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庭院裏的梨樹終於開敗了，光禿禿的枝丫上長出了星星點點的綠，西九和踏過腳下柔軟似地毯的花瓣撫摸着樹榦輕輕嘆息。
“成長意味着犧牲。”
少女坐在粗壯的樹枝上晃着腳:“所以成長是壞事嗎？”
西九和搖頭:“是好事。”
“哦…”西素晚拿指尖輕輕碰了一下樹梢上的小嫩芽:“阿兄，我都在房裏待了好幾天了。府里有外人你不讓我出門，他們已經走了，你該放我出來了吧？”
西九和彎起唇角無奈的笑了笑:“這麼想出去？外面有什麼好的。”
西素晚從樹榦上一躍而下，輕輕巧巧的落到了柔軟的花瓣地毯上:“好玩的地方可多了。”
“毒香都沒有了，你就讓我出來轉一圈吧。”
“那個陳嘉樹呢？”西九和含笑望着西素晚清澈的眼睛。
西素晚貝齒輕咬嘴唇為難的眨了眨眼:“我會處理好的。”
毒香好像真的消失了，這是近幾日唯一的好消息，魏宵有些後悔沒有早些知道食物的事，否則還能問一問煙消雲散前的西灝。
白溯淡淡道:“就算他活着也不會告訴我們的。”
縣衙地窖里的人都出來了，聚在眾人身邊熱情的感謝着他們，月稱思考再三把食物可能有毒的消息告訴了這些人。
鎮民們當下就愣住了。
他們把縣令當做感恩戴德的大善人，每日分得食物都要在心裏默念一遍感謝，有人甚至在家裏日日上香為縣令祈福。
不知是誰先拿起了之前的木棍，一石激起千層浪，鎮民們的怒火迅速掩蓋了毒香消失的喜悅，他們拿着武器就要去向西九和討個說法。
也有人轉頭衝進了縣衙，他們踏碎了門檻打破了大門要孫季宏出來。
“你們這群縣令的走狗！現在做起縮頭烏龜來了！”
他們把之前遭受的種種全都施加在西九和以及侍衛們頭上，吃不飽飯，不能出門，家人中毒等等等等，聲勢浩大到像一場反抗□□的遊行。
教書先生沒有動，他怔愣的看着這些人，臉上浮現出莫大的悲哀和困惑。
他們已經全然忘了西九和所做的善舉，他分的食物讓這些人安然無恙的度過了難挨的兩個月，在他們眼裏是在用□□害人；他提出封閉門窗減少出門時間的舉措讓毒香沒有繼續禍害鎮民，在他們眼裏是想把他們像家畜一樣囚禁在家裏。
縣衙的牌匾被狠狠的踩碎，這群人聲嘶力竭的嘶吼着，臉漲得通紅，他們衝進先前藏身的地窖把裏面堆積的糧食搬出來灑在地上隨意踐踏，嘴裏謾罵著，詛咒着，抱怨着。
“滾出來！”
“你們這群渣滓！走狗！畜生！”
更多的人聚在西府門口，陣法擋住了他們，他們便拿起石頭、磚塊拚命的砸着大門，石頭被陣法反彈到離門最近的人身上，那人破口大罵把這全都歸罪於西九和。
“豬狗不如的東西！你還是人嗎！”
“你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你不得好死！”
魏宵突然想起了西九和的話:“這個陣法多安全啊。”
他恍惚間覺得，西灝是做了好事的，他的陣法阻擋了這無盡的謾罵和惡意，保護了門內的漫漫春光。
月稱神情平淡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冷漠:“人性本就如此，你可以認為是他們體內的毒促使這些人變得易怒刻薄思想陰暗。”
“這麼想可能會讓你好受一點。”
白溯默默的牽住了魏宵的手，少年肌膚清涼瞬間熨帖了魏宵的心，他們要做的事還有許多，不能就此倒下。
門一直不打開，憤怒的鎮民們很快就失去了力氣變得頹唐無措，轉頭圍住了魏宵一行人。
“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們啊！”
“我不想餓死在這裏！”
“求你們了！”
他們的態度轉變的太快剛過來沒一會兒的聞人歡看得是瞠目結舌，思索片刻后他們把這一重擔交付到了教書先生頭上。
“他們兩個會幫助你。”魏宵指了指聞人珏和姬淮棠。
昏迷的人太多，為了安全起見需要把他們妥善安置到同一個地方，鎮民們提出在鎮子的西部角落有一座經久失修的寺廟，應該能放下那些人。
教書先生溫嶠也贊同，那裏雖然很久沒有香火，但放些人不成問題。
月稱也跟着去了，他需要儘快找到解毒的法子，否則鎮上將一直處於人人自危相互猜忌的狀態。
墨子歌被聞人珏扔給了燕寄紫，男子昏的很徹底，幾人只好先回張奶奶家把他喚醒再說。
張奶奶許是聽說了消息，原本被封死的門窗被徹底打開，陽光不留縫隙的照亮了這座小小的屋子，老人站在門口正和秋蘅說著什麼，抬頭看到魏宵幾人。
“還知道回來？去幾天去哪了？”
魏宵撓頭:“縣令尋我們有些事，勞煩您費心了。”
“誰擔心你們了！”
老人一臉彆扭的進了屋:“整天給我找麻煩！”
幾人的嘴角不由得露出點笑，張奶奶看着冷冰冰的，實際上比任何人都心軟。
墨子歌被白溯手心的冰冷靈力喚醒，俊秀清雅的面上微微蹙眉都像是吹皺了一池春水，燕寄紫看了一眼明顯有些愣神的聞人歡，默默的挪了下步子。
“嗯？”聞人歡不解的看着擋在她面前的燕寄紫。
“這裏是……”
墨子歌的嗓音像他的長相一般溫文爾雅，即使面對眼前的狀況也不見慌亂，臉上甚至還帶着淡淡的笑:“是你們兩個？”
“子歌兄。”魏宵心念急轉隱瞞了他被人打暈的事實，“你暈倒了，這裏還是懸光鎮。”
“又叨擾你們了，真是慚愧。”墨子歌笑容清朗，“魏公子何故來此？”
“學院的委託去靜安，路過懸光鎮不慎被困。”
墨子歌顯然並不知曉這裏的怪異，魏宵便把陣法的事情一併告訴他:“子歌兄是哪裏的學生？”
“我並未入學。”墨子歌坦蕩的把手腕伸到魏宵面前，“靈根太稀薄了，沒有學院收我。”
確定了墨子歌人族的身份之後，魏宵心中隱隱的不對勁被暫時壓制，在聽到墨子歌想去看看陣法時也欣然應允。
“吃了飯再走吧？”秋蘅笑着拉住郁綰知的手。
看來她還不知道食物的問題，郁綰知低聲對她說了說，果然看到少女一臉的驚詫，她放下手裏的盤子轉身進了廚房，張奶奶卻毫不意外的甩着手上的水珠。
“有毒又怎麼樣還不是吃了這麼久。”
“與其被餓死，不如做個飽死鬼。”
張奶奶沖他們擺擺手:“你們走吧，記得回家睡覺。”
老人擇菜的背影看上去無比堅韌，她從未懼怕過任何事情，萬千風雨從身邊呼嘯而過，她卻始終不動如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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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歌:我攤牌了，我就是沒讀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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