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馴鳥獸
“帶領商隊，販運馬匹貨物來咸陽的，是烏氏倮嗎？”趙夏好奇地問道。
“烏氏倮已經年邁，商隊一般由他兒子和部屬帶領，每年除了朝拜始皇陛下，他是不會來咸陽的。”王汾話鋒一轉，“不過如今正是他來朝拜陛下的時候。”
趙夏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跟着王汾等人，來中山裡長長見識也是不錯的。
中山裡雖然建制是“里”但繁華程度絕對不下於咸陽城，趙夏跟着王汾到了一家莊園外。
在秦代還不盛行東漢式的豪強莊園，但這家莊園佔地之大，僅圍牆就讓趙夏一眼望不到邊。
牆後面每隔兩丈就栽一株柳樹，往庄園裏面看，起碼有三十處三層以上的方形高樓。在這個時代，除了宮殿，就是咸陽城中也難以找到那麼多高樓聚集的。
趙夏還未進入莊園，就為其氣派奢華吃驚，莊園外的道路全部用精製的磚石砌成，平整而美觀，與鄉里街道的道路判若兩樣。
遠遠地就看到兩丈多寬的壯闊大門，鎏金的門環配上青銅龜形鋪首，厚實的門板上朱紅丹漆，畫有兩頭驅邪用的兇猛大虎，是典型的秦漢風格。
“王少爺，儷小姐已經在裏頭候着了。”肥頭圓臉的中年人迎上前來，滿臉堆笑地給王汾牽馬。
其後又有十個僕役上前來，給趙夏等人牽馬，引着他們進莊園大門。這些管事和僕役，個個都身穿絲質的羅衣，彰顯着主人的富有奢華。
本來下馬進門是對主人家的尊敬，但那個管事直接引着王汾進門，顯示出對王汾或者王家的謙恭，王汾樂於接受這樣的禮遇，趙夏等人也只能跟着騎馬進入大門。
那些管事僕役將王汾、趙夏等人領到莊園西邊，走了約莫一刻鐘，一間連着一間的馬廄出現在趙夏面前，馬廄外是一片極其開闊的跑馬場地，趙夏目測了一下，覺得起碼有後世的三四個足球場般大小。
在這地價不便宜的中山裡，單單這塊地的價值，就難以用金錢計算，趙夏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今天他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大戶之家，什麼是真正的大商家！
雖然有些權貴和富商十分節儉，以彰顯自身的修養和操行，但對名滿天下的烏氏來說，這樣的奢華卻是那麼自然。
“東家聽聞汾少爺您來挑馬，恐怕正在趕回來的途中，就由小人來招待您，如有不周之處，還請您見諒。”胖管事笑眯眯地對王汾說道。
王汾稍稍頷首，心不在焉地四處張望。
遠處，一騎向王汾等人疾馳而來，火紅色的駿馬，馬背上的騎士更是英姿颯爽。特製的絳色騎手戎裝下，那女騎手窄腰而兩腿修長健美，體態是豐美無比，容貌更是明艷動人，正是那日在川岳酒舍跟趙夏有一面之緣的儷小姐。
“儷妹妹！”王汾拉起韁繩，迎了上去。
那儷小姐瞥了趙夏這邊一眼，“怎麼瑤姐姐沒來，倒是那個講故事的狂生來了。”
“小妹她陪着母親，你瞧我來不就行了。”王汾語氣柔軟無比，跟往日的飛揚跋扈判若兩人。旁邊的趙夏不禁感嘆，又一個墜入情網的痴情郎。
“有沒有好玩的事？今日如果只是來這兒遛馬，那還不如去聽那什麼說書呢。”儷小姐顯然對這挑選駿馬興趣不大。
王汾笑了笑，顯然是有所準備：“我訓出一隻上佳的獵鷹，正要與你瞧瞧。”
說著，王汾身後的一個武士，掀開手中黑布，裏面竟然是個金屬籠子。
趙夏只見一團褐黑影衝天而起，定眼看去竟然是一隻褐色的蒼鷹！
王汾在左臂帶上一個皮套，掏出一個圓形像哨子的東西含在嘴唇，“嘟！嘟！嘟！”一陣短促的哨聲過後，蒼鷹拍拍羽翼，向地面俯衝下來，矯健地撲在王汾手臂上。這隻蒼鷹通體都是褐色，雙爪牢牢地抓住王汾手臂，雖然經過馴化，但一雙鷹眼依舊透露着野性的銳利。
“彩！”旁邊武士和烏氏僕役都紛紛喝彩，如此神駿的蒼鷹可不多見，要知道訓養一隻獵鷹花費的財力物力巨大，非權貴巨富供養不起，所以放鷹走狗是權貴們專有行為。
王汾這個紈絝子弟平日裏放鷹走狗的玩多了，但這隻蒼鷹卻是他花費很大的力氣才弄來的，為的就是博得美人笑顏。
“儷妹妹，你瞧這隻鷹可好？”王汾得意地笑着，只要美人一開口，他肯定眉頭不眨地送上這隻價值不菲的獵鷹。
儷小姐明艷的臉頰上似笑非笑，她在右臂帶上精製的銅護手，再取出類似笛子，但又短了不少的小竹條。
“嗚嗚嗚！”一陣似長似斷，似尖銳又似平淡的聲音響起，儷小姐將小笛子在誘人的紅唇邊上吹響。
一陣尖銳的嘶鳴聲響起，似是回應下面的笛哨聲，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天空中一個黑點漸漸變大，竟然也是一隻獵鷹！
