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飯之孽
通常情況下,在荒鎮之中,一身黑褂子便是代表着生殺予奪,而現在撞上個二階,局勢逆轉,若對方不依不饒,要擔心生死的反而成了他們。
此時已經有幾個膽小的開始下意識的往後挪動腳步了,畢竟生命只有一次,這一點對誰都是一樣,沒人會拿小命開玩笑。
木槐江面色平靜,似乎方才砍斷趙冷峰一條手臂的不是他,直到趙冷峰的鮮血在地上積成一小灘,他這才似驚訝的開口:
“你沒事吧趙兄?這又是何苦呢,嘖嘖..都流血了........”木槐江摩挲着巨斧輕輕搖頭:“我根本無心與衙門的眾位兄弟為敵,可是在荒野殺畜生殺慣了,手上斧子又沉得很,不太拿得住,這才傷了趙兄,不過趙兄放心,你醫治的傷藥費,我木某人出。”
說完甩了甩巨斧上的血跡,那碩大的巨斧在木槐江手中似是木頭做的一般,極近輕鬆寫意。
什麼叫殺人誅心。
苟日德這個旁觀者都看出來了,這個拿巨斧的猛男,從始至終都沒有將這群衙差看在眼裏,言語間那刁鑽的“歉意”,也儘是對對方的侮辱。
也不知道雙方究竟發生了什麼矛盾,根據之前從小廝口中聽來的消息,今日這勾欄有衙門的人做東,請的是修鍊者,莫不是就是眼前的這兩幫人?
是感情淡了?還是姑娘沒安排到位?好好地,這主客雙方為何生死相向。
雖然不是貴圈的人,但是以苟日德的智商,大致也能猜出修鍊者之間,若是沒有什麼大的恩怨是不會動手的,畢竟都是掌握着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一旦動手,贏了還好,輸了的不死也得殘。
趙冷峰和地上那名衙差就是很好的說明。
看着趙冷峰的慘相,苟日德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自己以後若成了修鍊者,一定要與人為善,安全第一,能不動手就盡量不跟人動手,穩重,才是年輕人該有的良好品質。
...
此時趙冷峰右肩血流如注,將地上染紅了一大片,聽着木槐江嘲諷的話語,眼中的陰毒之色更加濃烈。
“傷藥費我會找你要的,希望你到時候還能這般從容,今日之事我且記下了,你們鐵狼傭兵團好得很,連鎮守大人都不放在眼裏,我會向鎮守大人如實稟告的,希望下次見面,木團長可不要躲着我這個老朋友才是,哼!我們走。”
見事不可為,趙冷峰丟下一些場面話便要離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趙冷峰也是惜命的,木槐江是二階,在場的衙差就算是圍攻也不可能是對手,他不會傻到明知打不過還要上去送死,不過今天的斷臂之仇,以後是一定要清算的。
身後杵着的一干衙差也齊齊鬆一口氣,面對二階靈師,他們實在沒有戰鬥的勇氣,除了趙冷峰這個12級的戰靈師,在場的連一個入階的都沒有,如何能撼動二階的大高手,更別說除了木槐江,樓上還有四個鐵狼傭兵團的成員。
本來根據情報,這木槐江是15級的戰靈師,卻不想情報有誤,木槐江根本不是15級,而是二階的存在,這其中差距若天壤之別。
趙冷峰心中暗恨,等回了衙門,一定要將那傳遞情報的衙差炮烙剝皮,以泄心中怨憤。
“站住!”
正在這時,忽然自樓上響起一聲嬌喝,緊接着,一名提着木仗的女子自二樓飄蕩而下,衣袂飛舞,腳尖輕點着落於木槐江身後,開口道:
“我有說你們能走了嗎?”
女子臉色冷厲,手中的木仗頂端一顆寶石熠熠生輝,儼然也是一名靈師。
趙冷峰停下腳步,面色沉的出水,轉身怒視着那說話的女子:
“你還想如何?這裏雖不是州城,但也不是你們傭兵的地盤。”
他心中窩火至極,先前被燒死的那衙差,正是死於這女子之手,這也是一切爭鬥的起因,雖然對這女子也是恨極,但是現在知道了木槐江是二階,他雖憤怒,卻不敢再動手。
見趙冷峰憤怒,那女子卻是冷笑一聲,不依不饒:
“哧...你是不是想說,這裏是你們衙門的地盤?”瞥了一眼只剩一隻手的趙冷峰,女子眼中全是不屑。
“住口。”
木槐江卻瞪了一眼那女子,輕聲喝到,示意後者慎言。
衙門,荒鎮的衙門可代表不了衙門,衙門這兩個字的分量,可遠比尋常人想像中的還要重的多。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言語間的不妥,那女子又改了口:
“就算是你們衙門的地盤,但也是你們欺人在先,我們鐵狼傭兵團也是要臉的,風塵僕僕的趕來,難不成就只為了吃你們那一桌狗都不吃的剩飯菜嗎?你們如此羞辱我等,難不成還不準人發難。”
此話一出,還未等當事人趙冷峰有什麼反應,一旁看熱鬧的苟日德卻忽的虎軀一震。
“剩飯菜?不是吧?難道。。。”
他轉過頭,二狗正從房門露出半個腦袋看戲,這貨現在似乎還沒反應過來,面不改色的。
但苟日德卻是心跳加速,雙腿都有些發軟。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是跟二狗在廚房吃的那些菜吧。”
苟日德頓時慌了,本來還疑惑這兩撥人是怎麼打起來的,現在看來原因竟跟自己有關。
“是了,根據之前聽那青衣小廝所說,他跟二狗偷吃的那些菜,可不就是衙門的人宴請之用嗎?”
