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搜骨
如玉在十二面前蹦跳着不停地問，十二偏生得了小萍的囑咐不能說話，偶爾張嘴“啊，啊”幾聲，倒惹得如玉不停地笑，問的問題越發的多了起來。
凌子真見十二憋紅了臉不說話，間或發出“啊啊”的聲音，感覺甚是奇怪。余光中小萍臉也憋得通紅手卻捂住嘴想笑不敢笑，立時明白是小萍搞的鬼。只是心中對小萍寵的緊，又有外人在場，瞪了小萍一眼便看起笑話來。
十二覺得說話不是，不說話也不是，委屈地眼淚在眼眶裏轉了幾圈終究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着跑出了院子。身後傳來如玉的聲音：“小孩，你別跑，回來啊。”只是這銀鈴般的聲音在此刻地十二聽來有說不出的可恨與憎惡。
院內如玉見大喊無效，拔腳便追，後邊凌子真小萍等急忙跟了出來。十二淚流滿面地跑着，只覺得在凌子真面前大大丟了顏面，又惱自己沒有膽量，實在不該被小萍威脅。不留神，只覺得撞到一個軟軟地物體上，接着一個男人的醇厚聲音在耳邊響起：“咦？這是誰家的孩子亂跑？”
後邊如玉等人也已經追到了，眾人立住腳步，凌子真道：“爹。”如玉道：“凌叔叔。”這人正是凌子真的父親凌萬全。如玉跑上前去拉住凌萬全的手搖晃着撒嬌抬起頭道：“凌叔叔，這小孩是你家的童僕吧？賞了我如何？”凌萬全笑着揉了揉如玉的頭。
凌子真聽到父親的問話，道：“爹爹，這個小男孩是我救回來的，叫十二，準備收做童僕的。如玉若真喜歡，改日等他傷好便賞了她如何？”如玉高興拉住凌子真的手搖晃着道：“謝謝子真姐。”
凌萬全奇道：“你救回來的？什麼時候你救人了，我怎麼不知道。一會來我屋裏和我仔細說說。”
十二在一旁將這一問一答聽得個明明白白。聽得凌子真的話中對自己並無特殊看待，顯然不過是將自己做下人對待，登時若冷水撲面，一腔熱情化作寒意滿胸，心中刺痛。其實十二年紀尚小，對男女之情只是一知半解，但究極人之一生，若遇初慕之人，無不神魂顛倒，似痴若呆，若是那女子對自己一展笑顏便會覺得天空都像開花一般，並非只有十二一人如此。何況凌子真容貌嬌艷話語溫柔，更兼十二在將死之際被人所救，心存了報恩信念，故為之傾倒，只覺能多瞧她一眼，和她多說一句話，便喜樂無窮了。
凌萬全見了十二模樣，畢竟是過來人，也就知曉了幾分。對凌子真道：“莫非你拿十二做東西么？送來送去的。去我屋裏等我。”凌子真聞言立時噤聲，如玉聽了吐了吐舌頭向十二做了個鬼臉和凌子真一起去了。
凌萬全又對十二道：“十二，你先回去休息，至於什麼送人的事不要放在心上，莫非我凌家竟會將人若東西般送來送去？況且你也不是我凌家奴僕。”最後這幾句的聲音擲地有聲，充滿了威嚴。十二止了哭聲，心中不禁暗自感激，彎下腰施禮道：“多謝老爺。”隨後並不起身，頗有執晚輩之禮躬身相送之意。凌萬全走了幾步，轉頭見十二依舊躬身，心裏也是暗贊：“好一個懂禮之人。”
十二回到屋裏，這一番哭泣也是煞費力氣，又知凌子真對自己的態度，心下自覺傷心，此時已是晚飯時分，也無甚心情吃飯，躺在床上便鬱郁地睡了。
凌萬全回去見凌子真、如玉已經在屋內等候，便問起救人的經過，凌子真便將遇到十二的時間、地點、十二重傷的事情說了。凌萬全聞聽後言道：“既然救了人怎麼又心存收人為童僕之念？豈是我凌家的作風！傳言出去他人還道我凌家挾恩求報，平白壞了我凌家的門風。此事就此作罷，以後莫做這等事！”聲色之間甚為嚴厲，凌子真和如玉對視一眼，束手而站不敢言語，倒是凌子真滿眶盈淚。凌萬全看了看女兒，也覺得自己話說得重了，摸摸女兒的頭道：“不過你救人是件好事，不能不賞。想要什麼自己去找你娘罷，只是十二你要好生對待，莫以下人對他。”凌家家教甚嚴，於自家子女花錢上也按月給例錢，通常也不夠花。凌子真聽了這話轉悲為喜高興地牽了如玉的手去了。
十二因知曉了凌子真的態度，再沒有心情去荷花池浸泡，整日裏待在屋子裏，不願出去，盛夏時節這屋子不通風，十二心情又差，這傷恢復起來便慢了許多。
這一日中午，十二正在床上酣睡，忽聽門響，接着便是凌子真的聲音響起：“十二弟弟，我來看你啦，你在睡覺嗎？”
十二迷糊中以為又是夢境，依舊閉着眼睛。但覺耳中一陣奇癢，用手去掏時卻掏了個空。聽耳邊凌子真道：“讓你睡，痒痒醒你。”十二睜開眼睛，見兩雙眼睛正直直地看着自己，那一雙水汪汪的正是凌子真，旁邊的如玉手裏拿着根草神色間甚是得意。十二激靈下坐起來道：“凌小姐，您…您怎麼來了？”
