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百年算得身後事
第二十六章百年算得身後事
碧水金睛獸，又名水蛟龍。楚堰六年，霍亂南海一郡沿海數十村莊，至死傷百餘民眾，千餘流民無處安家。吾擒此凶獸本欲殺之以慰天下，心有所感天地觀其後世另有宿命，燧取其命元蛟丹輔以道門九宮天鎖咒印封鎮於此。凡後世有緣人尋得此處，取出蛟丹以精純內力煉化一個時辰即可操控碧水金睛獸。若無精純內力則須三十年方才煉化亦可操縱此獸。
落款：卜道子。
這一篇洋洋洒洒百餘字正是刻印在石桌背面平滑處，字跡小而飄逸，若非極近距離當真發現不了。便是舊居於此的武道絕頂姜臏亦是不曾發覺這幅鐫刻文書。
“楚堰六年？那是前朝大楚第七任帝王的年號，距今......一百七十三年！那卜道子究竟是何人居然能算到你我今日受困，需降服那水蛟龍！”永樂看了石桌下的文字同樣驚得不輕，這已然非尋常武道手段，堪稱道仙。
萬利祿則是洒脫許多，道：“管他這許多作甚，趕緊看看這命元蛟丹在什麼地方。萬爺我這內力不說天下第一精純吧，也絕對能入選前三，還不分分鐘控制死那畜生，叫它欲仙欲死。”
永樂也知當下情況緊急，他們需要在寒毒發作之前趕緊撤離此地。兩人分頭行動，將本就不大的洞穴翻了個底掉兒，就差挖地三尺了。可那所謂的命元蛟丹別說看見，就是連個像的東西都沒有。
累成死狗的萬利祿癱坐在石凳上，大喘氣道：“不找了，不找了，奶奶個腿的，我懷疑那狗屁卜道子就是個神棍騙子。還是等下你我偷偷溜出去，游上岸更為靠譜些。”
永樂卻是不死心，仍在到處翻翻找找，似乎對那卜道子之言深信不疑。萬利祿對此嗤之以鼻，累到口乾舌燥無處尋水，四處觀瞧正看到圓溜溜躺在一旁的兩壇燒刀子。心想：這本就打算和老頭兒一起喝的，如今他不在我先把自己那份喝掉，不算過分吧。
說服自己，萬利祿哪裏還客氣，拎起一壇燒刀子，掀開封泥，撲鼻的酒香直衝上大腦。本就口乾，一聞到這味道，更是口舌生津。咕嘟嘟一大口灌入，烈酒的醇香充斥口腔，酒意也如洪水猛獸湧入上頭。
酒是穿腸毒藥，這話對也不對。三五好友知己對飲，心中歡愉幾杯下去便是醉了不在飲。可遇事煩悶，心中憤慨這酒喝下去就真是穿腸毒，一杯接一杯將心中苦果無限制放大，沒事也會變成有事。
萬利祿本身酒量一般，這一壇燒刀子入肚，燒心燒肺的熱辣和滿腦漿糊般晃蕩的醉意，讓他回憶起這段日子倒霉透頂的一切。
好好的生意被人攪合差點做了太監。公主被劫殺這種百年一遇的事兒他倒好就在公主旁邊。
春藥灌口美女在側還要裝聖人，體驗冰火兩重天。
現在更是被一個一百多年前的臭道士給糊弄了一把。
心頭越想越窩火，怒從心頭起，抬掌只聽見“轟隆”一聲，身旁整張石桌被打的咯吱亂顫，他這一掌可是用了全力卻半點也沒傷到桌子分毫。這種丟臉的事情換做平日也就算了，正在氣頭上，萬利祿只覺：奶奶個腿的，好啊，外面人，人欺負我，獸，獸欺負我，現在你個破桌子也來勁兒是吧。今天不把你拆了大卸八塊，老子就不姓萬！
氣血上涌，般若掌起手也跟着耍了出來。這套掌法剛中帶柔，其內暗勁兒更是極其適合破碎這般堅硬的石桌。嗙嗙嗙，敦實的碰撞在洞穴中回蕩，光聽聲音根本不像是破壞東西更像是在擂鼓。
