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磊落
第二十章小人磊落神候意
霧靄飄渺力漸疲，過罷三更徐徐低。
豈知暮秋霜寒鬢，聚成晶瑩剔透滴。
夜初朝，驕陽東升。
凝結在眉眼睫毛上的露水悄然融化，啪嗒一聲，落在臉上喚醒沉睡許久的永樂公主。眼眸尚未睜開，耳畔卻是均勻沉穩的鼾聲傳來，少女陡然驚醒。入眼，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頰映入眶，隨即視線下沿，稜角平緩的胸膛奪目在前，整片胸膛只能看到半截而阻攔視線的東西赫然是兩輪半圓。
下意識的將手掌撫摸下體探尋，聽宮裏的嬤嬤們將，女子第一次那什麼都是要落紅的。抱着萬分之一的僥倖，永樂公主的手掌觸摸到一片濕潤粘稠的液體，顫抖的手緩緩抽回，滿目黑紅，鐵鏽之味濃郁，確實血跡無疑。
大腦翁然轟鳴，自己終究逃不過這般下場嗎？！大漢百年清譽，竟要葬送在自己這不孝子孫身上，愧對列祖列宗，無顏苟活。同時，一股被欺騙的心酸委屈充斥着幾近崩潰的心臟，他說過不會對我逾越的，說過會救我的，原來一切都是騙人的，他和其他登徒子不過一丘之貉。
淚水混合著逐漸融化的露珠大顆大顆滴落，永樂公主只覺得此生再無任何眷戀，看着赤身裸體相對的男人，情緒終究爆發，雙手握拳一下狠過一下捶打着萬利祿的胸膛臉頰，口中更是語無倫次，道：“混蛋，騙子，為什麼會這樣，母后，茗兒該怎麼辦，父皇......”
操勞半宿好不容易才酣睡片刻的萬利祿頓覺胸口劇痛，閉緊的眸子一下子瞪得溜圓，那模樣丑怪丑怪的，竟是把啜泣捶打的永樂公主給嚇住，好半天眼淚都落不下來，似是陽魂出竅一般。
“奶奶個腿的，你個瘋丫頭，還沒瘋夠嗎？”酣睡被打擾，萬利祿胸口火氣自是壓不住，對着失魂落魄的永樂公主就是一頓咆哮。好半天，罵爽了，罵夠了才揉着被捶打生疼的胸口從永樂公主身下慢慢爬起。然而，永樂公主這般坐着萬利祿需雙手撐地方才能支撐，卻不想一股子鑽心疼痛自手臂直刺大腦。渾然忘記，他的左臂可是被箭矢走了個對穿，蠶豆那麼大個窟窿可不是開玩笑的，傷口牽扯，痛徹心扉。
永樂公主沒看到他臂上傷口，還以為他在作怪，更是委屈道：“你混蛋，混蛋。”
萬利祿此刻已經疼得心肝亂顫，那裏有力氣反駁。只是一個勁兒捂住傷口，在對方身下滿地的打滾。身上永樂公主似乎經過這許久也找回點理智，看着萬利祿額角青筋凸顯，一顆顆豆大汗水滾落，痛苦神色不像是作假，心中難免奇怪。這才定睛細看萬利祿手捂位置，絲絲殷紅滲出錦緞布條，再看看血跡匯聚的方向，不正是二人下體。
莫非？
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彷彿餡餅砸中永樂公主的天靈蓋，她聲音都顫抖的問道：“你，我沒做那事？”
萬利祿疼得口不能言，更不會清楚永樂那瘋丫頭沒頭沒腦的詢問，雙腿拚命的掙扎身體扭動的幅度愈加劇烈。看了好一會兒，永樂公主才尷尬的明白對方意思，剛忙將散落周邊的衣衫包裹嬌軀，隨後跨坐在其上的身體趕緊挪開。等待壓在身上的沉重移除，萬利祿才好不容易深吸了一口氣，身上的疼痛也隨之稍事緩解些許。
可還不等他在喘口氣，永樂公主卻是火急火燎的再次詢問：“你沒對我做那事，對吧？”滿心滿眼的期待，迫切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對於永樂公主所說之事，萬利祿大概也猜到，沒好氣地哼哼道：“奶奶個腿的，老子救了你，還做了回柳下惠，你就這麼報答老子？早知道昨晚真該吃了你，反正是你主動，老子不算強女干你。”
永樂公主聽到了想得到的答案，整個人興奮異常，也不在意對方肆無忌憚的嘲諷和挖苦。滿腦子都是：我還是清白之身，我沒有丟了大漢百年清譽，我不是罪人......
