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清穿》試讀
康熙三十六年,正月初七。
新年剛過不久,就紛紛揚揚的下起來大雪,本來因節慶而熱鬧的大街一下子清冷了不少,走親戚,拜大年的也減少了,除了一些推脫不掉的應酬,家家戶戶都掩着門,火炕燒得暖暖的,婦人,媳婦,姑娘們扎着堆聊天,大老爺們喝着酒,賭着牌,聊着前程。
京城西子衚衕的一家小四合院,昨晚的一場大雪將院中的要株老梅樹壓斷了幾枝,埋在地下厚厚的雪裏,花骨上透着的嫣紅,倒給院中白茫茫的一片增加了一抹有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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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茜醒來的時候有些頭疼,張開眼睛,入目的一床縷空青花的蚊帳,有些老舊,兩邊的銅勾勾起帳幔垂在床的兩邊。
手拍過床沿,卻發現床的樣式挺古舊的,是有床廳的那種,這種床以前在古董傢具市場上看到過,而她怎麼會睡在這種床上,她記得自家的窩那可是席夢思的。
抬眼打量了一下房間,光線有些昏暗,最明顯的是那窗戶,全是那木棱格子,那上還貼着新年用的窗花,窗下邊的桌子上是一面銅鏡,銅鏡的邊上是一個木盒子似的梳妝盒,蓋子打開着,可以看到裏面的梳子,必子(是一種十分密齒的梳子)。
其它的傢具也都很古董老舊。
她怎麼會在這裏,蘇茜想着,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死腦袋,都過了好幾天了還老是范糊塗,她不是穿越了嘛,還很倒霉的穿在一位雙腿殘疾的旗人小姑娘身上。
坐起身,慣例的按摩着膝蓋和小腿,小腿細而白,連一點毛孔也看不見,正是她以前天天幻想有的腿形和皮膚,可現在,她倒是寧願換回以前的粗腿肚,什麼美不美的,能走才是王道,不過,今天她發現,她敲擊膝關節的時候,感到有一點麻麻,雖然只是一點,但有感覺總比沒感覺好,心裏不由的有一絲小小興奮。
文茜是她現在的名字,姓納喇,屬於正白旗的,父母都已經亡故,家裏目前一個哥哥一個弟弟。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叫菊娘的,二十不到的歲數,模樣很有些艷麗,有點小禍水的感覺,經常出現在這個家裏,幫忙家務和照顧着姐弟倆,可文茜還沒弄清這人倒底是什麼身份,
所有這些都是這二天從六歲的弟弟文佑的嘴裏旁敲側擊得來。
正按摩着。
弟弟文佑端着洗簌物品,步子有些踉踉嗆嗆的,盆里的水濺到他的臉上,他側着臉,傻呵呵的笑着,可愛而又懂事的孩子最惹人喜歡。
“三姐,起床啊,昨晚下好大雪了。”
文茜支着身體,幫他扶着水盆放在床邊的凳子上。
這時候居然已經有牙刷了,也不知是歷史就是這樣,還是某支蝴蝶扇成的,用牙刷沾了牙粉,刷好牙,洗衣好臉。
文佑又給她端來了早飯,兩個饃饃,一碗胡辣湯。
這個家似乎生活過得很拮据,從前看清穿,那些清穿女都有羊奶喝,或者是各色糕點,而她,來了好幾天了,還是個大年邊,這些東西別說吃,見也沒見過,每餐總是鏌,餅,或玉米面,難得的有一餐葷菜。
說起哥哥文禮,來了這麼久,她卻是沒見過,這個哥哥似乎總在外面混,不着家的時候多,從弟弟的只言片語裏面,文茜感覺這哥哥有些涉黑,打架,賭博,樣樣來,不過運氣不錯,總能融三岔五的弄些錢來,這樣家裏的生活才能免強度日,不過從這些天看來,文茜還是覺得菊娘勞苦功高,這個家就靠她在支撐。
“茜姑娘,吃好了嗎?我抱你到屋外看看吧。”
掀布廉子進來的人就是菊娘,梳着條辨子,上身穿了一件斜襟的藍色花布衣,一條寬腳褲,說話的時候聲音低低的,眼睛也總是低垂着,給人一種低眉順眼的感覺,有點我見猶憐的味兒。
出了屋子,入目的便是一片潔白,文茜不由的縮了一下身子,這天氣還真是冷,不由的搓了搓手。
菊娘把她放在走廊的木椅上,邊上已經起了一個火盆子,文佑很乖,扯着一條毛氈子跟在後面,看到文茜坐好,就把毛氈子蓋在姐姐的腿上,還往兩邊按了按,真乖。
安顧好文茜,菊娘從屋子裏抱出一大堆衣物,一個大木盆放在走廊的另一邊,然後從院子的井裏面打了幾桶水倒在大盆里,便埋頭洗起了衣服,偶爾抬起頭衝著文茜這邊笑了笑,卻是不說話。
“三姐姐,我去捏雪球去。”文佑坐不住了。
“去吧,先把身體蹦暖和了。”天太冷,容易凍着。
看着天佑在雪地里玩得高興,文茜也來了興緻,高聲的指揮着天佑去堆雪人,還讓菊娘幫忙找來幾張紅紙,剪了嘴巴,鼻子,和帽子,然後用兩塊墨碳,裝作眼睛。
不一會兒就在院門邊堆了兩個,天佑說是看門的大將軍。
菊娘和文茜聽了樂得呵呵直笑。
不一會兒,天佑就玩得一身濕透了,菊娘看她也玩夠了,怕他凍着,連忙把他拉回屋,換了身乾爽的衣服,然後把濕衣服掛在火盆的邊上烘烤。
“菊娘,我這兩身衣服你幫我洗洗。”進門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旗裝婦人。
這婦人這兩天文茜也見過幾次,菊娘叫她秦嬸娘,時常送些衣物來給菊娘洗,有時也帶些零食分給她和文佑,似乎手裏挺有閑錢。
文茜每天倒是挺盼望她時常來走動的,倒不是貪她手裏的零食,而是這秦嬸娘挺八卦,而且消息又靈通,文茜腿不能走,每天只能呆在屋子裏,這兩天得益於她的八卦,文茜倒是坐在家裏便知些天下事。
“喲,茜姑娘也出來了,是要常出來坐坐,不然老悶在屋子裏,那可是要悶出病來的。”說著從口袋裏掏出幾顆糖球,塞在文茜和文佑手裏:“嘗嘗,這可是蘇家店的糖球,很有名的。”