那隻獵鷹展開雙翼，滑向地面的儷小姐，眾人目測一下，發現那獵鷹翼展竟然達到七八尺，體型也比王汾那隻蒼鷹大了兩圈。
“小心！”王汾和趙夏同時驚呼起來，但那獵鷹速度太快，瞬間就撲到儷小姐手臂上。
儷小姐的右臂沉了下去，她的臉色也變了變，但她一會就挺了過來，那獵鷹穩穩地停在她手臂上。
“彩！”眾人的喝彩聲更大，一個女子竟然能有如此英姿，實在是不多見。
趙夏也是在心中暗暗喝彩，雖然這位儷小姐有些傲人的嬌氣，但從方才縱馬疾馳，再到召來獵鷹，這樣英姿颯爽的女子，就是在現代也不多見。
同時趙夏聯想起她那幾個目光凌厲的護衛，恐怕這位小姐也是武將世家出身，而大秦能跟王家相比的武將世家，這個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儷小姐的明艷和颯爽英姿，反倒讓眾人忽略了那隻更加神駿的獵鷹，這時他們才注意到，那是一隻脖子以下羽毛顯赤褐色的獵鷹，這隻獵鷹不僅體型大，爪子更是像鋼鉤，黑色的長喙鋒利無匹，啄上一下肯定能出一個血窟窿。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猛禽已經不叫鷹了，而是應該叫做雕！
趙夏同樣震撼了會，前世他在圖片上看到過這種猛禽，因為它實在是太顯眼，太好識別了，竟然是金雕！後世的蒙古等游牧民族善於馴養金雕捕獵，但趙夏想不到在這時，秦人竟然已經開始馴養金雕這樣大型的猛禽。
其實趙夏不清楚，贏秦祖先，以玄鳥飛燕為圖騰，以調訓鳥獸得姓氏，以駕馭車馬得爵位。
贏秦先祖“大費”輔佐大禹治水，又“佐帝舜調訓鳥獸，鳥獸多馴服”於是舜帝才賜姓贏氏。
所以，馴獸一直都是秦人的祖傳絕技，特別是贏氏王族和武將世家，更是繼承保留了這一傳統技藝。
“怎麼樣，汾二哥？”儷小姐美眸含笑，示威似得抬了抬手臂。
“想不到……你竟然弄到這隻大雕！”王汾只能苦笑，自己的蒼鷹跟那隻大雕比起來，簡直上不得檯面。
“蒙威，放獵物！”儷小姐對身後跟着的武士吩咐道。
叫蒙威的武士頭目鬆開手中提着的袋子，四隻兔子蹦蹦跳跳地四散逃逸。
等兔子逃離眾人的視線了，儷小姐才一抖手臂，放飛了大雕。接着她又有節奏地吹響了竹條，天上的金雕展開羽翼撲擊而下，兩個起落又飛向空中。
“噗”兩個小黑點掉落在地上，確是兩隻兔子被金雕抓起后扔到地上。
那隻金雕再兩個撲擊，等它飛回儷小姐身旁時，一雙鋼爪各抓住一隻兔子。
儷小姐下了馬，帶上皮質的手衣，撿起一隻兔子扔給了金雕。
大雕猛地飛起，抓住兔子又飛上天空，直到遠離了眾人的視線，才停落下來。
“汾二哥，要不你也試試？”儷小姐笑着對王汾道。
“我哪還敢在你面前放鷹，看來這裏的駿馬你也是看不上了。”王汾苦着臉道。
“倒是可以給你挑挑好馬呀，相馬之術你恐怕也是沒學到家吧？”儷小姐得意得**着手中馬鞭。
胖管事立即讓夥計牽來駿馬，不一會，十多匹上好的駿馬被帶到王汾等人面前。這些馬均是純色，體格高大，無不是上好的駿馬，在咸陽的馬市出售的話，每匹都可以賣個十萬錢，也就是約莫十金！而一般的馬匹不過五六千錢而已。
趙夏看着心動，卻沒有做聲，他也出得起這個錢，但卻沒有太大的必要。先在啟動資金緊張，手工作坊和酒舍都要投入，還要向咸陽周邊縣城擴展，這需要大筆的資金。
“趙兄可相中哪一匹？”王汾這時候才想起跟在後面的趙夏。
“嗯，都還好，但我卻是不太需要。”趙夏推辭道。
“胖子，就這些貨色你也好拿得出手，就是在馬市也常見得很！”儷小姐有些不屑道。
確實，這些馬匹都是極好，但比起儷小姐和王汾的**坐騎，卻是差了一點。
胖管事滿臉媚笑：“嘿嘿，您也知道，最好的駿馬都是馴服后，進貢到宮中去了，次一些的呢又給家主送給朝中各位大人，這一批已經是極好的了。”
“哧溜溜！”胖管事還沒說完，遠處馬廄傳來一陣嘶鳴聲。
“好你個胖子，那邊馬廄明明有好馬，竟然糊弄咱們不是！”儷小姐美眸一瞪，雖然別有一番風情，卻嚇得胖管事冷汗直流。
“你給我說清楚！”王汾一聽也來氣，本以為自己是頭一批客人，但沒想到貨物卻是剩下的了。
胖中年臉色煞白，強笑道：“不瞞兩位，確實還有一匹好馬，那本是要進貢宮裏的，奈何野性難馴，這進貢的時日到了，也就留了下來。在下也是不敢拿未訓好的馬，給兩位不是？”
“馴馬不過小事一樁！”儷小姐雀躍地吩咐胖管事牽來那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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