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書道

第二十一章 書道

“諸位貴賓,在下川岳酒舍管事於夫有禮了。wWw.WenXueMi.CoM”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於夫,走到了大廳中央,“川岳酒舍蒙諸位貴賓光顧,才能在咸陽立足,奈何還未有一塊像樣的招幡,前日開始店主就請賢才賜字,最後不論採用與否,都有酬謝!”

管事於夫一擺手,四個夥計端出了好幾塊寬約八尺,長約一丈的粗麻布,墨盆和一隻大筆也被擺到大案几上。

“還請諸位不吝賜教。”管事於夫說著便看向樓上的趙夏,這個本就是趙夏的主意,效仿現代讓公眾給店鋪起名字的營銷策略,讓眾人給酒舍題字的活動,以提高酒舍的聲勢和品位,這樣一來恐怕川岳酒舍將成為,咸陽城一些士子顯富飯後的談資。

“我來!”管事於夫剛剛說完,樓下一個席位上站起個儒服青年,“臨淄儒家士子林方,獻醜了!”

儒士林方拱了拱手,抓起大筆沾了沾墨,等夥計攤開麻布后,深吸一口氣,腳步沉穩站定,下手亦是沉穩剛勁。

樓上樓下一眾人都看着儒士林方,看上去林方並不習慣用特製的大筆,但他一絲不苟的神情,還有寫出的那整齊的線條,眾人都不禁點頭,這份筆力定是經年累月的沉積,儒家士子果然是才學技藝不凡。

半刻鐘后,麻布上“川岳酒舍”四個古樸剛勁,又方直的篆體字出現在人們面前,管事於夫趕緊讓夥計掛在牆上。

“彩!”一眾賓客毫不吝惜自己的喝彩聲。

“讀書習字當講究方正,做人亦是如此,聖人且不言怪力亂神,所以做學問不能沾那旁門左道。”儒士林方朗聲道。

這話一出滿場皆沉寂下來,回味一番后眾人恍然察覺這話是對趙夏說的,因為趙夏方才就講了神話傳說。

儒生在學術上最是偏激,只要跟他的理念有衝突,不管你是誰都直批不誤,所以儒家跟先秦多家學派都有過論戰,被他們批判的人可不少。

看着眾多投降這邊席位的目光,趙夏眉頭一挑,本來希望有人攀比,以便將酒舍聲勢弄大,但想不到這個儒生竟然直指自己。

“哎,那個毛栗一樣帶刺的儒生說你呢!”儷小姐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

“師弟,切莫太過招搖。”席位上另一個年紀稍大的儒生起身,來到大廳中央拉住林方,欲帶他回席位去。

儒生林方曬然一笑,拱手對樓上的趙夏道:“趙兄看來也是滿腹才學,不知可肯讓我等開開眼界?”

一眾賓客議論紛紛,這個儒生果然狂傲,看誰不順眼就狂批,這下更是**裸地挑釁,不過他們神情興奮,各學派士子間的論戰可是很久沒有上演了。

趙夏眉頭一皺,既然人家點名道姓地挑戰,那是不迎擊不行了,先前的趙夏跟趙中老人讀書習藝,基本功十分紮實。況且他前世讀的中文,就經過初級卻系統的書法學習,對華夏書法的理解在這個時代是極具優勢的。

“在下失陪了,有緣再謝過三位的盛情邀請。”趙夏對王汾三人拱手拜別,然後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大廳中央。

看着走回席位的儒生林方,趙夏略一思索,右手四指捏起大筆的尾端,沾了沾墨汁輕盈地起筆,然後力道徐徐加重,到筆畫的末端又變得輕盈。

四指執筆法在魏晉后才流傳,但這卻是書寫大字的最佳執筆法,像儒生林方那樣寫中小字體的執筆來寫大字,就不免給人謹慎生澀的感覺。

這也難怪,在秦漢書寫大字本來就少,像這樣幾尺長寬的大字,很多人都沒寫過。林方的筆力深厚不假,但也是勉強地將篆書放大而已。

趙夏不同,系統的書法學習中他學過大字,知道一些竅門,不要小看這些技巧,那可是書法國粹千多年的積攢。

眾人好奇地看着趙夏,跟方才的儒生林方似乎截然相反,他身體微微傾斜,下筆也是快了很多,而且筆法靈動多變,整個人顯得瀟洒從容。

“川……岳……酒……舍!”眾人跟着趙夏的筆畫,念出了這四個字。

全場再次沉寂,雖然趙夏寫的字他們認得,卻不是官家正式文書的篆體,而是市井和一般小文吏間流行的“隸體”。

川岳酒舍四個隸體大字,圓渾流暢,比起篆體來說筆畫更是豐富。

趙夏的大字飽滿搶眼,夥計掛到牆上后眾人明顯被這字吸引過去,反而林方的那四個字暗淡了許多。

“既然川岳酒舍開在市井之間,在下認為用隸字再適合不過,這樣不僅更多人看得懂,掛上去更加顯目。”趙夏解釋道。

“妙啊!”賓客間紛紛議論起來,儒生林方的字方正剛勁,趙夏卻是圓渾飽滿,且筆畫變化豐富,讓人看了一遍后不住留目。

這兩幅字掛起來一相比較,儒生林方的就顯得呆板了很多,單論招幡的功用,趙夏的字顯然更勝一籌。

管事於夫心中笑的合不攏嘴,這正是先前趙夏要的效果,不過評判哪幅字優劣卻讓他頭痛。

“字是寫出來了,可如何評判?”儒生林方不依不饒道。

客人是不能得罪的,於夫思考了會就笑道:“這個兩位的字都是極好,不若在座的諸位評判,諸位看中哪一幅,就請將一枚半兩銅錢投到字的一邊。”