說完就搬了個凳子坐在菊娘的邊上:“聽說了嗎?一大早,東小關和西小關的兩幫子混混又打起來了,三更天的時候,東西方都發了號炮,弄得那一塊的人家沒得安廳,我一早在市上聽說,死了好幾個人呢,衙門的人都出動了,這回估計有幾個人要砍頭,你說,這也鬧得太凶了,還是天子腳下呢,聽說,連紫禁城裏的人都驚動了。”
“是鬧的太過份了。”菊娘仍是低低的應和。
文茜發現,這菊糧說話總是很低聲,就連對着她們姐弟倆也有些怯怯的,可這幾天文茜也看明白了,這個家分明就是靠她在支撐,每日裏的開銷都是由她幫人洗衣和做針線活得來,她這麼辛苦的支撐着這個家,怎麼反面感覺她在這個家最沒地位呢。文茜很好奇,只是問文佑的時候,卻是說不清楚,只說是認識的。
臨近中午,天又開始暗了下來,風也大了,似乎又在醞釀著一場大雪。
菊娘連忙把文茜又抱進了房裏,又拉文佑進了屋,然後將門關上,風越來越大,雪珠子打在地上噼里啪啦響。
文佑呆在文茜的屋子裏,文茜幫他磨好了墨,讓他練字,家裏只有一本三字經和一本天文花木器具的認字本,還好,文茜雖然繁體字寫不來,但還認得,這兩天沒事的時候就教文佑認字,練字。
到了傍晚,雪又堆了有半尺厚。
文茜這時卻在想,自己的腿如今這個樣子,也不知能好不能好,對於未來的生活,她還真不敢想像,只希望腿能好,要不然,還真死了算了,說不定還能再穿一穿,別的不敢指望,只希望好手好腳,身體健健康康。
院門啪的一聲被人撞開,隨後便聽到正屋裏菊娘的一聲輕叫。
然後是一聲男子冷硬的聲音,有些刺耳:“你怎麼在我家,滾出去。”
“哥哥,是哥哥。。。”文佑興奮的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拉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進來。這就是二哥文禮。很瘦,文茜目測了一下,大約170公分多,臉上有些陰鬱,眼神中也有冷狠,不過看着文茜的時候卻有些溫暖。
走上前,用手搭了一下文茜的額頭:“不發燒了,身體好點了嗎?”
“已經好了。”文茜輕輕側了一下頭,前世的年齡可比這小屁孩大,現在卻成了他的妹妹,有些鬱悶,不過,這個文禮,年紀不大,脾氣倒似不小,一來就衝著菊娘發火,文茜現在有些明白,菊娘那種怯怯感得因也許就是因為這哥哥,這個哥哥,名字斯文,長得也斯文,可給人感覺卻是有些兇狠。
這時菊娘掀起布廉,有些期期艾艾的:“晚飯我燒好了,就放在鍋台上,那。。。我走了。”
“菊娘。。。”文茜連忙叫住,然後扯了扯邊上文禮的袖子:“哥哥,這些天多虧了菊娘,現在外面還下着雪,天也黑了,讓她留下吧。”
文禮有些惱怒,看了看弟弟妹妹,最後不啃一聲的出去,在外屋的時候,才重重說了聲:“吃飯。”
不一會兒,菊娘端着晚飯進來,今天不錯,還有一個燒鵝,想來是文禮帶回來的,有哥的孩子真好。
菊娘臉上怯怯的表情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歡喜的神色,果然猜得不錯,只是這菊娘為什麼那麼怕文禮呢,文茜有時甚至會猜想這兩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曖昧,有些邪惡鳥。
晚上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她現在這樣子是白也睡,晚也睡,生物鐘早就亂了,睡不着的時候就喜歡胡思亂想,想的最多的就是這雙腿怎麼辦,說實話她還沒弄清這腿為什麼殘的呢,還有,這樣子,出出進進的都要靠別人抱,很不方便,文茜在想,她是不是找個木匠看能不能做把輪椅出來,這樣至少有許多事就不用麻煩別人了。
第二天一早,文茜就把她的輪椅計劃告訴了哥哥文禮,文禮琢磨了一會兒,覺得可行,就匆匆出去了,不一會兒,帶了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過來,這青年叫王一大,是個木匠。
文茜把自己的設想跟這個王一大說了說,王一大仔細的問清楚后,便拍了胸打了包票,說這輪椅就包在他身上了。
果然,幾天後,那王一大就帶着輪椅上門了,王一大的木工活不錯,椅子制的十分精巧,菊娘把她抱起來放在那輪椅上,文佑在後面推,行動起來卻是很自由,只是家裏的門坎有些礙事。
文禮見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知從哪裏找來幾個人,將家裏所有的門坎全平了,院子的低處也用沙土墊高,這樣,至少在整個小四合院裏,文茜就能自由活動了。
文茜有些小感動,不過文禮總是那副有點凶,有點冷的模樣,來去匆匆的,倒是也沒在乎自家妹妹感激的眼神,似乎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菊娘自那天後便留在了文茜家,哥哥文禮對她基本上無視,這讓文茜更加好奇。
不過她現在更加擔心的卻是文禮,每回來找文禮的人看着大多都是猥瑣和滿意臉兇相的。
她還偶爾聽到那此人說什麼東小關,西小關的,這幾天街面上到處都在抓人,這文禮估計跟東小關於西小關的這次鬥毆有關聯。
她記得以前看過的書上說過,清朝,一些地方上的混混,二棍,往往會交結一些敗落的八旗子弟,然後橫行街里,這種情況在清末十分普遍,現在好象才開始,而且,在康熙年前就曾狠狠的整冶過一段時間。
為這事,康熙還下過法令嚴禁,雖然不知是什麼時間的事,但這事即然都驚動了紫禁城的人,再看這幾日的鬧騰,估計是要肅整一段時間的,文禮可別撞了槍口上去。
