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老大的老大
“來者何人!”
“我乃副統制吳達,奉我家太尉之命,有要事前來稟報相公,煩請通報。”
侍衛接過吳達的銘牌驗了驗,施禮道:“將軍稍等,我這就去稟報相公。”
張浚剛想安睡,聽說劉錡派人來稟報要事,不由眉頭一皺,心裏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要事?
剛才吃飯的時候怎麼不說?
還是說出了什麼大事?
“帶他到前堂。”
張浚到了前堂,只見是一三十齣頭的年輕將佐,臉上帶着焦急與不安。
“末將吳達,拜見相公。”
“無需多禮,有何要事,說吧。”
“相公,劉太尉已歸順葉治,此地不可久留,相公快走!”
“什麼?!”張浚霍然起身,質問道:“你再說一遍!”
“劉太尉已歸順葉治,什麼清流關大捷都是假的!”吳達急道:“此地兇險,相公快走!”
“劉錡已歸順葉治?”張浚難以相信,喝道:“來人吶,將此姦細拿下!”
“相公!相公!”吳達見張浚不信,要拿自己,當即大急道:“末將不是姦細!末將對天發誓,所言句句是實,相公若是不信,悔之晚矣!”
吳達這麼一喊,張浚心裏又打了個咯,他揮退了侍衛,質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相公容稟。”
吳達訴道:“當日敵攻滁州,太尉率軍馳援,與葉治大軍對峙於西門外。敵軍攻城至城陷,太尉始終未出擊阻敵。滁州陷落後,太尉偕眾將與葉治等共同登城,談笑甚歡,此後又在城外設帳宴飲。太尉與眾將和那葉治皆是舊時,葉治勢大,太尉便決意歸順葉治。什麼清流關大捷都是假的,第二日葉治便率軍退回清流水上,滁州則由劉太尉駐守,以此來蒙蔽朝廷,說什麼收復滁州。”
張浚一聽,心中涼了半截,吳達所說的比起劉錡的言詞,更能解釋他心中的疑團。
“那王德呢!”
“王都統沒死,當日受了重傷,被葉治擄至軍中。”
“你說的可是實情!”
“末將所言,若有半句虛假,天理不容!”
張浚一屁股坐回了交椅,看來劉錡投敵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你為何要來講此事告我?”
“相公,末將不想做不忠不義之人,更不願禍及家小。”
原來如此。
原來這一切都是劉錡和葉治那廝在演戲,可恨!
“劉錡啊劉錡,陛下待你恩重如山,”張浚嘆息道:“你為何要與逆賊同流合污啊!”
“相公,此地不可久留。趁太尉還未察覺,趕緊出城。”
張浚抬手制止了吳達,每逢大事需靜氣,越是危急越是要冷靜。
劉錡既然已歸順了葉治,葉治也拿下了滁州,那為何不趁勝進兵,繼續南下?而是按兵不動,費這麼大心思演這麼一出?
“劉錡和葉治可有什麼圖謀?”
“這個末將不知。”吳達如實稟告道:“當日進駐滁州后,太尉就下了嚴令,沒有他的親筆手令誰都不能出城,至於要幹什麼,想來也就太尉自己知曉。”
如此反常的舉動,看來他們真的有什麼大圖謀。
張浚彷彿聞到了濃濃的陰謀的味道,不由神色一凜,令道:“敬輝,即刻出城!”
“遵令!”
曉月如鉤,夜色沉沉。
一百多騎護衛着張浚離開了驛館,直奔南門。
“打開城門!”
“何人?”
“是我,吳達。”
守城隊將藉著火光一看是吳達,上前施禮道:“吳將軍,這麼晚還出城啊。”
“嗯,快打開城門。”
“大帥手令呢?”
吳達剛想解釋,張浚的貼身護衛統領虎敬輝已驅馬上前,呵斥道:“相公在此,還不速速開門!”
隊將抬眼望去,只見明滅不定的火光里,閃出了張浚那張充滿威嚴而又肅殺的臉來,不由腳肚微軟,急忙告罪道:“小的不知相公到此,恕罪恕罪!”
張浚很大度,吩咐道:“不知者不罪,打開城門。”
隊將心中猶豫。
劉錡可下了嚴令,沒有他親筆手令,誰都不能出城,要是自己沒看到手令就打開城門,那就是失職瀆職,那可是要殺頭的。
可要出城的卻是張浚,扛把子的頂頭上司,自己要是一根筋非要手令,衝撞了虎駕,估計吃飯的傢伙立馬就得落地。
這城內誰要想出城,都不能沒有手令,可老大要出城,還需小弟同意開手令?
想通了這一層,隊將打消了心中的顧慮,反正還有吳達在,這出了問題,也有他頂着。
“打開城門!”
隊將一聲令下,南門吱呀呀地打開了。
虎敬輝冷哼一聲,提韁甩鞭,領着一百多騎轟隆隆地就消失在黑黢黢的門洞裏。
“這深更半夜的還出城。”關好了城門,隊將還是隱隱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嚴格來講,沒看到手令就開門放人,這是違反了軍令。
可出城的人是老大的老大,自己總不能這麼不識相,跟他要手令吧,估計就算張浚要,劉錡也不敢開這個手令。
雖然自己違令開門是不得已,但這個事情還是得跟上面說一聲。
打定了主意,隊將找了個機靈點的兵士,吩咐道:“你趕緊去向大將軍稟告,說吳達吳將軍領着張相公出城了。”
隊將是屬於許夜叉麾下的。
睡眼惺忪的許清一聽到報告,驚得就像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二話不說就沖了出去。
劉錡倒是沒睡,正在燈下看書,不過許久也不見翻頁。
“大帥!大帥!”
劉錡一聽是許夜叉,聲音中還帶着焦急,剛想問話,房門被“扒拉”地推了開來。
“大帥,出事了!”
“何事?”
“相公連夜出城了!”
“什麼?!”劉錡也吃了一驚,追問道:“怎麼回事?”
“適才南門來報,趙秉淵手下副統制吳達領着張相公一百多騎出了南門而去。”
“吳達?”
“嗯,八成是吳達跟張相公告了密,張相公這才匆匆出城的。事情急迫,大帥,我帶人去把他們追回來吧。”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一個小小的疏漏往往是致命的,干係到多少人家小的性命。
“他們出城多久了?”
“小半個時辰。”
“黑天黑地的,即便大軍去追,一百多騎難免會有漏網之魚。”
“不追?就這樣讓他們走?”
劉錡知道許夜叉的意思,也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但這麼多人漏出去,想要一個不落地全逮回來,幾乎沒有可能。只要有一個漏網之魚,那追不追就沒有什麼差別,反正事情已經兜不住。
“追又能怎麼樣,你能保證一個不漏嗎。”
“這…”許夜叉還真不敢保證,而且滁州離江不遠,等你追到江邊,人家估計已經在對岸了。
劉錡沉思了片刻,吩咐道:“你即刻出城,去稟告葉相公,我整頓大軍,等相公軍令。”
“遵令。”
許夜叉領命而去,劉錡也出了門,對左右令道:“升帳,讓各軍統制、副統制前來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