萬利祿懶得理會傻呵呵大笑的永樂公主，昨晚他確實沒有逾越卻當真忙了一整晚，罪魁禍首當然還是那蘊含在兩人體內逐漸壯大的陰寒內力。他自己還好，《眾妙經》和午時吞吃的觀音燒心散足矣應對，可昏厥的永樂公主卻是寒氣攻心若是沒人施救絕對見不到第二日的太陽，本着人都救了總不能死在這裏的初衷。萬利祿死馬當作活馬醫將自身《眾妙經》所帶的內力以掌對背灌輸到對方體內，試圖抑制如脫韁野馬的寒毒。當然，之所以沒有面對面輸送，萬利祿是真怕自己面對一個剝地光溜溜的小綿羊忍不住心底的狼性，一口把對方給吃個乾淨，怎麼說永樂公主也是個大美人，若是萬利祿對她真沒有一點遐想那就真的和沈楠那個天閹太監淪為一個等級了。
腹中彷彿有七八個小鬼狠命敲打鑼鼓，萬利祿在自己衣袍上摸索片刻，一包泛着油光的荷葉包赫然映入眼帘。打開包裹，內里是當日吃剩存留的一根雞腿和零散雞肉，看了眼哈哈傻笑的公主，萬利祿狠心的將雞腿扔給對方，自己則是大口咀嚼着殘雞剩骨，怎麼一個凄慘了得。
沉浸在喜悅中的永樂公主突然被一個異物當頭砸中，懵逼的左顧右盼，低頭尋找方才發現砸中自己的是一根已經涼透的雞腿。也不知道是不是見到吃的，本來不怎麼飢餓的肚子竟然也是咕咕叫起。幾日幾乎坦誠相見，永樂公主在萬利祿面前早就沒了皇家兒女該有的儀態和風度，也不客氣拎起雞腿就是一頓亂啃，三兩口便消滅一根，吸吮着手指似乎意猶未盡的遠遠瞟着萬利祿懷中的那些。
萬利祿毫不客氣的回瞪，所看自然不是被永樂吃剩下的雞骨頭，而是雞骨頭后若隱若現的曼妙。即便早已是坦誠相見，可面對萬利祿如此肆無忌憚的目光，永樂公主還是怕怕的緊了緊貼在身上的衣物，惱羞成怒的喊道：“你還看！”
啃着一根雞骨頭的萬利祿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回懟道：“關上燈，你還不如留香樓的娘們夠勁兒，沒意思。”
羞紅臉的永樂公主，氣氛指着萬利祿，卻還不等說一個字。又被萬利祿打岔，道：“瘋丫頭，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去找你那些護衛？說好了，我可是把你救出來了，答應我的東西你可別賴賬。”
被這一打岔，永樂公主似乎想起什麼，潮紅的臉頰頓時變得鐵青。沉吟好半天，才開口道：“小賊，你有辦法治療我們體內的寒毒嗎？”
沒頭沒腦被問了一句，萬利祿也只當永樂公主是怕了這寒毒發作時苦不堪言，也沒多想當下回道：“你現在問我那肯定是沒辦法。”聽聞他的回答，永樂公主鐵青的臉更加失落幾分，似乎還多了幾分無奈。可接下來，萬利祿又道：“但這世上，辦法總比困難多。我自己肯定沒辦法，找人幫忙或許也不是不能解決。”
這宛若過山車一般的天上地下，讓永樂公主不由埋怨道：“你就不能一次性說完，不大喘氣嘛！”雖是怪罪，可眼底展露無疑的笑容卻是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萬利祿後知後覺，問道：“你問我這個幹嗎？你一個公主，身邊御醫多得是，那個不必我找的好，還擔心治不好這寒毒。”
永樂公主一本正經看着萬利祿好奇的目光，道：“我暫時不回去了，先跟着你看看。”
萬利祿見鬼了一般眼瞳瞪大，彷彿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大漢長公主，驚愕道：“你跟着我？奶奶個腿的，瘋丫頭你怕是被春藥沖了腦子，瘋的更厲害了！”隨後似乎想起什麼，聲嘶力竭道：“你他奶奶的是不是想賴我的報酬，香蕉你個巴拉，瘋丫頭我告訴你一萬兩銀子你想都別想賴賬。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你敢不給錢我就......我就先女干后殺，再女干再殺。反正，一萬兩那可是我的血汗錢，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看着萬利祿火燒屁股般猴急模樣，永樂公主噗嗤竟是笑出了聲，隨之笑聲越來越大，眼角都因為大笑滲出淚水。另一邊，萬利祿看着正對面巧笑嫣然的永樂公主，一時間竟有些痴了，倒不是他忽然沉迷在對方的石榴裙下，而是對方胸前那一對波濤顫抖的太過劇烈，竟是宛若脫兔一般跳出玉臂束縛，完完全全呈現在他的眼中。
這......