“這個好!”有好事者立即叫好起來。

樓上樓下的客人有近四十,一時間或從樓上拋下銅錢,或是來到兩幅字前觀賞品評一番,然後拋出一枚銅錢。

“二哥,你去投三枚銅錢。”二樓席位上,王家小姐王瑤對王汾說道。

“我可沒說要投給他的。”儷小姐說道。

聽到儷小姐這麼說,已經站起身的王汾又停住腳步。

“難道你又不厭煩那些腐儒了?”王瑤笑道。

儷小姐眨眨眼,嘆了一聲,“相比起來還是那個會講故事的趙夏好些。”

王瑤輕笑了會,這個閨中密友雖然性子驕縱了些,但同樣是十分直的。

叮叮噹噹之聲過後,夥計將兩邊的銅錢收攏起來清點。

“林方先生,十六枚!”“趙夏先生,二十枚!”兩個夥計分別喊道。

儒生林方臉色一緊,看向自己另外三個同伴的眼神也變了些,因為這三個同伴自恃避嫌沒有投幣。

趙夏淡淡一笑,就要走開,但儒生林方的聲音卻傳了過來:“隸字不過是獄吏末技,也能登大雅之堂?”

趙夏回過頭,淡淡道:“隸字也是脫胎於篆字,掄起抄寫識記更為簡便,所以如今不少書籍都是用隸字抄寫,我敢斷言數十年後隸字定當取代篆字。”

趙夏不是胡說,歷史上卻是如此,隸書比起篆書更加易於書寫識記,這是文化發展的趨勢。

“取代篆字?”儒生林方冷笑一聲,“大秦官用卻是篆字,難道要非議大秦法令不成!”

眾人再次沉默,要是換在以前百家爭鳴,士人間的論戰更是可以暢所欲言,但現在言論就不似從前了。

趙夏心中火起,平白無故被這個儒生挑釁,而且儒生竟然跟自己**令,實在可笑。

趙夏想起後世一個笑話,說儒家士子如瘋狗,逮着誰就咬,說法雖然偏激,但迂直的儒生連嬴政都敢非議,何況趙夏這個無名之徒。

“大秦諸律中可沒有士人不能議政這一條,再者倉頡造字時可有篆字?我所言不過是說篆字會慢慢演變。”趙夏眼中閃過一絲陰冷,“而林先生你才是觸犯了《秦律●行書》第十二條,不準書已故六國文字!”

說著趙夏指向林方寫的那幅字上,“林先生是魯地人吧,這個陽字右下邊可是齊國篆字的寫法。”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看去,先前他們沒有察覺這點細微之處,但經趙夏指點,確實是有兩個筆畫稍稍不同於官家頒佈的小篆。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趙夏從容地走出大廳,今天這個儒生林方,卻是腐儒的代表了吧?怪不得從秦始皇、漢高祖、漢武帝再到劉備、諸葛亮等人,都對迂腐剛硬的儒生那麼鄙薄。

趙夏走後許久,二樓的三個世家子弟卻還在議論之中。

“小妹,那趙夏確實有點才學,但方才也太狂傲了,咱們家的舍人可不是隨便一個人能當的。”王汾頗為不悅道。

“哈,是瑤姐姐看上他了,也難怪啊,這廝長得倒也是十分俊俏的。”儷小姐嬌笑道。

“胡鬧!”王瑤挽住儷小姐的手,對王汾道:“還不是為了你!”

“怎麼成為我?”王汾疑惑道。

王瑤輕嘆了口氣,“二哥你今年也十九了,按照老秦人的禮制,就要成冠禮而分家,可現在結交的都是只懂玩樂的子弟,一旦成了家到軍中立功,沒有幾個心腹幫手怎麼行?”

秦人貴族子弟冠禮在二十周歲后舉行,一般人家出於實際需要很多提前進行,但貴族子弟大都恪守這一禮法,就像嬴政二十二行冠禮親政。

更重要的是,大秦按軍功授爵,冠禮之後男丁就要自己建立功業,就是嫡長子也很難繼承父輩的爵位,一年後王汾如果不上戰場立功,那是沒有爵位的。

王汾不以為意道:“家中門客雖然不多,卻也有勇猛死命之士,何必定要這人?”

“那些門客盡心於父親,卻未必盡心於二哥,況且他們大多是父親舊部之武人,正缺少能出謀劃策的飽學之士。”王瑤解釋道。

“這……”王汾一陣沉默,這個小妹一向被長輩誇有謀略,經她那麼一說自己還真的要考慮前程的問題了。

“要是請不動,就抓他來做舍人呀!”儷小姐笑着將馬鞭放到案几上。

“這個肯定不行,看他言行就知道是個心高氣傲之輩,要用心待之以誠才行。”王瑤說道。

“那該如何結納,送重禮么?。”王汾問道。

“光是送禮恐怕不能成事,要慢慢交心才是。”王瑤言語中帶着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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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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