“姐姐,姐姐,開太陽了,菊娘說要把你的被褥子拿出去曬。”天佑氣喘吁吁的跑進屋,拿后將床邊的雙拐遞給文茜,吃力的扶着蘇茜將她放在輪椅上。
看着文佑因使勁漲紅的臉,文茜拍了拍他的小臉蛋,然後拉過他凍得冰冷的小手,放在嘴邊哈着氣,輕輕的搓着,直到暖和了為止。
“姐姐。我不冷了。”
菊娘進來把卷好的被褥抱了出去。
“姐姐,我們出去曬太陽。”文佑仰着臉道。
“好,把筆墨都帶上,咱們到走廊上練字。”文茜拿起床邊的文佑的帽子,卻發現那床邊上有一塊微微凸起,象是一個暗格。
“姐姐,我不練字可不可以。”文佑皺巴着一張小臉,苦巴巴的。
“不行,姐姐還想文佑學了本事,以後能照顧姐姐呢。”點着小文佑的鼻尖,這傢伙挺崇拜他哥哥的,文禮的路可是兇險萬分,她是絕對不會讓文佑也走上這條道的,就算是文禮,她還在想着怎麼勸他呢,這段時間似乎風頭很不好啊。
得益於秦嬸娘的八卦,文茜也知道,如果上頭下嚴令了,所有宗室和八旗閑散子弟一律進入官學,近幾年,康熙多次對噶爾丹用兵,而這些閑散子弟經過官學的訓練后便會沖入各旗軍營或沖各府的府兵。
這陣子的事,據說宗室子弟都斬了兩個,一時間街面上平靜了不少,各旗主通知旗內各族,再由族長通知族人,約束族人規矩,再把閑散子弟的名號報上去,登記造冊。
“嗯,那我一定要好好學。”文佑點着小腦袋,然後搬着凳子出去。
文茜的注意力卻放在剛剛發現的暗格上,一個才剛剛十一歲的女孩的床上為什麼會有暗格呢,很好奇。
掀開那塊鬆動的木板,裏面有一疊紙,用線訂成一本本子。文茜看了一下卻是一本日記,這一看卻是嚇了一大跳。
原來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居然也是個穿的,只不過她是嬰兒穿,這同道還是個四四迷,機緣巧合,她救了偷溜出宮的老十一,最後是四四齣面,不但賞了她們現在居住的這所小四合院,還包括東湖渠的八十畝土地。
老十一胤禌,文茜記得她在康熙三十五年夭折的,嗯,正好就是去年,沒想到卻被同道中人所救,蝴蝶的翅膀這一扇,就為數字軍團添磚加瓦,這個屬於歷史以外的人,文茜就無法預知他的未來了,希望他眼色好,能站好隊,隊站錯了,後果很嚴重的。
有得必有失,這次事件雖然跟數字軍隊免強拉上了關係,但當時馬車碾過她的腿,把她的腿給廢了,前途變成了一片黑暗,前輩在本身身體受傷,精神壓力過重的情況下,終於倒下了,於是便便宜了現在的她。
通過同道中人的日記,文茜才把之前的事縷順了些。
自己目前所處的這個家,是納喇家六房的所出,只不過這六房是庶出,在文佑出生第二年夫妻倆就相繼去逝,沒爹娘的孩子,又在那樣的的深宅大門裏,本身地位又不高,生活過的自然不會痛快,再加上後來,長一輩子的過逝,由嫡子的大房當家,日子就更不如前,後來又發生了菊娘的事情,所以做哥哥的就憤而帶着妹妹弟弟出了納喇家,自立更生。
這裏提到菊娘,可倒底發生的什麼事卻沒說清楚,穿越的前輩很懶,所有事情都是點到為止,卻不說清楚,實在是很憋人。
第二章菊娘的秘密
看着暗格里的地契。
原來自個兒也是個地主,只不過去年鬧了個蝗災,京效的土地大多顆粒無收,租子也就沒法收了,這樣想來,今後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穿越的前輩當記首功,希望她並不是真死,而是再次穿越。。。
元宵節了,這是文茜穿越以來過的第一個節日,菊娘一早起來就在廚房裏忙活,和着糯米粉。
文茜坐在院子裏扎着燈籠,用竹片子將燈籠的形狀弄好,外面就糊上一層紅紙,也就約莫着差不多,圖的是份喜氣,文佑在邊上逗着文禮不知從哪弄來的一隻鵪鶉,文茜以前只聽過鬥雞,鬥蟋蟀,沒想到還有鬥鵪鶉的。
這憨頭號憨腦的小笨鳥,倒是可愛的緊。
“姐姐,它啄我手指頭了。”文佑伸着食指,興奮的笑着。
文茜看到這鵪鶉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鵪鶉蛋,再下來想到了以前的小吃串串香,那個香味,現在想來還直流口水,反正今兒個是節日,或者能用出來解解饞。
“菊娘,菊娘。。。”文茜衝著廚房叫道。
“茜姑娘,什麼事?”菊娘用身上的圍裙擦着手,小跑着過來。
“菊娘,你幫我上街買點東西,象桂皮,丁香,八角,干辣椒什麼的,各種調味料都買一點,再買只雞,還有干菇,還有時興的蔬菜也買點。”說完,從身上小襖的口袋裏拿出一小塊碎銀子,這是文禮前天晚上給她的。
“不用,茜姑娘,我這裏有。”菊娘縮着手。
“讓你拿着,咱們這一家總不能老用你的錢。”文茜說著硬將碎銀塞進他手裏。
“我願意。。。”菊娘低低的說,還是接着銀子出門了。
小文佑聽說買雞,兩眼就瞪得軲轆圓:“姐姐,今天我們是不是可以吃雞了。”
“是啊。”文茜拍了拍小文佑的頭,看着邊上做燈籠的竹片子還有的多,想起以前小時候爺爺放過的揚燈,這揚燈的原理就是同那熱汽球有點象,只不過小的多,不能帶人罷了,就着剩下的材料,文茜做了兩盞楊燈。
“姐姐,這是什麼燈?”文佑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着文茜手裏的燈,有些好奇。
這小子真是可愛的不行,文茜伸着手指點着他的鼻尖道:“這啊,叫揚燈,點亮了,可以飛上天的。”
“真的?還能飛上天。”小文佑一下子挺起了腰板。
“真的。”文茜笑着。此至,小文佑就盯着兩盞揚燈,連他的小鵪鶉也不管了。
不一會兒,菊娘就把材料買回來了,那隻雞有點貴,看着空空的院子,等開春后,是不是弄點小雞仔來養養,還能吃個雞蛋,文佑還小,得補充營養,這一家沒個家長,菊娘倒底在這個家充當什麼角色她到現在也沒弄清,有一次試探似的提過,卻弄得她一臉發白,似乎覺得自己在找她難堪似的,可這事情,她真的不清楚啊,看來,這事還得找哥哥文禮打聽。