鼓聲震天，正在四壁尋找蛟元的永樂倉惶轉頭看發生了什麼。卻見萬利祿赤紅着臉，在那一個勁兒的捶桌子。這是發生了什麼？他不是剛才還在埋怨卜道子是騙子，現在怎麼這般模樣。
“小賊，你怎麼了？”
可這四周聲響太大，永樂這一聲輕呼根本傳不到對方耳中。幾步上前卻發現不知何時萬利祿身周一丈範圍被一股無形氣勁籠罩，任憑她如何施展武功輕功都不得促進，彷彿有一個透明罩子將萬利祿給扣在當中。
萬利祿此刻酒意早就醒了，可整個人卻宛若一隻提線木偶，雙手化作鼓槌，那面石桌淪為大鼓。咚咚咚，不間隙不停滯的捶打敲擊。他現在是腸子都悔青了，這什麼狗屁桌子，自己不就是“輕輕”打了兩下嘛，至於發這麼大脾氣嗎？
轟隆隆，當萬利祿敲擊石桌湊足九九八十一下，那塊屹立洞穴門口刻有忠義二字的鐵壁轟然倒塌。同時，萬利祿也從新恢復身體的控制權。
獃獃看着唯一能夠保護他們就連碧水金睛獸都無從破壞的鐵壁，苦笑着扭頭面對永樂，道：“我以後，再也不手賤了。”
永樂心思比他玲瓏的多，看着倒塌的石壁和剛才記憶中九九八十一下的響動再結合石桌下方卜道子描述的九宮天鎖咒印。不驚反喜，道：“小賊，別發愣了，我知道蛟元在哪裏了。”
萬利祿一愣，倒也不笨，道：“你是說......”目光回歸已經破碎不堪的鐵壁上。
二人翻翻找找，終於在那一堆斷壁殘垣中尋得一珠子。此珠通體玲瓏剔透蔚藍如海，入手微涼就像是將一片海洋捧在手心。珠子表面若隱若現淡金色道文符籙，想來就是那所謂九宮天鎖咒印的傑作。
永樂，道：“快，小賊趕緊煉化這蛟元，如今鐵壁坍塌也不知那水蛟龍何時出現，越早煉化越安全。”
萬利祿也不客氣，伸手便將蛟元握在掌心，體內【眾妙經】內力渡入其中。眼見蛟元表面那一層九宮天鎖咒印，如同被點亮的星星之火，萬利祿嘴角漏出滿意的笑容，碧水金睛獸是吧，給小爺等着。
接下來就是個水磨功夫，只等到九宮天鎖咒印全部被點亮激活，這蛟元也就徹底算是萬利祿的東西，之後憑此控制馴服碧水金睛獸便不在話下。
可要說萬利祿今年是真倒霉啊，不知是犯了太歲還是衝撞了哪裏仙家，這霉運旺的都讓人絕望。
這不，又來了！
在九宮天鎖咒印煉化接近七成的時候，那頭前不久剛剛光顧過嚇萬利祿一跳的碧水金睛獸，不知什麼原因再度回來。而這次，在看到空無一物的鐵壁后，那雙鋥黃的眸子中明顯是一愣，隨即腳下步伐驟變加速。轟得一聲龐大的身子便擠入洞穴當中。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萬利祿和永樂都嚇得魂不附體，還是萬利祿機靈，拉着永樂趕忙躲在剛才敲打的石桌下方貓着。
做了禁聲的手勢，自己則是求爺爺告奶奶的趕緊煉化蛟元。
碧水金睛獸雖說是進來了，可龐大的身軀在這般狹小的環境終歸不方便。扭個頭轉個身都是麻煩，若非冥冥中感應到自己的命元蛟丹就在這附近，它老早就跑到南海去興風作浪了哪裏還會被困在一個小小的石竹湖，龍游淺水那。
鼻子嗅了嗅，沒錯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蛟丹味道。那該死的道士百餘年前將它打成重傷蛟丹都被取出，又用了九九八十一條伏龍鎖將它囚禁在水底。若非月余前突如其來的一場水中火，將伏龍鎖上的禁制燒了個七七八八，它也難以重見天日逃遁出來。
