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辜染病,少年惹禍端。病中開悟,今夕是何年?
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白居易一首詩,道盡了江南的風光之好。
正值江南春光之時,淮左名都揚州城。魚米之鄉的富足,水陸交通的樞紐,引得富商巨賈雲集,三教九流蟻聚,造就了天下一等的繁華之地。未時,幾匹快馬馱着幡子打扮的人,進了揚州城北門,之後分做兩隊,兩人徑直去了揚州知府衙門,另一隊去了河道總督的衙門。
知府衙門裏,劉師爺匆忙的叫醒了,正在小憩的揚州知府。知府大人迷茫的眼神,透出的疲憊,聽到師爺在耳邊說了兩句話。年過不惑的汪知府一個激靈立時清醒了,急匆匆的趕往了書房。
河道總督的衙門中,擔任河道總督的蘭總督與幾位幡子中領頭的人密議幾番之後,急忙派親信出了河道總督府門,奔向了漕幫所在。
酉時剛過,幾位僕役打扮的精壯漢子從一條槽船上,登上了揚州的漕運碼頭。一路披着餘暉,進了揚州城等東城門,直奔城東的青石大街。
城東青石大街寬闊,東西大路通行,南北小巷交錯,整條街有六家鏢局坐落。因為鏢局扎堆兒出現在這條街上,本地人又把其稱為鏢局街。
晚霞密佈,家家炊煙升起。源順鏢局,坐落在街西南的一座帶東西跨院的大宅。鏢局接待往來的地方,是中間院子,作為鏢局之主,周廷質的起居在此院正堂。家眷在後院,前院有時也停放貨物。正常日常的往來鏢局的生意卻在此院。東跨院兒是周標頭一家老幼遊玩之所。西跨院,是鏢局中的鏢師們,以及,未成家或無家的趟子手、下人僕役居住的地方。日常的練武養護車馬都在西跨院中。
東跨院兒花廳之中,大大的八仙圍一坐着數人。居中坐着的是一位中年人,頭髮鬍鬚梳理的整整齊齊,面色黝黑,正是周廷質。旁邊坐着兩位夫人,左手一位攏着一位孩童,是大夫人李氏,正在輕輕地叮囑兒童,似乎是讓兒童等着,莫要着急,可是兒童哪裏按捺的住。另一位夫人,是二夫人邢氏,正在看着管家指揮丫鬟僕婦將酒菜器具擺放妥帖。再右一位坐着一位閨中打扮的美麗少女。
周廷質睜開微閉的雙眼問道:“何管家,給老爺子的酒飯送去了嗎?”
這時管家打扮的人,急忙向前來回“老爺,剛剛已經差人將老太爺愛吃的酒菜送去了。老太爺說自己想在花廳慢慢的享用,就不過來和大家一起吃了。讓老爺領着少爺小姐們自行用飯。”
周廷質聽到這裏點了點頭。看了看了空着的位置。問道。“小四怎麼還沒來?”旁邊正在哄著兒童的那位夫人急忙答到。“小四兒新買的那頭鷹,剛剛調教。許是又去鷹房看去了。我已經讓人去叫了。快了。”這時姥爺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麼,門口機匆匆走進一人來,邁步撩衣跨過門檻。在落日與燭火的交映下,來者身材高大面如冠玉,束髮帶冠,穿着一身藍色綢緞的長袍,足蹬快靴,是周廷質第四子—周沐林。進來後向請安到。“爹、大娘,二娘。小妹。剛才去看了看我的寶貝兒,來晚了一些。中年人點了點頭作罷,用眼睛示意來者入座。這時那位。大夫人一邊照顧兒童,一邊說“以後可不許再遲到”。少女看這位少年。“四哥,新買的鷹可是比原先那玉面鷹還要神駿?”。少年賭氣一般點頭說道:“強過許多”。周廷質打斷了後面的話:“既然來齊了就開始吃飯了。”說罷端起酒杯,慢慢的淺酌起來。杯盤碰撞之聲極小,八仙桌上擺放的都是揚州的本地的名菜,比尋常的店中,分量夠足。待老爺大口的吃起菜之後。邢夫人問道:“神鷹調教好了。想來,小四又可以去打獵了。”少年人急忙回到“二娘說的是,有了這頭寶貝兒,打獵之時,不管什麼樣的狡猾得獵物,卻都逃不過咱的弓箭”。
邢夫人“不枉一番心血和許多的銀子。“”少年人說道:“銀子好說,心血卻難得。這事情可不得託付得利的人才行,否則像前面那個管理神鷹的傢伙,愣是把我的寶貝兒給養死嗎?”
