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喪鐘
當阿德馬爾和他忠誠的護衛滿心憤懣地坐船離去后,路德這才帶着安格爾從一旁的灌木叢中鑽出來。
“幹得不錯,甘!看來我得眼光沒錯,你就適合干這種工作!”
路德咬着手中的水果,嘴裏呱唧作響,但還是沒忘記身為一名上位者該怎麼做。
他一邊拍着甘的肩膀,一邊露出讚許的神情,妥妥地一副老幹部做派。
而甘則是滿臉憨笑地撓着頭,既得意又自豪。
這一幕看的安格爾和格林忍不住心中腹誹:和路德老爺待久了,居然連甘都學壞了!
不過雖然被路德再次坑了一筆,但阿德馬爾的動作卻是依舊迅速。
僅僅三天後,第一批負責鑄城的工匠和建築師就在格林的護送下到達了黑鴉島。
不止如此,隨後的幾天裏包括店商以及各類手工業者、木匠鐵匠等都陸續登島,一瞬間整個黑鴉島都熱鬧了起來。
直到此時路德才第一次直觀感受到了維迪商會的力量。
而據格林帶回的消息,羅斯托克方面也曾對維迪商會的這一舉動有過阻攔,但在阿德馬爾親自帶着兩大箱財寶進入城主府後,很快禁令就被解除了。
要不怎麼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呢,哪怕是現在受到競爭對手和當地貴族的雙重壓制,紮根羅斯托克多年的維迪商會仍舊擁有着這般恐怖的動員力。
看着源源不斷的船隻在黑鴉艦隊的護送下到來,路德不禁發出這樣的感慨。
他可不會傻傻認為光是兩大箱珠寶就能讓克倫善罷甘休。
抱着這樣的想法他突然對維迪商會所擁有的這種力量多了幾分忌憚,但很快便又打消了。
因為商會只是商會。
哪怕其擁有的影響力和動員能力再強,在這個時代卻是始終無法撼動貴族領主們的統治的。
因為這是不被允許的,是挑戰整個聖陸十七國貴族底線的事。
如今維迪商會羅斯托克分部的被迫遷移就是最好的證明!
路德可不認為自己會比克倫,或是阿波德利特家族做得還差。
既然他們都能將維迪商會死死遏制住,掌握更強軍隊,有着更聰明頭腦得自己會做不到嗎?
想到這裏路德頗為自得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只覺得略感枯燥。
只是他並不知道阿德馬爾帶着兩箱珠寶去見的並不是克倫,因為此刻的克倫根本就不在羅斯托克城中。
……
梅克倫堡。
這是一處位於城堡邊緣,靠着山崖的廊道上。
冰冷的岩石上滿是斑駁印記,乾涸的燭台高懸在兩側,冷風吹來肆意晃動發出沙沙輕響。
克倫沿着只能容納兩人并行的狹窄廊道向前望去,轉角處緊閉的老舊木門前卻是聚滿了地位非凡的權貴。
他們都是阿波德利特家族的族人,也正因如此才能站在那到木門外,而像克倫這樣的騎士,哪怕是進入城堡就已經被視作是天大的恩賜與殊榮。
“也許你不該來的,我的兄弟。”
一道嘶啞的嗓音從克倫的身後響起,即使不回頭克倫也知道對方的身份。
埃爾普,一位曾於自己並肩作戰,但最終卻投入阿波德利特.西蒙麾下的騎士。
不過也許不應該這麼說,因為無論如何埃爾普的選擇都沒錯,他始終都效忠於阿波德利特家族,倒是自己……
克倫的心頭突然湧上一陣黯然,走上前來的埃爾普只以為是克倫對此時的局面感到絕望,眼中也露出絲絲悲涼與無論。
他們這些在外為家族鎮守一方的騎士們看似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實際卻並非如此。
在得知家主病危,隨後被強行召回梅克倫堡后他們就被限制了自由,僅有的活動空間便是那狹小的房間與其外的廊道。
他們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異常緊張的氣氛早已籠罩了整座城堡,甚至已經蔓延到了家族統治的各個城鎮。
哪怕是在這座被視為阿波德利特之心的城堡中,那種瀰漫在空氣中的沉悶仍舊是沒有得到任何緩解,反倒是有着愈演愈烈之勢。
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着那一刻的到來。
咽了咽乾澀的喉結,埃爾普有些忌憚地憋了一眼緊閉着的老舊木門,才又用近乎是微不可察的語氣說道:“如果你現在願意離去,那麼我還可以幫你……”
聽到這話克倫心中一緊,他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正在這時,隨着嘎吱一聲輕響,走廊盡頭的老舊木門突然打開了,充滿了竊竊私語的廊道立時一靜。
克倫和埃爾普同時向著門內望去,表情各不相同,一個悲哀一個嘆息。
阿波德利特的族人依次進入房間,漸漸地有壓抑的哭聲響起。
隨即梅克倫堡高懸的沉鐘被敲響,一位年邁的貴族已經死去!
到喪鐘入耳的那一刻,饒是堅毅如克倫也忍不住微微一顫,整個身體像是被人從背部重擊了一般。
片刻后,一位身着綾羅綢緞,胸繪精緻族徽的男子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出房間。
男子嚴肅的表情中透着一絲難以掩飾的欣喜,而在他身後,一位雍容婦人正六神無主的跪在地上,目光空洞。
“騎士埃爾普…見過族長!”
埃爾普率先回過神來,他毫不猶豫得將右腿膝蓋重重砸在地上,同時儘可能地讓自己顯得更為恭敬和謙卑。
西蒙腳步一頓,笑着扶起埃爾普:“家族最勇敢的騎士,如果你願意繼續奉獻忠誠,那麼你將得到應有的一切。”
“願為您效忠。”
在得到足夠讓自己滿意的答覆后,西蒙將目光移向克倫,隨後又瞥向斑駁地牆面,接着便大步離去。
一時間腳步聲不斷,眾人皆是跟在西蒙的身後向著議事廳走去。
而當他們與克倫擦肩而過之時,不少人都刻意用肩膀將克倫頂開,直到這位騎士被逼至牆角退無可退。
半晌后,人群離去,就連埃爾普也消失不見。
直到這時克倫才緩緩走向木屋,婦人的啜泣聲再度響起,但她的眼淚已經流干,此時幾乎已經與乾嚎無異。
終於克倫走到了木屋前,一位蒼老的貴族正靜靜躺在床上。
而在他床邊,一具年輕、幼小的身軀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克倫絕望地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