洞穴位置就這麼大，水蛟龍雖說不好轉身，也就費點功夫幾眼的事情便看得清楚。朝思暮想的蛟元並為找到，可自己的感應和鼻子不會錯。忽地，它似乎想起了什麼，那個將它引到這地方的小蝦米怎麼不在這裏？
他偷了我的蛟丹！
憤怒，凶厲。
碧水金睛獸發出歇斯底里的吼叫，整個洞**均是回蕩着攝人心魄的魔音。第一個受不住自然是永樂，碧水金睛獸巔峰時期那可是堪比一流金身境的，雖說被困了這許多年蛟丹又被封禁，可一身鋼筋鐵骨卻是貨真價實的，便是二流宗師沒有破防手段也是對它無可奈何。
它這一聲獸吼無異於一位三流小宗師施展音波功的程度更何況是這種狹小地形音波的威力更是激增，只有中三流功力在身的永樂如何招架得住。七竅不斷滲出鮮血，疼得她頭痛欲裂，只顧的尖叫滿地打滾，如何堅守本心。
當永樂一出聲身旁的萬利祿就知道要糟糕，慌忙抱起對方直接一個手刀將她打暈。可一切終究晚了，碧水金睛獸何等敏銳的直覺和聽力，在永樂發生的第一瞬間便察覺的聲音的來處。
剛剛無處宣洩的憤怒如今總算有了出口。碩大而尖銳的利爪宛若一道鋪天蓋地的巨網狠狠籠罩在石桌之上。桌下的萬利祿並沒有逃，慌亂中他依然記得這石桌是何等堅固，便是那鐵壁都轟然坍塌而這石桌石床卻依然保持原樣。稍有不如的鐵壁碧水金睛獸都無法突破防禦，這更勝一籌的石桌它如何破壞。
再有一點，他便是想逃又如何逃的了。且不說身旁還有個累贅永樂，就是那水底到岸邊的百餘米距離，不說多都夠那碧水金睛獸殺自己一百個來回了。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拖延足夠的時間趕緊煉化蛟元，等煉化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笑到最後的時刻。
頭頂持續不斷的轟擊並未影響萬利祿煉化的速度。或許因為【眾妙經】產生的內力極為精純，且附帶某種玄妙，煉化的速度比之卜道子文中寫得一個時辰還要迅速些。而他的速度越快，碧水金睛獸越是憤怒着急，它能感受到自己的蛟元正在逐漸遠離自己。這種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可阻擋在眼前的石桌卻彷彿一道天闕任憑它如何努力都逾越不過雷池一步。
忽然，攻擊停止。萬利祿略有差異的看向石桌外碧水金睛獸那粗壯的四肢，對方沒有離開可停下的攻擊是怎麼回事？它不想抓自己了。
答案肯定不會是這個，看着蛟元表面幾乎九成點亮的咒印道文，萬利祿繼續煉化着，當下以不變應萬變才是。
噓噓噓。
不知何處傳來的流水聲，很急也很沖。石桌邊緣宛若化作一道瀑布涼亭，大股大股深黃色的液體傾瀉而下，萬利祿好奇湊近聞了聞頓時一陣尿騷味撲鼻而來。
噁心的他差點沒把早上吃的魚肉給吐出來。心中暗道：奶奶個腿的，這畜生莫非想把我噁心出來，它也太小看本大爺了。
要知道萬利祿小的時候可是當過一段時間的乞丐，發餿的甘水，臭到令人窒息的乞丐窩，他都能挺過來，何況只是一泡尿那。
然而，萬利祿當真小看了這一泡尿，也小看了碧水金睛獸的本事。好傢夥，這傢伙一泡尿足足淹沒到他腳踝位置。這還不算完，它居然還能跑出去喝水，喝完了又開始撒尿。來來回回不過盞茶時間，這尿都淹到萬利祿胸口了。再來一泡他就真的要嘗嘗這凶獸尿的滋味，這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在讓對方這麼下去昏迷中的永樂整個人都將淹沒在尿海當中，無法自主閉氣的她很可能當場斃命，還是被尿給憋死的。