讓小文佑一個人在走廊的桌上練字,菊娘推着文茜到廚房裏。對於自己的腿,文茜現在很有信心,今天早上,她木棰子敲了下膝關節,腳尖居然有反應,微微往上翹,也不知是因為自己的按摩術,還是穿越的原因,總之,這是個好消息。
說起按摩術,得益於她那多年癱瘓在床的奶奶,要不是現在這年代不對,就憑她按摩這手活兒也能將小日子過的舒舒服服。
先將雞燉了,然後用雞湯就着各種鹵料,製成一窩,紅紅辣辣,香香醇醇的湯料,正好扎燈籠還多些竹料,文茜發動起全家人,連剛回來的文禮也不放過,大家一起削竹籤。
將竹籤煮過後,然後穿起切好的蔬菜,還有串起來的雞塊,全放那湯料里一起鹵。
“哇,真香啊。”小文佑抿着嘴,有些忍不住了。
“開動。”文茜一揮細胳膊,文禮也拿出了一壇酒,平日裏一臉冷樣也沒了,取而代之的倒是有些豪氣,只是這人有點孤,那一壇酒居然一個人吃獨食。
“你們還小,不能喝。”文禮抱着罈子卻是寸步不讓。
“那菊娘比你大,為什麼她也不能呢,她今天可是忙了一整天呢。”文茜據理力爭,然後偷着眼觀察了一下這兩人,果然,一下子兩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在,自家老哥又開始冷臉了。
文茜可不管這些,支使着小文佑幫菊娘倒酒,最終,文禮也沒有阻攔,菊娘喝了酒,臉也開始紅彤彤的,很好看。
吃過晚飯,點亮了燈籠,小文佑更是拉着文茜要看她放揚燈。
點着了揚燈,文茜讓菊娘和文禮拉開上面的罩,然後用松油皮點着低下籃子裏的火碳,燒了一會兒,整個外面的罩就鼓了起來,然後慢慢的升空了。
“飛起來了。。。飛起來了。。。”小文佑鼓着掌,昂着頭看着越飛越高的揚燈。
文茜發現,她居然很適應這古代,宅女的適應力是非凡的。
晚上,等菊娘睡了后,文茜就拉着文禮,問他同菊娘倒底怎麼回事,可文禮也是一副你明知故問的表情,文茜很有些啞巴吃黃蓮的味道,那她失憶了還不行,可看着文禮一張黑得不能再黑的臉,算了,以後再找機會吧。
唉,這不成了皇帝不急急太監嘛,自個兒可不是太監,太監是比喻,只是哥哥也十八歲了吧,那菊娘也就比他大兩歲,還這麼知人疼人的,多好啊,更重要的是,菊娘一個姑娘家家的,跟她們納喇家又沒啥關係,每天住在她們家,很惹人閑話的。
那個秦嬸娘,當面笑嘻嘻的,還時常拉着菊娘聊八卦,背地裏,文茜卻聽到她跟別人聊天,說菊娘不知羞恥。
所謂入鄉隨俗,自家老哥似乎應該負責的。
怎麼也睡不着,挪着輪椅到窗邊,這幾天較開始那些時候暖和些,文茜打開窗,十五,月亮很圓,時不時的空中還閃過煙花。
院子那顆老梅樹下站着一個身影,仔細一看卻是菊娘,看着她肩微聳着,象是在哭泣,該不會剛才聽到自己同文禮的話吧。
“菊娘。。。”
菊娘回過頭,低低的道:“茜姑娘,我沒事,天晚了,你快睡吧。”說完,菊娘便轉身回屋了。
還真是傷腦筋,她一個十歲的小姑娘為什麼要為這兩人操心呢。
當然,目前的頭等大事,還是賺錢比較重要,自己的腿似乎有好的跡象,最好能找個大夫來瞧瞧,等到二月,哥哥要去官學,還得準備銀子孝敬,這種官學可不比國子監等,先生可是掌握着生殺大權,一個評語弄不好,說不定就會被安排在前線的最前線充當炮灰。
本來,她還是想肥皂來的,可惜,又不知哪只翅膀扇的,連香皂都很精緻,她英雄無用武之地。最後想起串串香,記得天佑吃得那叫一個痛快,這個應該是個生財之道。
可第二天跟菊娘一說,菊娘是說什麼也不答應,說女孩子家家的,不能掀頭露面,最後居然跟老哥文禮告了狀,結果文禮下了嚴令,讓文茜趁早打消這個主意,真是死腦筋啊。
把個文茜給鬱悶的,呆在家裏沒事,就只能跟着菊娘學點針線活,只可惜她實在沒那做針線活的天份,針腳縫的稀疏不說,那線還老歪,倒是跟着小文佑一起練字,一段時間下來,那字倒是有些模樣,主要這個她原來有些底子,小時候上過書法班。
不過,她相信勤能補拙,所以儘管縫得不好,她也一直認真的堅持,等到老哥文禮去上官學的時候,她已經能單獨縫好一個扇袋了。
時間就這麼平淡而又溫馨的過去,轉眼到了三月,文茜在一個早晨起床,用拐杖的時候居然發現她的腿借用拐杖居然也能走上幾步了,這差點讓她喜翻了心。
這二個多月來,她每日的按摩,及自我復健,終於初見成效了,再接再厲,文茜暗暗的給自己鼓着勁。
而且這麼長時間,文茜本着契而不舍的精神,在以自己生病,記憶有些缺失的說詞下,終於弄清楚菊娘和自家老哥的八卦,原來菊娘本是自家老哥房裏的丫頭,卻被四房的嫡子文仲惦記上了,最後四房的太太還硬把菊娘要過去,定了日子準備讓兒子文仲收房,文禮怎麼肯答應,這是在當眾打他的臉啊,這事鬧開后,六房這一支就徹底離開了納喇家。
不過,那文仲最後也沒得逞,菊娘雖說被安排在他的房裏,可文仲的太太兇悍出名,找了個由頭,還沒等菊娘進房就把她打發出府了。
說起來,菊娘在整件事情裏面挺冤的,不過她心裏惦記着文禮,卻是再受委屈也甘心,這讓文茜感動了一把。也讓她感嘆,這個時代,做女人真不容易。
最近,因為文禮已經沒有明顯的排斥情緒,菊娘也開始變得開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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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天開始轉熱了,得幫小文佑做件春衣,正好衚衕口,有一家布店,於是便叫了菊娘跟她一起出門,剪了一塊淡綠的料子,小文佑那膚色,這個顏色最襯,到時穿起來,包他跟觀音坐前的童子似的。