凌子真道：“來看你呀，聽說你這幾日傷還未見好。”
十二激動地手足無措，臉“騰”地一下紅到耳根，窘迫地說不出話來。凌子真見狀“噗嗤”一笑，十二隻覺得若饑渴之人路遇甘泉般沁人心脾，怔怔地看着凌子真的神態說不出話來。如玉打趣道：“原來你不是啞巴啊。怎的見到子真姐便臉紅？”
此後數十日內，凌子真和如玉都陪在十二身邊，或唱歌誦詩或講故事說笑話，有時凌子真還會做些譬如拉手等親密舉動，猶若姐姐般照顧得無微不至，十二甚至暗想：若是子真姐姐叫我去油鍋里撈銅錢，我拼了命也要走上一遭。如玉雖是言語刻薄但都是些戲謔之言，又和十二年紀相仿，二人也常在一起嬉戲。只是如玉年紀雖小，整人的手段花樣層出不窮，或把小蟲兒捉來趁十二熟睡時放到十二耳朵里，或在十二荷花池浸泡時拿走十二的衣服，有時在十二吃飯時故意將許多鹽放到菜里，十二整個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不過能整日和凌子真在一起十二的胸中便十分甜蜜，對如玉的行徑也不在意。
十二的心情大好，又整日去荷花池浸泡，傷也好地更快。不到二十日的功夫，身上的傷已經痊癒，只剩下幾處結痂沒有褪去。這日，凌子真和如玉依舊來到十二這裏，三人說說笑笑便準備去荷花池。
正走間，見小萍從另側過來叫道：“小姐，老爺要你過去。御懿大師來了。”
凌子真和如玉一聽面色立時變了，二人對視一眼均愁眉苦臉，小萍又看了眼十二道：“你也去吧。”十二見凌子真如玉二人神色，暗暗咂舌：什麼人竟令凌子真和調皮的如玉變了臉色？三人各揣心事跟着小萍去了。
三人來到大廳，進門來，十二見紅木雕花椅上凌萬全坐在正中，旁邊坐着位尼姑。穿着一襲白色僧衣，雪白一張瓜子臉，卻是彎眉杏眼，嘴角微翹似笑，極為美貌，仔細看時卻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凌子真見了這尼姑，換了笑臉道：“御懿師叔，您來了，您還好嗎？”如玉則跑到近前諂媚道：“師傅，嘻嘻，您什麼時候來的？我可想死你了。”
御懿神尼笑道：“嗯，我很好。看子真是出落的越髮漂亮了。”又看着如玉道：“如玉，你凌師伯教你的‘逍遙拳’最近練的如何了？一會給師傅打上一路看看。”
如玉整日和十二嬉鬧哪裏有時間練拳，苦着臉道：“是。”心下甚是苦惱，瞪了眼十二暗自遷怒道：“都是你這小子，害得我沒有時間練拳！看我下來怎麼收拾你。”卻未曾想練拳本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整日又去捉弄十二，沒時間和十二又有何干係？十二恰巧看到如玉的目光，心中一凜打了個冷戰。
御懿又見十二站在那裏，問凌萬全道：“師兄，這小孩是何人？”凌萬全便將十二的來歷說出，御懿神尼聽罷上下打量了會十二，道：“十二，你且過來。”
十二見御懿神色間並無厲色，便慢步走到近前，彎腰施禮道：“十二拜見御懿大師。”
御懿神尼也不答話，打量着十二。忽道：“師兄，搜骨神術很久不用了。”
凌萬全啞然道：“師妹，你要用搜骨神術？確定嗎？”
御懿重重點了點頭道：“嗯。”說完用手拉過十二，手便在十二的身上遊走起來。這搜骨神術乃是世間第一神術，全靠一雙手在人身上遊走，一者有療傷之效，二者可知人根骨，更神奇之處練到知人前程。唯一不足是頗耗費施術者內力。
十二覺得御懿的手在自己身上經過，走過處又癢又痛，如螞蟻過身又如熱火烤過，十二心道：“怪不得如玉天不怕地不怕見到這尼姑也悶聲不語，原來如此。”疼痛地大汗淋漓，忍不住呻吟起來，想掙脫卻覺得神尼的手有若磁石自己無力可使。旁邊的凌子真和如玉看了也覺得心中不忍，如玉更是紅了眼圈。
過得片刻，御懿的手停了下來，面色蒼白，顯然是頗費了一番氣力。凌萬全道：“師妹，如何？”
御懿神尼嘆道：“師兄，此子甚是奇怪，其骨多處與常人不同，若依術理，有極致之意。或大凶或大善，只在一念間啊。”
十二瞪大了眼睛，看着二人對答，覺得剛剛被摸過處疼痛慢慢消去，取而代之的則是無比舒服，就是那原來受傷之處也覺好受了許多。
御懿道：“師兄，我欲帶此子回山，你看如何？”
凌萬全面有難色道：“師妹，現在做決定是不是太早，是不是看看再說？另外十二不是我家奴僕，我不大方便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