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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子彈貫穿了她的心臟,已經救不回來了!”
“她已經完全沒意識了!”
“不是我們不想救,你們見過哪個人心臟被打穿了還能活着的?”
“她的大腦都死亡了,就算能做心臟移植也回天乏力了!”
“節哀吧……”
“林嘉就這麼死了……?”
“他已經死了你清醒點!”
“他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頭顱骨都粉碎了,怎麼可能還能活着?!”
“你別鬧了!”
“這裏是醫院,請你們安靜!”
“節哀吧,我們真的無能為力了。”
“他為什麼會跳下去?!是你害死了他!是你!”
“你為什麼不來?你要是來了他就不會死!”
“啊啊啊啊他說的是真的嗎?他說的是真的嗎?!你告訴我,是他們害死了他嗎?!”
“開槍啊!你快點開槍!”
“只要你不暴露,他們就不會發現的!”
……
無數的聲音交疊在一起,現在的、過去的,全部都成了重重疊影,在於溫的耳邊不斷的回蕩。
如同惡魔的低吟,像是要在他的腦子裏無限循環下去。
他像是墜入了深海的人,無力掙扎着浮上水面。
他只能任由海底里的水草卷上來將他往底下拉扯。
他本來就不該回來的。
他本來就該和那些屍骸骨灰葬在一處。
於溫閉上了眼睛。
可他閉上眼睛后,視野里便只剩下他回頭時看到的一片空蕩。
以及倒在地上的林嘉。
那朵艷麗的紅玫覆蓋了原先的點點紅梅,是林嘉的雪覆蓋了另一個人的血跡,像是從灰塵里綻放而出,卻也是用林嘉的生命澆灌出來的殷紅。
於溫想。
他的生命里又多了一朵艷紅的血花開在他的骨子裏。
“小神棍!”
“於溫!”
淮北之的聲音在於溫耳邊炸開,就像是從海底深處往上竄的救生圈,一把將於溫撈起。
於溫從無數的幻覺和幻聽中回到現實,他睜開眼,就對上淮北之的臉。
男人皺着眉看着他,眼裏的擔憂和關心不是作假,他剛想說自己沒事,可醫院裏怎麼也洗不掉的消毒水味又刺激着他,讓他根本說不出口。
怎麼會沒事呢?
他又不是變態,又不是機械人,怎麼能做到無動於衷的看着一個還沒來得及徹底綻放的花兒被人摧毀。
“……淮隊。”於溫的聲音是說不出的嘶啞:“抓到了嗎?”
淮北之聽得懂他在說什麼:“……沒有。”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那雙深邃的眉眼透着狠厲和冷意:“我們這次帶的人太少,當時一大半都去找林嘉的媽媽了。對方很熟悉那一片地方,也是個很老練的暗殺者,沒有留下一點痕迹。除了那枚穿過林嘉心臟釘在地上的子彈。”
雖然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但不代表於溫可以接受。
他沉默了下來,淮北之便在他身邊坐下,陪他一起安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新文匆匆走過來:“淮隊,林嘉的媽媽救過來了!”
淮北之緊繃著的身體微微放鬆下來,他偏頭去看於溫,就見於溫仍舊垂着眸子坐在那,沒有半點的反應,好像根本就沒有聽見趙新文的話一樣。
還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淮北之皺眉:“於溫?”
“……她清醒了嗎?”於溫的語調沒有任何的起伏:“什麼時候可以審訊?”
於溫問完,又聽趙新文小聲的問了句:“那個……審訊前要先給林嘉媽媽時間處理林嘉的後事嗎?”
“不用了。”還不等淮北之發話,於溫就說:“她不配。”
趙新文徹底不敢吱聲,就見淮北之的手拍上於溫的肩膀,用力的捏了捏:“再怎麼說她也是她的媽媽,我們都只是外人而已。”
於溫輕輕推開他的手,也沒堅持:“隨你。”
他說完這話,就要往外走,看他的樣子是打算直接回警局,故而趙新文沒忍住問:“小於老師,你不去見林嘉最後一面嗎?”
於溫瞥了一眼自己身上殘留的血跡,還有因為是黑色所以不顯的手套:“不了。”
他毫無起伏的語調聽上去冷漠而又無情:“做刑警,我們總要見識各種各樣的死人和屍體,沒必要傷懷那麼久。”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
沉溺在悲傷中,只會讓兇手逃脫法網。
他必須往前走,必須要握緊手裏的刀,必須要為她,為他們報仇。
.