眼下蛟元煉化已經完成九成九的進度，眼瞅着最後幾個咒印道文卻是格外難以煉化，這可急壞了萬利祿。可沒辦法，他一掌握不了【眾妙經】修鍊的速度，二不懂道家九宮天鎖咒印的法門，只能最膚淺的用內力磨它。
終於，碧水金睛獸的一泡尿趕在他煉化之前降臨。漫天尿漬劈頭蓋臉漫涌而上，連帶着石桌都整個覆蓋過去。居高臨下的碧水金睛獸，獸眉緊皺，至今為止它還能感受到自己的蛟元尚未被完全煉化，可心底卻始終無法平靜。那該死的小蟲子都到了這般地步為什麼還不逃躥出來。它並不相信人類可以如同它一般能在水下呼吸，而且自己的尿液本就蘊含幾分毒性，常人能在水中閉氣卻很難在它的尿液中閉氣。最多再有一刻鐘，那小蟲子就該為自己所做的愚蠢事付出代價。
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早已經超過一刻鐘，碧水金睛獸卻仍然不見萬利祿的屍體從尿液下浮現。反而是心中不安更強烈幾分，心慌的它開始肆意咆哮，龐大的身子在尿液中沉浮，一下一下掀起層層浪濤。
颼颼！
破水聲掩蓋過它的咆哮，那股不安的情緒前所未有的縈繞心頭。順着那道身影的方向看去，一個渾身濕噠噠的人背上扛着一個同樣濕噠噠的女人，手中拿的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蛟丹。
萬利祿腳踏在石床上，口中連連呸了十數下，口中罵罵咧咧，道：“呸呸呸，奶奶個腿的，這畜生真他娘的噁心，隨地大小便還這麼騷，噁心死老子了。”
雖說是咒罵，可他的臉上卻浮現出詭異的壞笑，原因很簡單他掌心的蛟元已經煉化到最後一步，只需頃刻便能徹底煉化，從而馴服那碧水金睛獸。而這樣的場面萬利祿如何能夠在尿液中完成，為了報復這畜生恐嚇自己還有用尿漫灌自己，萬利祿決定要在這畜生的當面完成最後的煉化，氣死它。
碧水金睛獸同樣能感知到蛟元如今的異樣，眼中頓時血絲彌補，瘋狂而暴虐的情緒充斥腦海。它不想在回到那種身不由己的日子，它要殺了眼前的小蟲子，奪回自己的蛟元。利爪迅猛而有力的撲向萬利祿，這一擊快若閃電，勢若奔雷，利爪上閃爍的寒光無情而冷覺。
萬利祿嘴角上揚，只輕聲道：“三。”
“二。”
“一。”
待得一字念完，利爪距離他不過一臂距離，以碧水金睛獸的速度眨眼間便能將他洞穿。可惜，早就算計好的萬利祿如何能讓它得逞，在一字念完的同時，蛟元上密佈的九宮天鎖咒印徹底被煉化完全。同時，也預示着萬利祿徹底掌握控制碧水金睛獸的能力。
利爪停在距離萬利祿鼻尖半寸的位置，任憑碧水金睛獸心中如何不甘，事實卻很殘酷的告訴它，一切都遲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日子，即將拉開序幕。
萬利祿手掌搖晃着握在其中的蛟元，不懷好意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碧水金睛獸，陰險笑道：“奶奶個腿的，風水輪流轉，孫賊，我們可得好好玩玩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