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走為上計

鐵振天來到習武場上，習武場上已經站了不少人，有一個人來的，也有全家都來的。黑壓壓地站在一起，互相交頭接耳，嘈雜聲不絕於耳。鐵振天不禁皺了皺眉頭。展風過來道：“鐵大哥，基本上在鏢局的人都來了。”鐵振天點了點頭，展風躍身站到習武場的一塊大青石上，大聲道：“各位各位，靜一靜，總鏢頭來了。”眾人聽到總鏢頭來了，俱都停止了議論。鐵振天站到大青石上，看着面前的一個個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心裏禁不住嘆了口氣：“飛來橫禍啊！”。

鐵振天道：“各位，我鐵振天自問平生未做過任何虧心之事，卻不知為何今年流年不利，無端地禍事上身。我思前想後，也許是老天爺見我鏢局越來越順看不順眼罷，所以要大家避一避。列位，如果大家有要繼續保鏢的，就跟着我，我會帶大家一起去京城避避風頭。若是有不願意繼續跟着我的，一會去賬房支了銀兩各奔東西。總之這次並不是要解散我們鏢局，待風頭過後我們天威鏢局必定重新開張。大家且自去準備，跟我走的，午時三刻在此等候。不願意的現下就可去賬房領銀子去。”

眾人聽了又是議論紛紛，紛紛散去。

鐵振天回了自家屋子，見兒子鐵一行正和夫人在一起。夫人見他回來道：“老爺，您要去京城避一避風頭倒是無妨，只是這鏢局裏面不留個看門的人？若是東西丟了該如何是好？”鐵振天道：“死了人的鏢局就成了鬼屋，哪個還敢進來偷東西。再說，我們此次去京城，把金銀細軟帶上即可，其餘的都不要帶了。一行，你去收拾東西吧。”

鐵一行道：“父親，我不想去京城。”

鐵振天道：“為何？”

鐵一行道：“孩兒覺得我堂堂鐵家，就如此灰溜溜地走掉。說的好聽是避一避，說的不好就是落荒而逃！再說，這賊人如何就如此膽大，我想我們鏢局若是上下一心，狗賊又能耐我何？爹爹，若是那狗賊來了，孩兒必當先砍下他的狗頭給我鏢局的師傅報仇”

鐵振天望着自己兒子，心裏不禁感慨道：“年輕人畢竟勇氣多多，可惜不過是自小和自己學了些防身之技，從小在奶糖堆里長大，其實若論膽識和勇氣也未必比平常人家的紈絝子弟強上多少？若是此番能渡過此難，還要把一行放出去見識一番。張口道：“一行，可記得為父和你常說的一句話？‘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豈可逞匹夫之勇？若是如你所說，我天威鏢局也不知要垮掉多少次？再者，莫非以你一人之力即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們安頓下來，慢慢查清對手的底細再做道理。”

鐵一行被說的滿臉通紅，道：“爹爹，是我莽撞了。孩兒這就去收拾行李。”鐵振天見兒子走出了房間，回頭道：“夫人，我們也該收拾下東西了。以前我交給你的那個盒子還在嗎？”鐵夫人道：“老爺，盒子還在。”說完回身去了內房，從床榻下面的暗格里拿出來一個盒子出來交給了鐵震天。鐵振天按動機關，打開盒子看了一眼，從中取出一物，然後合上蓋子道：“夫人，從你的金銀首飾中拿一件過來，裝到這裏。然後將盒子好好保管。”夫人應了聲，回身拿盒子進屋去了。

鐵一行回了房間，看着自己房間裏的各樣物事，摸了摸格子上十歲生日那年父親送自己的麒麟，又走到書桌旁看了看擺放的鎮紙，抬頭看了看書架上擺放的書籍，心中暗道：“書啊書，平日裏我是對你們討厭之極，今日反倒捨不得你們了。”東摸摸西看看，只覺得哪樣東西都捨不得扔掉。正在此時，書童小金子進來道：“少爺，有件事十分為難。”

鐵一行道：“何事為難？不過就是收拾東西，莫非你也有捨不得扔的物事？”

小金子道：“少爺，我哪裏有什麼捨不得扔的物事，只要跟着少爺你，我就什麼都會有的。”

鐵一行受了這記隱形馬屁，心裏甚為受用，開口笑道：“就是你小子會說話。快說，有什麼事為難？”

小金子道：“少爺，那前幾日救回的少年十二，該如何是好？”

鐵一行恍然大悟道：“哎，這幾日只是擔心，倒是把這小子忘記了。他恢復地怎樣了？

小金子道：“回少爺，身體倒是無礙，只是現在還是躺在床上不能動。”

鐵一行道：“這倒真是件麻煩事，等我去問問爹爹。你在此等我。”

鐵一行來到了父親的房間，開口對父親道：“父親，有一事還要父親做決定。就是孩兒前幾日救回的那個少年十二，他身體倒是無礙，只是目前還不能自己走動，該如何是好？”

