第 7 章
這頓齋菜吃得很不是滋味。
陸雲嬌自覺在寺廟動了兵器,是對佛祖的大不敬,硬是在佛前誦經一遍,捐了香油錢才走。
走的時候,陸雲嬌還四處張望,“建安侯沒來吧?”
吳清和眨眨眼,“來了怎樣?你又不是打不過他。還是說……”
她都十五了,按說早該定親了。她的家世在整個越國幾乎無人能敵,他也聽過長輩議論此事,很好奇陸雲嬌會找個什麼樣的夫君。
建安侯雖然不講道理,但長得還不錯。會不會不打不相識,陸雲嬌看上他了?
陸雲嬌皺眉:“打不過就投懷送抱的男人,真噁心。”
吳清和:?
他錯了,他就不該把陸雲嬌當成普通小娘子。
陸雲嬌還想解釋,卻一陣惡寒,很不得勁,翻身上馬走了。
雖然被噁心了一把,但她只是覺得被欺負了,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欺負回來。
這種事,絕不會影響她玩耍的心情。
用她的話來說,人不能為狗生氣。
她讓蘭露柳風撿了些石子過來,與他們站在湖邊比賽打水漂。
孫盛手搭涼棚,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林紹,人不可貌相啊,打這麼遠?”
林紹呵呵一笑,又一個石子扔出去。石子在水面上旋轉跳躍,“咕咚”一聲墜入夕陽的倒影中。
整個臨安城沐浴在柔和的餘暉中。四人牽着馬,沿着湖堤走向停雲樓。
陸雲嬌兔子似的蹦蹦跳跳,拽了片柳葉放在唇邊,吱吱呀呀吹得亂七八糟。
孫盛給她氣得不行,自己摘了一片,吹出歡快的小調。
今日吳清和請客,孫盛滿腔離情別緒,還喝了點酒。吳清和不敢讓他這麼回家,否則肯定被孫國舅揍,索性拖着他去錢塘湖邊吹風。
陸雲嬌拽了一根柳條撓他脖子,孫盛趴在馬背上,被她撓得嗚嗚叫。
吳清和笑話他:“就你這點酒量還逞能?”
孫盛抱着馬脖子,扭頭看她,嘟嘴。
陸雲嬌不知怎麼地,想起了建安侯,頓時惡寒,柳條都扔水裏了。
孫盛看着他們三人打打鬧鬧,又看着水面上模糊的月色,難得地傻笑起來。
當初陸瑜把陸雲嬌領到他們面前,他們只把陸雲嬌當妹妹疼。轉眼間她長成個潑辣的小娘子,刀法那麼厲害,比他們幾個大男人都能打,甚至能和建安侯打成平手……
四個人在湖邊聊到月上中天,才各回各家。
陸雲嬌玩得輕飄飄的,樂不思蜀。
然而一進門,就看見陸國公黑着臉在正庭等着她。
“什麼時辰了——”
她看見陸國公手上的棍子,頓時後背一涼。
不妙,要挨揍了!
陸國公剛要發作,就見女兒三兩步奔過來,馬鞭佩刀一扔,撲到他腳邊,拽着他的衣袖哭訴:“阿爹!有人要殺你女兒!”
陸國公大驚失色:“是誰?!”
誰敢動他陸正的女兒!
陸雲嬌信誓旦旦:“建安侯!”
***
次日一早,建安侯府就派人送來了賠禮,滿滿當當的幾大箱子珍寶。
作為賠禮來說,非常非常貴重。
然而陸國公和孫氏都沒出面,管家孫叔出去見了一面。
陸國公指着禮單氣笑:“我缺他這些破爛?我缺的是個說法!”
是建安侯又怎樣?
平白無故對他女兒刀劍相向!這麼大的事,建安侯本人不出面,到底什麼意思!
他女兒有個好歹,再多的寶物都補不回來!
他提着刀就要去建安侯府,沒想到孫叔尷尬地說:“侯府的人說,建安侯昨夜就沒回來……”
陸國公氣個倒仰,把刀往桌上一拍。
真是個縮頭烏龜!
陸雲嬌靠着孫氏,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
陸國公看着更氣,“他欺負的是你!你怎麼跟沒事人一樣?”
陸雲嬌無辜臉:“反正他沒佔到好處,阿爹放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
這話總算順了陸國公的氣。
陸瑜思忖片刻,“我總覺得這事不太對勁。”
所有人都看着他。
“雲娘他們一看就不好欺負,建安侯怎麼會突然挑釁?”
先不說陸雲嬌,吳清和是太後娘家、承恩侯吳家的人,孫盛是孫國舅家的,也是陸雲嬌的表兄,林紹是驍勇將軍府的。
這幾人就是屬螃蟹的,在臨安可以橫着走。
建安侯跟他們動手?匪夷所思。
陸瑾:“你這麼一說,我感覺他想試探雲娘。”
陸雲嬌莫名:“我有什麼好試探的?”
陸瑾眯眼:“你是不是做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
她就怕大哥這副表情,趕緊解釋:“我有什麼能瞞過大哥!大哥英明神武,器宇軒昂!”
陸瑾挑了挑眉。
陸國公卻覺得有理,把矛頭對準了她:“不管怎樣,這幾天你不準出門,聽見沒有?”
“阿爹——”
“不準就是不準。”陸國公板著臉,“爹來想法子。”
陸雲嬌氣得咬牙切齒,心裏給建安侯又記上一筆。
這帳她記下了,她非得找補回來不可!
陸國公一出手就拘了她五天,然而建安侯一直避而不見。陸國公實在沒辦法,看女兒在家忍得眼睛都綠了,只得放她出門。
五天後吳清和再見到陸雲嬌時,發現她蔫得一臉菜色,沒什麼精神,眼神卻兇狠如餓狼,活像被人欠債不還。
陸雲嬌揚手給他一樣東西,吳清和接手一看,樂不可支,“這麼好的東西,哪來的?”
這是一方上好的歙硯,吳清和看過家裏庫房,太後娘娘賞賜下來的都沒這麼好的品相。
陸雲嬌翻個白眼,“建安侯給的賠禮。不拿白不拿。”
她給孫盛準備了一幅前朝名畫,給林紹一把大食犀角匕首,都出自建安侯的賠禮。林紹接過匕首,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
等三人都樂得差不多了,吳清和笑了笑,“郡主有何差遣?”
陸雲嬌眯眼:“你怎麼知道我要差遣你?”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真懂事。”陸雲嬌滿臉慈愛,“走,跟我去打人。”
“打誰?”
吳清和看她長短刀帶齊了,還以為她想打獵。
陸雲嬌白牙森森,“建安侯!”
建安侯既然躲着不見人,她就打上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