剪好了布剛準備出店門,就看見一對夫妻進門,一進門就直嚷嚷,說老闆賣給他們的布有洞,要求陪償,那個店老闆卻是不承認,說店裏出去的布都是好好的,說那對夫妻訛人,結果,推推攘攘的,那丈夫不知為何,何倒地不起,半刻功夫不到就吐血死了。
這下出了人命,妻子自然不依,拉着店老闆要去見官,做生意的人都是和氣生財,自然不想惹什麼官司上身,好說逮說,千求萬求,終於求得花錢消災,賠了那女人整整500倆銀子才算了事。
不知為什麼,文茜總覺得這裏面另有明堂,因為那女人似乎對自家男人的死並不太在意,她在意的是錢。
一旁的菊娘卻有些若有所思。
“怎麼了?菊娘。”文茜問道。
“那死的男人我認得,好象是大太太家裏田莊的佃戶,可他的娘子可不是這女子啊。”菊娘疑惑的道。
這樣啊,文茜想起以前曾看過一些清朝騙術的揭密,裏面大約提到,有的婦人,勾引陌生的男人,然後假裝夫妻去店裏買東西,回客店后,就偷偷給男子喝葯,然後再以東西有問題回去店裏找店家理論,而此時陌生男子必然毒發倒斃在店裏,而店家為了息事寧人,往往是花錢消災。
這裏面會不會就是這場騙術。
不過,這似乎也不是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能管得的,只是幾天後,她又見到那訛人的女子,而這件事徹底打破了她剛剛清穿的平凡生活。。。
第三章拍花子
所謂拍花,就是惡人手上沾了迷藥,在小孩的身上拍了一下,小孩在迷藥的作用下就早跟着惡人走,到了避靜處,綁了小孩,然後轉賣出去,這種惡人便稱為拍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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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娘,衣服縫好了啊,趁着今天天好,你就給哥哥送去吧。”文茜偷笑的看着菊娘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剛縫好的衣服,她怕再不送去,這衣服又得被菊娘給摸破了。呵呵。
菊娘的臉上頓時起了一片嫣紅,更是有些不自在的扯着衣服:“不用,明天我托族裏的劉壯帶過去。”
“這點小事,還托什麼人啊,你就自己送去,我知道,你心裏可是掂着哥哥的。”文茜搖搖頭,這菊娘,口不應心的,那心思都擺在臉面上,卻還死硬着嘴。
“茜姑娘,瞧你說的,小孩子家,心裏這麼多繞繞。”菊娘的臉更紅了,不過卻終歸抵不過心中的渴望:“那我就送去,你們在家要小心,我下午就能趕回來。”
“去吧。”文茜呵呵偷笑。
菊娘把午飯燒好再走的,放在捂包里,這捂包是文茜教菊娘用稻草編的一個筐,外面用綿布夾着綿花又圍了一層,再用同樣的方法做一個蓋子,保暖的效果相當好,這個在以前80年代的農村常用。等中午吃都不用熱。
看着菊娘紅僕僕着臉離開的樣子,也是很可愛的。
做了一會兒針線活,這脖子卻是有些吃不消啊,倒轉着輪椅出來,前段時間,菊娘應她的要求抓了幾個小雞,文茜就在院子裏喂着,撒了一把小米,小雞便一窩蜂似的涌了過來,細細的紅腿,黃中帶花的絨毛,小嘴在地上啄個不停,還不時“嘰嘰嘰”的叫着,真可愛。
文佑最喜歡抓小雞玩,捧着小鳥就在那小臉蛋上蹭。
“文佑。。。文佑。。。”院子外面,幾聲清脆的童聲,是秦嬸娘家的五子,比文佑大兩歲
“五子,什麼事?”文佑顛顛的跑到門邊,笑呵呵的問。
“我娘給我錢了,我們去買糖球。”五子揚了揚手裏的銅錢。
“姐姐。。。”文佑回過頭看着文茜,小臉滿是渴望,這麼大的孩子最喜歡玩,也最喜歡零食。
“去吧,買好就馬上回來。”那賣糖球的店就在弄口布店的隔壁,倒是沒什麼太擔心的。
文佑高高興興的應着,然後同五子手牽手的出去。
可過了一個時辰后還沒見文佑回來,文茜有些心急了,免費撐着雙拐出了門,走幾步就休息一下,畢竟她瘦瘦小小的,體力有限。
敲開秦嬸娘家的門,卻看到五子正在一邊的小凳上吃着糖球。
“五子,文佑呢?”文茜急急的問道。
“文佑,他沒回家嗎?我買好糖球轉回頭就沒看到他了,我以為他回家了呢。”五子說道。
怎麼會這樣,文佑很乖的,他不可能一個人跑出去玩,文茜急了,整個人靠在門邊,卻是有些急切,幾個月的相處,這個弟弟在她的心裏佔了極重要的份量,可以說,正是因為這個弟弟,她才很快適應清朝的生活,也正是因為這個弟弟的可愛乖巧,才讓她枯燥的生活變很輕鬆溫馨,現在想到他可以出事,心就慌了起來。
“茜姑娘,你別急,我這就去找找。”秦嬸娘安慰着文茜,轉身卻狠狠的拍了自家兒子一巴掌:“還吃,快跟我去找小文佑。”
看着秦嬸娘急沖沖的背影,文茜的心卻定不下來,不行,她也去找找看。
於是撐着雙拐,靠着牆,文茜就在各條衚衕里找了起來,京城的衚衕本來就縱橫交錯,如同迷宮,文茜又很少出門,最多也就是到過自家衚衕的衚衕口,這回兒一陣亂轉,卻也分不清東西了。
越急就容易出亂,文茜靠着一個衚衕的轉彎處,定了定神,這樣亂找也不是個事,還是回去,先想辦法通知文禮,而且說不定這時候,秦嬸娘已經找到小文佑了。
抱着一絲期盼,文茜重新撐起雙拐,兩邊腋下已經被拐杖磨得生疼。
剛好是一條偏僻的小弄堂,只是弄堂的一邊停着一輸馬車,趕車的人正在套着馬,文茜卻看到小文佑正獃獃的坐在馬車邊上,一個婦人正使勁的把他往車裏拉。
“文佑。。。”文茜不由的驚叫起來,女孩子的嗓門本為就尖,再加上文茜又是那麼急切,倒是把那婦人給嚇了一跳,抬起頭來。
是那日在布店裏訛人的婦人,可文茜管不了這些,撐着雙拐就朝馬車撲去,拐杖同地面的敲擊引起了一片回聲,竟有一種敲在人心上的感覺。