鐵振天沉吟了一下道：“現在也找不到人送他回去，就讓他和我們一起走吧。前幾日已經叫人去了他家送信，想必他家也不會擔心。告訴他等他好了再送他回來便是。”鐵一行轉身剛要出門，鐵振天從懷裏掏出一物鄭重道：“一行，這幅絹畫是我鐵家的寶物，是你堂爺爺隨同我書房的畫一起送來。切記你要貼身收藏，不要讓別人看見，到了你堂爺爺的府上在方可拿出來。”

鐵一行展開一看，道：“爹爹，這幅絹畫不是和您書房裏的一樣嗎？”

鐵振天道：“當年你堂爺爺用鐵盒裝了兩幅畫，掛着的那幅畫是是這幅的放大版，那幅畫已經被我燒掉，此畫只余此一幅。若是此行遇到危險，你定要先走將此畫送於你堂爺爺處。”

鐵一行道：“不，孩兒怎麼能捨棄您與娘親獨自逃命？孩兒不走，莫說此行未必有什麼危險，即便有孩兒就算死也要與你們死在一起。”

鐵振天板起臉道：“胡說，我告訴你，這幅畫中隱藏了一個極大地秘密。事關我鐵家前途，怎可為一己之私？我要你現在就答應我。”

鐵一行見父親聲色俱厲，顯然此事關係極大，低聲道：“我答應便是。”

鐵振天摸了摸兒子的頭，慈祥道：“一行，實在是此事事關重大，你已經長大了，記住切不可一時衝動壞了大事。”

鐵一行抬頭看了看父親，竟發現父親眼裏似乎閃爍着淚花，心神涌動後退一步彎腰道：“父親，您放心，孩兒定要保護此畫平安到京城。”

鐵振天欣慰地點了點頭道：“去吧。”

鐵一行回了屋子，將鐵振天的決定告訴了小金子，小金子一聽十分高興，高興地出門回屋去了。

十二雖然經展風的醫治身體無礙，但是這幾日身體尚未完好，自己拄着拐棍倒是可以走上幾步，只是腿部難以吃力，走路時間若是長了，那條斷腿便會隱隱作痛。小金子從鐵一行那裏回來，十二正拄着拐試着走路。小金子進屋便道：“十二弟弟，我已經和少爺說了，你和我一起走。真是高興，我還擔心你這個弟弟認識沒幾日便要同我分手。”

小金子每日從屋外回來，都會將鐵府里發生的事情說與十二聽，因此也有和小金子一樣的擔心，此時聽到這個回答，心裏也十分高興。開口笑道：“呵呵，小金子哥哥，我也擔心呢。只是您說我和鐵恩人們一起走會不會連累了你們？成了累贅？”小金子道：“怎麼會是累贅?我們鐵老爺的功夫高着呢，不用擔心。你先上床躺着，我收拾下東西。”十二應聲上了床。

午時三刻，鐵振天來到了習武場，只見習武場上已經有很多鏢師和趟子手帶着各自家眷，鐵振堂和展風也已經來到了習武場。展風上來道：“鐵大哥，凡是跟着我們的人已經都來到了這裏，僅餘四家自行去了。”

鐵振天點了點頭站到大青石上高聲道：“各位兄弟，承蒙大家看得起我鐵家兄弟，肯跟着我們繼續幹下去。我在這裏對大家許諾，若是我們平安到了京城，鏢局重新開張的那一天每位弟兄發白銀百兩，以示感謝。”

習武場上頓時歡聲雷動，大家紛紛道：“謝謝總鏢頭。”有一人聲音甚是響亮道：“謝謝總鏢頭。只要跟着總鏢頭就有肉吃，有酒喝。”下面眾人哄堂大笑。

鐵振天道：“咱們鏢局自有的大車已經足夠，為了照顧老弱，我已叫人雇了幾輛馬車，大家自行尋車。”眾人聞聽四下散去自去尋車。

鐵振天下了大青石，對鐵一行道：“一行，你去安排下，你母親和你二嬸一輛馬車，你在旁邊守護你的母親。受傷的小孩十二一輛，叫小金子照顧他。另外若是空間足夠大，將咱家的物事也放到十二的車上。”鐵一行答應去了。

鐵府眾人收拾完畢，都出了府門。鐵振天將府門鎖了，一聲呼叱，鐵府一行幾百人浩浩蕩蕩走出大西城，向東而去。

畢竟是人多車多又兼老幼不齊，一行人走了半天，也不過是剛剛走過東郊的樹林，算起來不過三十里的路程。等到出了樹林，鐵振天見天色便已經漸黑。便吩咐一聲，停下車馬，命一行人就地紮營休息。鏢局的人經常走鏢，就地紮營已經是常事，對這一套顯然是熟悉地很，不等鐵振天吩咐，便自行安營去了。

眾人吃過了晚飯，已經是戌時末亥時初，鐵一行陪着母親嬸嬸坐在火堆旁，正在隨意閑聊，驀地頓覺一股寒意從後背升起，不禁回頭望去，目光所及之處，除了身後的一片黑壓壓地樹林再也別無他物。轉回頭來，凝望着火堆，火苗不停地躍起落下，燃燒的木頭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響，心底的那股寒意卻轉變為一種不祥的感覺逐漸升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