幸福來得有點突然啊！
趕緊用衣物捂住乍現的春光，一絲紅暈再次回到臉頰，永樂公主沒好氣道：“錢錢錢，就知道錢。我這麼大一個公主能欠你的，我只是暫時跟着你，等我什麼時候想回去了，那筆錢立馬給你。”
萬利祿得到保證，方才舒了一口氣。只要錢還給，跟着自己那就完全不是事兒，在他的理解中，這種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估摸着是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幾日的經歷，等緩幾天放下心中芥蒂，也就回去了，問題不大。
話分兩頭，再說京畿。
這幾日的京畿可謂是狂風驟雨，永樂長公主遇刺被擄，皇室顏面掃地，結衣社之名傳遍大街小巷。更有小道消息稱，金鑾大殿上那位九五之尊龍顏大怒，發出一十三道金牌諭旨勒令交州、荊州、揚州集結萬人軍團蕩平所屬結衣社一切據點。與此事相關聯的一切大小官員，要麼腰斬，要麼降職，更有甚者連坐三族滿門抄斬。京畿百姓官員人人自危，生怕一個不小心與那結衣社有所關聯，人頭不保。
相比於外界的惶恐，【護龍山莊】的大都統忠義神候劉知命卻是難得悠閑，一壺燒刀子，兩碟炸得微酥的花生米，看着滿池蓮花盛開，好不愜意。京畿之內，上至達官顯貴下至販夫走卒，皆知忠義神候獨愛蓮花，尤為其中白蓮最。一池菡萏台，千朵萬朵蓮花開，在神候賞蓮之時，護龍山莊上下極少有人敢打擾，便是三公九卿親臨也得候着。
咔吱，咔吱。沉重車輦壓過青石地磚的響聲突兀回蕩在菡萏台內外，神候飲酒的杯子微微停頓，隨後恢復常態。並未在意來人打擾他欣賞蓮花的心情，車輦繼續前行直至停在桌沿外側，百鍊精鐵打造的輪椅上是個病態女子，臉色蒼白如陰間大名鼎鼎的白無常無異，初入秋華卻以身着狐裘雕襖，雪絨鵝毛被披拂雙膝。此女名喚：澹臺海棠，位列【護龍山莊】十天干密探柔兆一號密探，亦是劉知命的義女。而推扶精鐵輪椅的，正是當初隨行征越大艦的義子向無涯。
“澹臺啊，你身子骨弱酒水太烈便免了，俯手過來。”忠義神候劉知命輕吐酒氣，面色如常的看向自己這位多災多難的義女。
“義父，我沒事，您別在我身上耗費太多精力。”澹臺海棠深知自家義父脾性，婉言拒絕。
看着義女倔強模樣，劉知命嘴角輕佻，指尖在酒杯中輕輕一點，沾染了些許酒水，虛空彈點酒水竟化作一道水箭直射澹臺海棠眉心靈台處。頓時，一股輕柔蘊含磅礴生機的內力宛若一捧清泉流經其乾涸萎縮的經脈，奇迹般將面若白紙的她，返現出一絲正常的紅暈。
“你這丫頭，總是讓為父費心費力，該打。”說著伸手便在對方額頭輕撫一下，算是教訓。
澹臺海棠卻半點沒有自身康復的喜悅，反而皺眉嘆息道：“義父，這半甲子功力渡給我委實浪費了。”
劉知命又是輕撫以示懲戒，道：“討打。”
對於義父某方面的霸道，澹臺海棠着實無能為力，公事公辦道：“義父，宮兮梧的信。”
“念。”劉知命根本沒有接手的意思，這般機密信件對他的義子義女並無隱瞞。
“漢德三年，十月初三......”念信的是向無涯，這一長串信件念完換做是澹臺海棠怕是又要打回原形重病複發了。
聽完向無涯沒有感情的念信，劉知命輕輕嘆息：“到底是人老成精，結衣社子丑不枉英雄一場。”
澹臺海棠，道：“義父，結衣社此番必是上下一心，聖上的盤算怕是落空了。”
劉知命，輕笑道：“落空又如何？”
澹臺海棠不置可否，又道：“聖上掌權，護龍山莊必將遭受東廠和國子監針對，義父可有對策？”
劉知命，搖頭道：“江山是他的，掌不掌權，與我而言不重要。東廠、國子監，那兩個老傢伙可不傻，意思意思便好不用太過在意。”
澹臺海棠輕咳，無奈喚了句：“義父。”自古良臣無善終，狡兔死，走狗烹屢見不鮮。她自佈置後手無數，奈何義父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彷彿出世不在紅塵的謫仙，不管世間凡夫俗子種種。
劉知命打了個哈哈，手指一勾，本在向無涯手中的信件便勞燕歸穴般飛到他的掌心。將信件攤開，指着上面“萬利祿”三字說道：“你們覺得這小子如何？”
雖是知道義父岔開話題，兩人仍是憑心而言，向無涯道：“走了天大運道的臭小子而已，繼承姜臏那一身絕學又如何？我斬他只需一刀。”
卻不等劉知命說什麼，向無涯先是被澹臺海棠懟了一句：“運道往往比實力更重要。”
劉知命微笑看着向無涯，道：“原先為父總擔心你練刀入了旁門，如今看來還是有三分煙火氣，尚能嫉妒不算大事。”
向無涯，皺眉解釋道：“義父，我沒有。”
誰想劉知命卻不理他，問向澹臺海棠，道：“澹臺啊，你怎麼看？”
澹臺海棠卻是答非所問，道：“義父想招他入護龍山莊？”
劉知命，哈哈笑道：“還是女兒懂為父的心，澹臺覺得邵陽一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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