“花姑,怎麼回事?”套馬的人發現意外出現的文茜,很不悅的怒叫。
原來那訛人的婦女叫花姑。
花姑也有些慌了,使勁的把文佑往車裏推,可這時文茜已經撲到,緊緊的抱住了文佑露在車外的雙腿,也許是因為文茜的尖叫,此時文佑也清醒過來,大哭着叫姐姐。
“沒用的婆娘,大的一起拖進來,快點,有人來了。。。”那套馬趕車漢子的低罵。
花姑連忙抓着文茜後背的衣服,另一隻手用手帕捂住文茜的口鼻,便勁的將人扯了進車,趕車的漢子一揮鞭,車子便轉出衚衕朝城門外奔去。
等文茜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睜開眼睛,藉著油燈昏暗的光線,她看清這是在一座破廟裏面,身邊,文佑抱着她一條胳膊睡熟了,臉上有着淚痕,嘴也是扁着,一付委屈的模樣。
周圍還有幾個五到十歲不等的男女孩童,而讓文茜心驚的是,這些孩童不但穿着破爛,而且有的面目可怖如鬼,有的少胳膊少腿,都是殘疾孩童,有的在拉泣,有的在低低的號叫,情形凄慘至極。
那個趕車的漢子和花姑正靠在門邊休息,花姑時而機警向四周望望。
看到那些殘疾的孩童,文茜想到了花子幫,在明末起,這種花子幫便一起不曾少過,他們將孩童拐騙來,然後敲斷手腳,讓他們乞討以供養老上層會眾的揮霍,可是說是惡之極。不由的擔心起文佑來,反正她已是殘了的,而文佑這麼可愛乖巧,不行,決不有讓他們得逞,只是她一個十歲殘疾的小姑娘又能有什麼辦法呢,使勁的想,卻是沒個兩全之策。
“姐姐。。。”文佑醒了,怯怯的抓着文茜的衣服。
“噓。。。”文茜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將文佑緊緊抱住。
得得。。得得得。。。一陣馬蹄聲偉來,一個身材瘦小,背有點駝的五十歲左右的男子下了馬。
“你們倆帶着孩子們趕快離開,往南走,這回我們花子幫在京里的幾票弄大了,八卦教現在開始清洗衣花子幫眾,京城四郊不能久留了,快走。”
“是,駝老。。。”
花姑和那漢子應了聲,就進了廟裏,拿着根竹片就往孩子們身上抽:“起來了,起來了。。。”
“怎麼回事,這裏還有個好手好腳的。”那駝老走到文茜身邊,看到文佑,便皺着眉頭道,花子幫的規矩,抓到人立馬就打殘,這是絕了人的念頭。
“駝老,這是今天剛抓來的,我現在就動手。”那漢子抓着一根前臂粗的木棍,就來拉文佑。
文茜即憤怒又焦急又害怕,她坐在地上死死的抱着文佑,卻被那漢子一腳踢到一邊。
不行,決不能讓他們這樣,便咬了咬牙,仍不顧到切的撲過去,抱着文佑,那漢子一棍正好砸在她的腿,一陣鑽心的痛,額上豆大的汗珠便滴了下來。
“這位大叔,大爺,你們就放過我弟弟吧,他這麼可愛乖巧,不必非要用來討飯的,賣了他,你們也能得個大錢不是,有我在你們手上,你們放心,不會出事的,再說了,這馬上就要趕路了,我弟弟太小,這樣的傷他承受不了的,這路上要是有個好獃,你們不也是人財兩失嗎?”文茜不顧一切地道。
那漢子看了看駝老,駝老琢磨着,這小丫頭的話倒是有些理,前些日子,就有個富商聯繫他們,想弄個兒子,這小小子倒是合適。
駝老點點頭:“行,就暫時放過你弟弟,不過,你可給我仔細着,別有歪心思,不然,我們可不在乎幾條小命。”
第四章
菊娘回來見不到文茜和文佑,聽秦嬸娘說了事情始末,那魂都驚散了,央着求着鄰里幫她一起找,最後只在一條僻靜的衚衕里找到文茜的拐杖。
沒辦法,只能心急着又去找文禮,文禮聽說文茜和文佑,一發狠,直接從官學裏跑了回來,招集了京里的兄弟,滿城裏的找,卻是沒個下落。
然而,文禮的逃學舉動卻激怒了官學裏的先生,正好此時寧夏前線告急,要增兵送糧,便把他連同一批不服管教的八旗子弟派往寧夏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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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馬車在官道上奔馳,趕車的漢子一個勁的抽着鞭子,揚起道上的灰塵直迷人眼。
花子幫這回是撞了邪神了,前陣子花姑做局,毒死那陌生男人訛布店的錢財,本以為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沒想卻是八卦教藏在八旗里的暗樁,這下子惹毛了八卦教,封了往南路,只有轉道山西。
馬車十分的顛簸,十幾天的行程下來,文茜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痛的,尤其是左腿,被那漢子敲了一棍,那苦痛一直折磨着文茜,而這還不是文茜最擔心的,讓她最擔心的是文佑,六歲的孩子,如何承受得了這一切,就算是自己,若不是有一份**的堅持,也不一定挺得過來。
從進了山西地界,文佑就開始發燒了,還常常說著胡話,同行的孩子已經死了兩人,而花姑和那漢子卻不管這些,只是一個勁的趕路,因為一路來,他們的身後總有人追着,那駝老已經在上一次打鬥中死了。
“花子幫的兄弟,你們也別走了,到地方了,閻王可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從一邊的小路上,十幾騎飛奔出來,將馬車團團圍住。
“八卦教的兄弟,都是江湖混飯,給咱們留條路吧,所謂江湖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是。”那漢子下了車駕,拱手向面前的人馬道。