原來他與陳二狗,才是罪魁禍首。
造孽啊,怎麼一不小心就吃出人命。
....
“此地不宜久留!”苟日德再也站不住,要是東窗事發,他倆怕是得被衙門的人剁了喂狗。
奈何黃健仁的手還按在他肩膀上,這貨不知道抽什麼風,似乎就想留他看好戲。
“還是,黃健仁發現了什麼端倪?”
苟日德忐忑不已,不過想了想又放棄了掙扎,現在走,不妨有做賊心虛的嫌疑,若是橫生枝節就不秒了,他跟二狗“干好事”的時候隱秘的,想必不會有人知道才是。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苟日德還是調整心態,強行集中精神催眠自己:我跟二狗是好人,沒闖禍,不害怕,並且好餓,根本三天沒吃飯了。
黃健仁正看熱鬧看得起勁,忽然見苟日德低着頭念念有詞,奇怪的又注視了一眼,又看到苟日德捂着肚子揉啊揉的,於是關切的說道:
“小兄弟你沒事吧。”
黃健仁冷不丁的詢問,將苟日德嚇了一跳:
“哦..偶..沒什麼,聽說這樣助消化...哦不,可以充饑,我都好久沒吃飯了。”
“是嗎?”
“當然。”
“那看完熱鬧我請你吃酒。”
苟日德一喜,眼珠子轉了個圈:
“不如現在就走!”
然而黃健仁不再理他,又繼續看熱鬧。
苟日德氣極。
特么的,渣男!
...
聽了那女子的話,言語中不少對衙門的忌憚,趙冷峰心中才稍定,要是這瘋婆娘真的跟他死磕,就算日後衙門會清算,但就眼下來說,他想走人還真得問過對方手中的靈杖。
已經折了一條手臂,他可不想將命也留在這裏。
“就算如此,你們可是殺了我一名同僚,而我也斷了一臂,還當如何?若有膽量,將我們全殺了吧,我趙冷峰絕不還手,只會敬你鐵狼傭兵團個個是不要命的好漢!”
趙冷峰乾脆以退為進,他還真不相信,今日鐵狼傭兵團敢將衙門的人全部留下。若當真如此的話,事情傳將出去,就算對方出得了荒鎮,以後也只能一輩子夾着尾巴做人,通緝令一出,就算是州城也會張文布貼,別說木槐江是二階,鐵狼傭兵團有一個算一個,就算全是二階,照樣也得通通給他陪葬。
這裏不是荒野,一身黑褂子,就是一道護身符。
衙門二字的重量,可不是區區一個傭兵團能擔待得起的。
“你以為我不敢?”那女子冷喝一聲,木仗之上的寶石閃爍光芒,一股爆烈的紅色能量在寶石四周隱而不發,似乎當真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意思。
她顯然是個暴脾氣的,將趙冷峰的話當成了激將。
不過,卻被木槐江伸手攔住了。
“給我住手!”
“團長!”
女子被木槐江攔下,剛要爭論幾句,但對上木槐江嚴厲的眼神之後,氣勢忽然就弱了下去,而後雖然還是對趙冷峰怒目而視,但手中的靈杖光芒卻是收斂了幾分。
顯然,木槐江在鐵狼傭兵團的威望不容小覷。
見此,趙冷峰心頭大定。
“呵,量你們也沒這個膽子,我們走。”冷着臉丟下一句場面話,趙冷峰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說實話他也有些怕那女人發飆,一個二階,加一個術靈師,將他們全部滅口都不是辦不到。
好在木槐江果然有些見識,若今日鐵狼傭兵團敢對衙差大開殺戒,那鐵狼傭兵團亦等於是集體自殺。
“不過斷臂之仇卻不會就這麼算了,等找個好時候,一定給木槐江送份大禮,還有那瘋婆娘....”
“嘿嘿,這麼有勁的女人,不知道壓在身下是個什麼滋味。樓上還有一個,若是....嘖嘖。”
趙冷峰心頭想着,眼中的陰毒之色也更加濃郁,令身側的幾個衙差都感到陣陣寒意。
...
眼看趙冷峰一行離去,那被木槐江攔住的女子才瞪着杏眼,撒嬌似的道:
“難道就這麼算了?”
木槐江搖搖頭:
“那你想如何?”對於這個團里唯一的術靈師,木槐江也是頭疼。
人才難得,不過柳月的本事強則強已,脾氣也是同樣不小,是團中最能鬧騰的一個。
先前在樓上一靈杖燒死一個還不夠,竟還想繼續殺人泄憤,若不是被他主動接過戰鬥,怕是今日之事會越鬧越麻煩。
而他若不發狠的擺出一副狂妄姿態,衙門的人怕也不會這般“好說話”。
木槐江也不想與衙門結怨,但奈何柳月先出手殺了一個,衙門的人不可能會善罷甘休。
交出自己人是不可能的。
但若面對一眾靈師群起而攻,混戰之下,死傷在所難免,他不願再將恩怨加深,所以只得借趙冷峰一條手臂來威懾眾衙差。
若沒人流血,這場爭鬥便沒個止休。
“看來黃水鎮以後怕是來不得了。”
木槐江心思幾轉,盤衡得失,而後看了一眼柳月,心中頗為無奈。
作為一個傭兵團的首領,需要操心的東西太多了,可不是只會打打殺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