這時那位少女說道“四哥,你有了新的。管鷹的、給餵食的。那個叫什麼來着?”
少年說“叫陸羽。”少女說道,“你可還要罰他嗎?”此時見父親也將眼睛斜了過來。忙說:“原想是罰他的,念着情分,輕輕放過吧,可是這鷹卻不敢再讓他管了。讓他回去當趟子手吧。”
周廷質不由得沉吟了一下“小四,你年紀也不小了。我曾經多次說過,咱們家的鏢局和旁人家的不同,咱家的鏢局是老祖領着一幫軍中的兄弟創辦的。論交情武藝,未必及得上的上江湖上的好手。但是能立足,靠的卻是軍中的兄弟之情,袍澤之義。傳到今日,到我手上,沒能墜了祖宗的威名,靠的便是這一點。你們沒有生在軍中,也沒去軍中歷練。所以不太明白這種袍澤之義。我把你大哥送去軍中,除了讓他奔個前程之外,更多的是讓他體會體會什麼叫袍澤之義,對的鏢局兄弟要寬厚。規矩要有,但是不能小題大做。此番做法不太妥當。不可因為一頭牲畜,壞了鏢局中的情誼。”
邢夫人說道,“還是老爺說的對。乖囡呀!你可要好好的跟老爺好好學。”
這時年長一些的李夫人似乎面有不豫之色。“小四這也是心疼那個東西,氣迷了心。這不,事後將那個叫陸羽的喊了來,好言安撫了一頓。雖說不讓他管這個,但是還是給他好好地安排了,讓他去當趟子手也不會耽誤他的前程,說不得還有一個更好的前程的。聽到夫人如此回,周廷質問“聽說,那個叫陸羽的還病了?”夫人忙回到:“是呀,是呀。小四還去看了他好幾次了,可不敢忘了老爺的教誨。老爺說道。“沒學會祖上馴鷹的本領,還要埋怨別人,小四就是少了歷練,你回護的太多了。”話不投機,晚飯似乎進行得更加沉悶了。此時一名下人急匆匆的進了院落,到了廊下,卻不敢進來。總管眼尖,看到了之後走了過去。那人在總管的耳邊低語了幾聲,管家打發他出去。急急到了老爺近前,“軍中來人了。”周老爺臉色一怔,放下酒杯對桌上幾個人說道,“你們吃吧,我有些事情。”徑直出了花廳。
月到中天,幾人嘴中所說的陸羽,睜開了眼睛。
眼中所見是陌生的擺設。一股難聞的汗味兒,加上彷彿發霉的惡臭,還有中藥味兒,混合起來的氣息直衝大腦。身上乏力,衣服被褥,似乎黏糊糊的粘在了身體上。
可是這些都沒有打擾陸羽,獃獃地望着房梁。明明很熟悉,又有一種久遠的疏離。病中,迷糊了不知道幾天。這幾天做了許多的夢。
夢,是支離破碎的。夢中的片段,自己以旁觀者的角度,仿若看彩戲一般看過了一生。是以另一個人的角度過了一生。那個世界,光怪陸離。一個人,從少年到中年的成長,似乎非常的圓滿。另一段,一個不知什麼的世界,自己似乎撞入了一個氣泡。進入氣泡之後,危險的天雷追殺而來,可自己不能控制身體,每一次被天雷碰撞,自己仿若受到巨大的傷害。前面似乎有一隻飛行的鷹。這鷹的身上,似乎自己可以躲一躲。另一個片段。自己彷彿進入了神鷹的身體。緊跟着天雷也來了。這神鷹被天雷入體之後變得十分的亢奮。從前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個少年。現在回想起來這少年不就是自己嗎?緊接着就是自己熟悉的畫面了。在夢中,自己從神鷹軀體中出來,來到了自己的身體當中。緊接,自己也產生了變化,夢中的片段到此為止。
掙扎着起身,身上乏力,但是比起生病,身上似乎輕快了許多。掙扎着挪下地來,坐到屋中的條凳上。
緩緩推開窗,濕潤的空氣流動進來,沖淡了難聞的氣味,也清醒了許多。自己分不清是莊周夢蝶,還是那個夢中世界所說的穿越,抬頭望向窗外的明月。不禁嘆道“今夕是何年?”
然後,不速之客打斷了陸羽的望月懷古,一對黑影無聲無息飄落院中。看到黑影的一刻,兩雙精光四射的眼睛,透過窗戶也看到了陸羽,目光碰到一處。兩個來客對望一眼,向著陸羽飄來,陸羽呆住了。
黑影太快,來不及說出解釋詞語。看着來人冷漠的目光與動作,陸羽還是確定了一件事,自己仍舊是自己,那個走霉運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