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送大禮(下)
趙夏跟着武強趕回綠柳鄉的家中,在武強口中得知,那客人是趙中老人的弟子兼遠親,趙夏一直稱他作叔父。
但是趙夏對這個叔父也陌生,因為印象中他是奔波於關中與山東的商人,每隔兩三年才來家中拜訪一次,僅有的記憶中,趙夏記得那個所謂的叔父對趙中老人很是敬重,對自己也是慷慨大方。
一到家門前,趙夏就看到兩個佩劍的武士挺立在門外,如果是那個什麼叔父帶來的護衛,那他還真不是一般的有錢。
趙夏跟着武強一直走到廳室外,在院落中又有兩個佩劍武士候着,這讓趙夏羨慕不已。雖然趙夏現在也可以拉出上百號的人,但那些市井混混跟這些武士比起來,就差得遠了。所以趙夏一直盼望着遊俠司馬見快些回來,給他訓練出一批護衛。
趙夏除去布履踏進廳室之中,還沒見人就聽到一陣洪亮的笑聲傳出,“那些都是小事而已,他們做的什麼打算不言而喻!”
趙中老人跪坐在上首的榻上,身旁坐着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濃眉大目,鼻樑高挺,體格高大,一把保養得極好的長髯,按照這時秦人的審美觀那是標準的美男子。
“阿爺,印叔父?”趙夏對榻上坐着的兩人拱手施禮道,模糊的印象中,他是叫這人印叔父。
“是夏回來了!快來嘗嘗從山東帶回來的桃。”體格高大的中年男子笑道,同時招手讓他坐下。
趙夏聽着兩人閑談,說了些舊時往事,他只能默默地傾聽插不上話。
“好了,咱們也不要談這些陳年往事,夏你說說近年來修習了什麼課業。”趙印微笑着對趙夏問道,自有一股長者的氣息。
“跟阿爺研讀儒家經典,還有《大秦六律》《秦律十八種》之類的。”趙夏一想到這些書目就一陣苦悶。
叔父趙印突然對他道:“聽說你開了幾家店舍,經營起殖貨來?”
趙夏點點頭,將店舍的事情粗略說了些,既然這位叔父也是商賈,說不定有什麼可以指點的。
印叔父聽完后搖搖頭:“研習律法是士子登上仕途的捷徑,殖貨的商賈再富甲一方,卻終究不能顯赫,唯有仕途能光耀門楣。”
武者投軍立功,文人研習秦律,這是這個時代深入人心的觀念,經商者或許很有錢,但終究富而不貴,像老師趙中這樣淡泊名利,被迫擔任博士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叔父你也殖貨經商,怎會有如此想法,要知道像烏氏倮那樣的大商家,不也是尊貴非常么?”趙夏心想別人瞧不起商賈也就罷了,連商賈自己也瞧不起自己的職業,那就悲哀了。
叔父趙印愣了會,眉頭緊鎖:“正是殖貨經商才知道此中難處,像烏氏倮那樣的大秦能有幾個?”
因為跟這個叔父不熟悉,趙夏也沒有多做辯論,只能含糊地點頭。
叔父趙印笑着點頭,“今年秋月你就十九了吧,冠禮后着人打通些關係,讓你到官署去歷練歷練。”
“我,只願侍奉阿爺左右,並不想出仕為吏。”趙夏答道。
“嗯?七尺男兒不成就一番事業,那此生就枉費了。”趙印搖頭道,顯然不同意趙夏的想法。
“仕途兇險,縱觀古今亦是沒有幾人能善始善終,倒不如做個悠閑地富家翁。”趙夏答道,不是他沒有鴻鵠之志,而是身處這個時代,個人的力量實在太渺小了,沒有一定的實力,連性命都難保,更何談大志向?
趙印想說什麼,但嘆了一口氣道:“也是隨着你吧,富足平安確實不錯,這裏還有件禮物是送你的。”
說著趙印揮揮手讓侍立一旁的僕役,拿來一個長達四尺多的木盒,“看看喜不喜歡?”
趙夏看到盒子時已經猜出了大概,他打開雕花的木盒蓋子,一柄長劍赫然放在中間。
用犀皮精製的劍鞘,做工細緻的劍柄和吞口,這柄劍的造型樸實中透出精細,絕對是價值不菲的利器。
“鏘踉踉!”趙夏只將長劍拔出小半就感到陣陣寒意,等到一聲清響過後,整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出現在面前。
“這是會稽的名匠打造的寶劍,將鐵用秘法百鍊而成,雖比不上那些傳說中的名劍,但防身殺敵卻是綽綽有餘。”趙印笑道。
趙夏將寶劍還鞘:“如此貴重我怎能收下!”