今天這一整天,對於市局的人來說,無疑是沉重的。
上午有於溫被拘留,下午有林嘉的事,又因為林嘉媽媽到現在還沒有蘇醒,所有的警力也只能往調查那位“小風”走了。
等到了下班的時間,淮北之看了一眼於溫。
雖然於溫恢復的很快,回到市局后就心無旁騖的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但淮北之到底還是記得他摟着林嘉時的表情。
尤其是林嘉在他懷裏閉上眼睛沒了呼吸的時候,於溫就那樣看着林嘉,那雙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像是跟着林嘉一起失去了生機。
空洞而又茫然。
那時候的於溫,任誰看了都覺得是脆弱的。
淮北之是很會壓榨手底下這些人,卻不代表他沒有心。
所以淮北之敲了敲他的桌子:“明天早上九點王智三審,今天你先下班回去好好休息。”
他頓了頓:“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這個案子還沒結束。為了不會出現第二個林嘉去努力吧。”
回到市局后,於溫就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至於他沾了血的皮手套,他雖然洗掉了,但卻沒有摘下來,反而是戴在了手上,任由其將自己的手泡的皺巴巴的。
“嗯。”於溫起身,沒拒絕淮北之:“她醒了記得通知我。”
淮北之本意是不想讓於溫參與林嘉媽媽的審訊的,但他看了看於溫,最終還是應了一聲。
於溫打卡下班,但出了市局后,就見到姚伺倚着車站着。
他單手拎着手機打字,在看到他后,立馬就收了自己的手機走過來:“好久不見。”
於溫壓根就沒有多看他一眼,直接繞過他往外走。
姚伺也不敢像淮北之那樣直接伸手抓住他不讓他亂跑,他只能跟上於溫:“這麼久沒見了,你連招呼都不跟我打一聲?”
他嘆了口氣:“以前我們在學校里……”
“姚督察。”於溫偏頭看他,語氣平淡:“你有事嗎?”
姚伺微微皺眉:“你對我就一定要帶着刺嗎?我沒有別的意思,我說過了,我喜歡你,我就是單純的想要追求你而已。”
“讀書的時候我就拒絕過你了。”
於溫:“這世上沒有哪條法律規定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表白,另一個人就必須接受吧?”
姚伺被他噎住,見他又要走,不由得有些着急:“於溫。”
於溫在心裏深吸了口氣,回頭看他:“你如果來找我只是要說這些的話,請回吧。現在冬糖案沒有破,我沒心思跟你糾纏這些。”
“我知道你眼裏只有案子,你以前就是這樣,參與了一個案子就無法自拔,沉浸在裏面根本不會管外界怎麼樣了。”姚伺說:“但我聽說今天有個女孩,當著你的面被……我只是擔心你。”
於溫客氣而又疏離:“謝謝,沒事。”
姚伺:“我們都這麼久沒見了,我還想請你吃個飯。”
或許是知道於溫不會答應,他在於溫拒絕前,又忙道:“關於吳叔和范主任的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然而於溫還是搖了頭:“不用,他們愛怎麼樣怎麼樣,與我無關。”
說完這話,於溫便轉身徹底要走,姚伺往上追了兩步,擋在他面前:“你一定要對我這麼冷漠嗎?還是說……”
到底是受的挫折過多,姚伺也憋不住自己的話了:“你真的喜歡郭章?”
於溫靜靜的看着他。
姚伺嘆了口氣:“我不是故意的。”
“以前讀書的時候,你眼裏好像就只有他和案子一樣……”姚伺垂下腦袋:“我就是想知道,我有沒有可能。”
他以為於溫會狠絕的說你做夢,會無情的再一次繞開他以此拒絕,但他沒想到的是於溫皺了一下眉:“我不懂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大概是姚伺這幾年不懈的堅持還是讓於溫有點心軟,所以他說:“我只知道師兄是第一個替我驅散那些問我家庭情況的人,也是第一個拍着胸脯跟我說以後我倆就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更是第一個惡作劇我的、把我當朋友的人。”
“現在師兄……”於溫停了停,才繼續說:“還有老師他們,就連師兄的爸爸我也沒能保護下來,我有什麼資格說喜不喜歡?”
姚伺心裏一疼:“於溫,你聽我說,你也總得自己過日子的。如果你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完成你的那個目標……”
“這就是我拒絕你的原因。”
於溫這回沒有繞過他,卻是直白道:“你不懂我。”
他從來就不是那種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用別人的命換來的生活。
更何況風浪未平,惡龍未屠,他怎麼能安心過自己的日子?
於溫也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把市局當家住的淮北之。
於是他想也沒有想就再送了姚伺一句——
“如果是淮隊,他肯定會跟我一樣。就算渾身的骨頭都被敲碎了,也一定要從敵人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把對方的DNA藏在嘴裏帶給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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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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