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雪
“縣尉大人有令,這幾日不接待來客。”
大門開了一個小縫,裏面的家丁高聲說道。
話一說完,家丁就要關門,像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大膽!”王准冷聲說道:“縣令大人親至,前來探望陳縣尉,快去通報。”
家丁這時愣了一下,注意到除了這位敲門的大漢外,外面還站立這兩人,其中一位中年人家丁認得,是縣裏的功曹嚴伏,在嚴伏身邊站立這一位年輕人,身材挺拔,身穿便衣卻一表非凡,站在門前穩若泰山。
“縣令大人?”家丁下意識的重複了一聲,便道:“容我進去向我家主人稟報。”說完關上了門。
王准站在門前皺着眉頭,一副惱怒的神色,但秦烈在旁邊也不好發作,只得走了回來,朝着秦烈一拱手,說道:“大人,家丁說前去通報。”
秦烈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看着那扇緊閉的大門獨自出神。
清晨的陽光灑在在了街上,雖不曾化開積雪,但相比之下顯得暖和了許多,都知道,下雪的時候是不冷的,化雪的時候才是最冷的,冷風吹過,王准和嚴伏兩人都緊了緊衣服。
片刻,風中的王准打了一個哆嗦,本來他就沒有穿很多的衣服,衣服裏面還襯着一副軟甲,本以為到了陳宮家裏就會進去避寒,也沒有準備穿很厚的衣服,誰知道一到這裏就吃了個閉門羹。
“大人,”王准看着依舊緊閉的大門,訕訕地說道:“我看着縣尉官職不大,架子倒是挺足,竟然勞煩您主動來他家,不給我們用進去也就罷了,都這麼久了,都不見回應。”
秦烈看了一眼王准,只是笑笑,並不說話。
王准見秦烈不說話,撓撓頭,雖然不明白秦烈什麼意思,但是總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在王准腦縈繞,起初的王准只是為了逃避禍患,才和眾人一起擁立這個看似不經世事的秦烈做的縣令,因為當時除了他沒有人可以擁有力壓眾人的的實力。
看着秦烈在風中泰然自若的樣子,王准更覺欽佩,這種欽佩已經不是在武力上的懼怕,而是看到這個看似毛頭小子的傢伙進城后封存財物,與民秋毫無犯,批閱文案佈置下屬井井有條后的由衷敬佩。
“便是真才實學的縣令也不過如此吧。”王准經常這樣想,為自己當時的決定暗暗竊喜,並做好了追隨秦烈的準備。
“秦大人,”一旁的嚴伏打了個哆嗦,拱手道:“陳宮為人,素來古怪,此人結交海內外名士,人脈頗廣,時有高雅名士登堂論道,這閉門不見時極少......”
“他哪是不接待來客?”秦烈笑了笑,道:“分明是單單不見我一人罷了。”
“這......”嚴伏打了個結巴,又不能說不對,這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分明是他陳宮不待見這個縣令,只是嚴伏一直沒有說破,今天秦烈點破,倒也不覺尷尬。
“大人不如暫回衙門歇息,待下官書信與陳宮說明厲害,讓陳宮登堂請罪。”
秦烈看了嚴伏一眼,搖搖頭,表示不用。
一旁的王准見狀,有些不耐煩,說道:“大人何必如此?若是想見他,那下官領人把他綁來,何苦大人在此受凍?”王准停頓了一下,又道:“這陳宮說到底也是個縣尉,又不是太守,他有何德何能值得大人你這樣?”
秦烈深吸一口氣,心裏自然知道陳宮的重要,如果他們收服陳宮,那無異於在這亂世之中有增加了一個巨大的本錢。
常言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但是像陳宮這樣的名士更是難求,如果這個時空不是真實的歷史時空而是亂入演義的世界,那陳宮就是個大才,這樣的人才打着燈籠都難找,在這裏碰見,秦烈豈能輕易放棄。
豈不聞劉皇叔三顧茅廬求得諸葛亮,雖說陳宮政治上不如諸葛亮,但是謀略上,秦烈認為兩者在同一個檔次,另外這也是秦烈在這個時空遇到的第一個三國名人。
“身為官員,當竭力為民,今縣尉與我有隙,縣中事務處理不周,此是民之禍也,況且縣令縣尉職權不同,為人哪有高低?我今身穿便服,有沒有佩戴官印,陳公台不見,又有何過?”秦烈看着一旁不滿的王准,淡淡說道。
一旁的嚴伏一愣,瞪大眼睛看着秦烈,越發覺得這個人不像是捐官得來的縣令,起初的偏見在秦烈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身為百姓父母官,秦烈這番話,真是說道了嚴伏心裏。
“大人雅量,嚴伏欽佩!”嚴伏看着秦烈,深深鞠了一躬。
“嚴大人不必如此,此乃人之常情罷了。”秦烈擺擺手,表示不值一提。
對此秦烈並沒有虛偽,他是真的覺得陳宮值得這樣的禮遇,別說在雪地里等,這麼長時間,就算真的三顧又有何妨?
在這三國時代,廣集人脈和名望也是一件一本萬利的事情,況且秦烈也覺得沒有什麼,擁有二十一世紀靈魂的秦烈知道要想獲得人心,只有靠人心,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真心換真心,四兩換半斤,虛情假意是沒有市場的,沒有人是傻子,給一顆糖就可以讓你牽着鼻子走,人是有思想的,要想收服人,必須要有容人之量。
想到這裏秦烈想起了劉備,我們的劉皇叔在後世被評為“虛情假意”的典範,有人說他虛偽,有人說他比曹操還奸詐,對此秦烈認為不然,古人不比現代人笨,他們看得出來一個人虛偽與否,難道古人比那些噴子還無腦?
劉皇叔的為人,秦烈還是很欽佩的,靠着一個織席販履的人硬生生做到蜀漢的昭烈皇帝,你說他虛偽?那這些成果都是白嫖的?
太陽漸漸升起,清晨出來的三人已經和秦烈一起等到了晌午,王准和嚴伏伺候在旁邊,沒有絲毫怨言,往來人群看着三人覺得好奇,但在看見嚴伏恭恭敬敬的站立在秦烈旁邊時也都不敢多問。
秦烈看着依舊緊閉的大門,臉上不見喜怒哀樂,他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但是他還是要等,他要讓陳宮看見自己的誠意。
微風吹拂,樹梢上的積雪飄下星星點點,落在秦烈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