“花子幫的兄弟,沒辦法,上面有令,咱們可不能違啊,爽快點,讓你們其他的兄弟、在下面等太久了不好。”當頭的着巽卦服的男子道。
“看來,你們是要趕盡殺絕。”
“沒辦法,殺。。。”
沒有人願意等着讓人宰,趕車的漢子和花姑背靠背,同時花姑手裏的匕首狠狠的扎進了馬的肚子裏。
馬帶着馬車便朝那十騎衝去,花姑和漢子藉機想跑,不過,他們顯然高估的自己的能力,最後全被斬殺在巽服男子的劍下。
“頭,馬車失控了。”
“不管它,前面是南河,生死看天命吧,走。。。”
這十幾騎來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男一女兩具屍體慢慢的蓋上塵土。
馬車失控狂奔的時候,車內的孩子驚恐了,文茜只得緊緊的抱住文佑,馬車顛得她五腹六臟都快出來了般,免強的掀起車簾,前面就是滾滾河水,這要是下去,這一車的人都是殘疾的,沒一個能活。
“快,大家快跳車。”這或許還有活路,文茜大叫,可孩子們都嚇傻了,緊緊的抱成一團,卻是沒一個人理會她。
來不及了,顧不得別人了,文茜緊緊的抱住文佑,從車子裏跳出來,正好是另一邊的斜坡,護着文佑,在慣性下,沿着斜坡一直滾了下去。
一陣天眩地轉,好一會兒,文茜才回過神來,原來坡下面是一片竹林,那竹子正好擋住了她的身體,沒死,定了神,文茜急忙查看一下懷裏的文佑,還好,除了一些划傷外,並沒有受傷,只是那身體的高溫讓她感覺就象抱了一個火爐,再這樣燒下去,就算不死,也要燒成傻瓜了。
咬着牙,拖着沉重無比的身體,文茜一步一步的爬着,爬到她都快絕望的時候,終於在她的面前出現的一座寺廟,一個小沙彌正掃着院子,文茜張着嘴,只是聲音虛弱的連她自己的聽不清,只得用手拍着地上的竹葉。
那小沙彌聽到竹葉的聲音,以為是哪個小賊來偷竹林里的筍子了,不由的舉起掃帚,卻正好看到一身是血的文茜趴在地上。
不由的驚叫:“大師。。。大師。。。”
當一個白鬍子的和尚走到文茜面前,文茜緊繃的心一下子就放鬆了一下來,然後失去了知覺。
等她再醒來已是兩日後了。
鼻尖聞得是淡淡的檀香,還有藥味,終於清醒了。
“弟弟。。。”文茜驚叫着坐了起來,她剛才做了一個惡夢,夢見文佑全身是血,跟她一樣腿殘了。
“小施主,你弟弟沒事,倒是你,可是在鬼門間轉了一圈。”老和尚微微笑道。
“大師,是你救了我。”文茜看了看老和尚,又看了看四周圍,是一間小禪房,茶几上有個香爐,茶几的那面牆上掛着一幅字。
上書:草沒河堤雨暗村,
寺藏修竹不知門。
拾薪煮葯憐憎病,
掃地焚香凈客魂。
。。。
而最後的落款是白大先生。整個禪房透着一股寧靜和雅緻。
“只能說小施主於貧僧有緣。”老和尚說著,接過一邊小沙彌手裏的一碗葯:“來,把葯喝了。”
“真苦啊。。。”文茜幾乎是憋着氣喝完,然後用手擦着嘴邊的葯汁。
“食葯苦口,小施主好好休息吧,過幾日就能好了”老和尚接過碗,拍了拍她的頭,有些可惜,多乖巧秀麗的女孩子,更難得的是那份堅韌,只可惜了,這輩子註定要拖着殘腿。本來小女孩的腿還有救,可有一條腿明顯是後來又受重傷,就算以他的醫術,想要完全冶好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想看看我弟弟。”老和尚正要離開,卻被文茜扯住了衣袖。
“好,那你先靠着休息一下,我去把你弟弟領來。”老和尚倒是從善如流,留小沙彌照顧着文茜,就拿着碗出去了,不一會兒,文茜就看到他牽着小文佑進來。
小文佑看着瘦多了,這文茜不由的一陣心疼,這個小弟她可是喜愛得緊。
“小文佑。。。”文茜高興的叫着,歷經劫難而得平安,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可是文佑對她的叫聲毫無反應,眼睛總是盯在空中,卻沒有焦點,以往活潑可愛的文佑此刻看上去竟有些傻傻的。
“大師傅,我弟弟怎麼了?”文茜心急了,用手在小文佑面前晃,文佑看了看她,然後又轉向了空中。還好,不是眼睛有問題。
“小施主不必擔心,許是受驚失了魂,過段時間會好的。”老和尚安慰道。
文茜拉過文佑的手,感覺到文佑的手抖了一下,受驚失了魂,這在現代來說,就是受驚后產生的自閉。
“小施主你剛喝了葯,還是先休息會兒,貧僧先帶施主的弟弟到外面晒晒太陽,聊聊天,這對他的病有好處。”
這老和尚醫道不錯,後世對於自閉症有這種療法,看着老和尚牽着小文佑離開,文茜便躺下,她首先要養好自己的病才能照顧好文佑。
許是看她臉上的擔心,小沙彌離開前特意走到她身邊,低聲的道:“施主放心,大師的醫術很好,這裏的人都稱他賽華佗,沒有冶不好的病。”
醫術很好,文茜有些心動了,她的腿好今傷上加傷,今後能不能好是個未知數,如今弟弟又是這樣,看着老和尚挺好說話的,不知他肯不肯教自己。。。
第五章
老和尚法號了凡,而這寺廟名為南山寺,原來這裏是五台山地界,五台山中寺廟林立,南山寺僅僅是一個小寺,寺里除了老和尚,小沙彌外,就只有一個燒火僧,這些都是小沙彌送葯來的時候文茜打聽到的。
小沙彌叫凈塵,性子應該也是個活潑的,相處久了,倒是感覺着越來越孩子心性,畢竟他並非什麼看破紅塵,只是因為自小被老和尚養大,對於他來說,這寺廟於其說是修行處倒不如說就是一個家。
在床上躺了十幾天,文茜和身體除了腿傷外,其它的基本上已經痊癒了,接下來,老和尚說他要專門冶療她的腿傷,不過,老和尚也很坦誠的說過,他儘力,腿能好到什麼程度看天意。
為了她行動方便點,老和尚用十幾天的工夫給她造了一匹木牛,文茜這回算是開眼界了,傳說中的木牛流馬,之前她為自己剽竊的輪椅設計沾沾自喜,雖說咱腿殘了,但咱還是有優勢的,但那輪椅還得她自個兒用手推不是,而這頭配合她身形造的木牛,她坐上去,只要一按機關,便會自己走動,手邊還帶方向控制,使用起來十分方便