會稽就是吳越故地,民間的工匠直接傳承了鑄劍秘法,名匠打造出來的寶劍更是有價無市。
趙印道:“此劍名曰‘青鋒’實屬偶然間購得,反正留在身邊無用,正好送你做行冠的禮物。”
趙夏猶豫間,一直沒有發言的趙中老人淡笑道:“既然是印送的,你收下無妨。”
有了祖父的首肯,趙夏興奮地接下腰間的青銅長劍,再將青鋒別在腰間。
不論古今但凡男子都喜愛刀劍,更別說在這個時代,佩一柄寶劍不是身份地位的標誌,更是殺敵立功的利器。
“好,好!”叔父趙印連連稱讚,“好一個俊朗兒郎。”
趙夏剛剛道謝,武強就來到門前。
“小少爺,外頭有人求見,說是王家王汾的僕從。”武強稟報道。
“王汾?”趙夏那天跟王汾分別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這位紈絝少爺因為蹴鞠的事,一度對趙夏態度冷淡,想不到今日卻派人來求見。
趙夏跟祖父還有叔父趙印告個罪,跟着武強走出大門。
一個青衣僕役恭敬地遞上個封有火漆的小盒子:“趙先生,我家汾少爺特遣小人前來送上駿馬一匹,並附上書刺,邀請您三日後到驪山遊獵。”
趙夏打開盒子后取出一份帛書,娟秀又不失筆力的小篆映入眼中:“七月辛巳,汾敢拜問趙先生夏毋恙也!自先生聚,既為足下才學拜服,恨不能終日求教,今得駑馬一匹,送先生代步,望不棄勉納。書不盡意,請辛申日驪山苑一敘,同為遊獵。王汾走上。”
趙夏眉頭一挑,這書刺語氣謙遜嚴謹,不像王汾的為人,顯然是他人代筆潤色。
無功不受祿,王汾平白送來的馬匹不能輕易收下。但書刺中邀請的語氣懇切,斷然拒絕又不合人情。
青衣僕役看到趙夏猶豫,於是說道:“我家汾少爺說,得來的這匹駑馬性子雖烈,但趙先生想必會喜歡。”
趙夏知道王汾經人指點,用委婉地方法結交自己納為心腹。就在這會門外一陣明亮的嘶鳴聲傳來,使得趙夏眼中一亮。
一匹駿馬不僅要體格高大勻稱,其聲音也是判斷好壞的標準,這匹馬嘶鳴聲洪亮就知道必是中氣充沛,王汾所說的烈馬果然不假。
不等趙夏回應,青衣僕役就拱手道:“汾少爺說先生乃率性的雅人,不需拘泥於俗禮,這回函就不必了,在下先告退。”
一說完青衣僕役就飛也似地走了,不給趙夏回絕的機會。
趙夏走出去打量起那馬來,只見這匹馬青白毛色,身長一丈多,最妙的就是它眼若銅鈴,四肢長而有力,四蹄烏黑髮亮,真是一匹上好的駿馬!正是那天王汾在烏氏馬場的烈馬,為了這匹馬王汾花了三十金。
“我這就去給少爺拿具鞍墊來!”武強說道。
“不急,先牽去馬廄好生看管起來,武叔待會你來我房裏。”趙夏吩咐道,馬已經上了轡頭,但鞍墊只有高橋馬鞍的雛形,跟坐墊差不多,想要較為容易地駕馭這種烈馬,非要鞍具齊全才行。
趙夏回到房間裏,拿出塊木板,用筆沾墨在上面畫出印象中高橋馬鞍的圖形,並配上一對簡易的馬鐙圖。
“小少爺,您有何吩咐?”武強魁梧的身影出現在趙夏門外。
趙夏將木板遞上去,“在鄉里找個工匠,按照這個樣式打造一套鞍具出來,用料也要按照上面說的選用。”
武強看了一陣后說道:“其實不難,除了這個鐵疙瘩,其他的只要找齊材料我就能做出來。”
趙夏高興地取出一串半兩錢:“那就拜託武叔你去弄了,那個鐵疙瘩叫馬鐙,別看不起眼,用處可不小。”
武叔點點頭:“小少爺你快去忙別的吧,這事就交由我去辦。”
武強走後,趙夏再回到廳室,趙中趙印兩人已經出去,空曠的堂屋內趙夏陷入沉思,這王汾送來重禮可是禮數十足,如果退回去可是撥了他面子。
驪山遊獵,去還是不去?
“去看看也好!”趙夏喃喃道。
殊不知,這個決定會將他引向波濤巨浪之中,整個時代和無數人的命運,由此改變。
(大秦的時代畫卷正式展開,主角也將踏出關鍵一步,求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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