當然木牛不是真的牛,它無法爬山道,文茜的活動範圍也僅在寺廟及周邊的院子裏。
不過,文茜還是發現了一個好去處,那便是寺後院的書房,不是藏經樓,而是名副其實的書房,經史子集,閑散野傳無所不包,當然,其中最多的就是醫書,《黃帝內經》,《八十一難》,《傷寒雜病論》,《神龍本草經》,《針灸甲乙經》等等,甚至還有幾卷竹簡醫論《十問》,《雜禁方》,《天下至道談》。
前世因為自己***病,今世因為這殘疾的身體,使得她現在對醫道有一種旺盛的求知慾。
於是每日安頓好弟弟,沒事的時候她就往這書房裏鑽,老和尚倒是不在意,還把整理書房的任務交給了她。
在整理書房的時候,文茜發現這裏大多數的書都留有白大先生的印鑒,不由得就有些好奇,這個白大先生是誰?尤其她還在一本書里發現一方小小錦帕,上面綉了幾朵雪中的寒梅,很有些風骨,低下的落款是蘇瑪。
當文茜把錦帕交給予老和尚的時候,老和尚的神色很有些古怪,不過,最後卻把這錦帕送給了她,說:“這錦帕遺失已久,如今即是你找到,那便是你的。”
誰找到就是誰的,這是什麼論調,不過對於這方錦帕,文茜倒是很喜歡,於是便帶在身上。
四月中,春暖花開,南山寺對面的青峰山開滿了紅杜鵑。
坐在院子裏,周圍高大的樹木將陽光遮去了部份,文茜拿着一本醫書在那裏看着,身邊文佑雖然仍有些傻氣,但眼神較剛開始的時候靈動了不少,偶爾的也會衝著文茜笑笑,這都是可喜的進步。
小沙彌凈塵手裏拿着一把野菜興沖沖的跑回來,揚了揚手裏的野菜對文茜道:“施主,今天加餐,這野菜我去年吃過,炒着筍片,可好吃了。”
文茜仔細看了看,卻是一種野生的水芹,她以前吃過,炒筍片起來,確實挺鮮美的,也難怪凈塵這麼興奮,每日裏青菜豆腐,嘴巴都太淡了。
其實芹菜包餃子也很好吃的,素菜餃在她原來的時代可是很受歡迎。
“凈塵,還有嗎?多弄一點,我晚上包餃子給你們吃。”
一聽說包餃子,凈塵的眼睛都精亮了起來:“真的?”文茜微笑着點點頭。
凈塵歡呼一聲,就轉身又往不遠的小溪邊衝去,倒底也不過是個孩子,凈塵比自己小兩歲,這樣想着,才發覺,若按這個時代的年齡,她其實也是個孩子,只不過她有一個成熟的靈魂。
雖說沒有肉,但芹菜,豆腐,再加上草菇,這餃子餡也是很鮮美的。
吃過午飯後,凈塵和小文佑便圍在她身邊,看着她和粉桿皮,小文佑對她包的餃子的樣子很感興趣,文茜便宜幫他洗凈了手,然後拿一塊皮,上面放好餡,然後放在文佑的手裏。
文佑一步一步的學着文茜的樣子包,雖然學的過程很用心,包出來的成果卻是一個餅,還把餡露了出來。弄得自己一臉的委屈,惹得文茜和凈塵直笑。
文茜心裏高興,文佑正一步一步走出心中的恐懼。
“過來。”文茜將小文佑拉到身邊,就着他的小手,然後一步一步的教他包餃子,不一會兒,終於有一個似模似樣的餃子成形了,樂得文佑也呵呵的笑了起來。
“姐姐,我會包餃子了。”文佑舉着手裏的餃子,獻寶似的放在文茜眼前。
文茜的眼睛有點濕潤,這是文佑自出事以來到現在叫她的第一聲“姐姐。”
晚飯,幾個人圍在鍋前,邊煮邊吃,連老和尚也不能免俗,吃得那叫一個暢快,當然吃得最凶最多的是那燒火僧凈空,文茜本以為即是燒火僧,這餃子總是會做的,可沒想,原來這人是半路出家,以前是個江洋大盜,後來被了凡點化才入寺的,每日三餐那可真是難為他了,沒辦法,寺里老的老,少的少,這廚房裏的事只能他包下。
“大師,想求您個事。”吃完飯,喝茶的時候,文茜對着老和尚,很認真的道。
“呵呵,就知你鬼靈精,有名堂,說吧,吃了人嘴短,只要貧僧能辦到。”老和尚抿着茶,相處久了,發現他也是個爽快人,只是這話可是有點誤解她了,包餃子的時候她可沒啥心思,就想着改善改善生活嘛。
“大師,我想跟你學醫術。”
“是一時興緻??”了凡揚着白眉問道。
“不是,我想了很久了,我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我學醫,一是為了自己,二是為了家人,至少能為家人保一份安康。”文茜堅定的道。
“下決心了?我告訴你,醫道可不比那些什麼詩詞歌賦,枯燥的很,醫道之路更是十分艱辛,還要有一份非常的責任心。”老和尚的眼神忽然變得很悅利。
“下決心,我不怕吃苦,再說,醫者父母心,我會牢記,求大師收我為徒。”文茜重重的點頭。
老和尚聽了文茜的話卻閉上的眼睛,臉上的神色也失去了以前的平靜,有一種緬懷,象是在回憶着什麼。
好一會兒,他睜開眼睛,然後微笑的看着文茜道:“好,我收你為徒,記住今天的話,醫者,要有一顆堅強的心,要有一幅柔軟的肝腸。”
沒有什麼複雜的儀式,文茜就在凈塵的攙扶下給了凡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
了凡擔了擔文茜的頭:“你給你哥哥的信我交給了驛站的驛臣,讓他幫忙有人回京的時候帶去,放心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以後就沒這麼舒服了。”
“謝謝師父。”文茜鬆了口氣,她和文佑這翻出事,也不知京里哥哥和菊娘要急成什麼模樣了,哥哥估計又得給菊娘黑臉看了。
“傻孩子,都是師徒了,還謝什麼,在這之前貧僧只收過一位弟子,你是第二位。。。”老和尚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那麼說,她還有一位師兄或者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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