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仙凡降臨 中
跑出去很遠的牛車在商成不要臉的激憤下緩緩停下來，一位滿臉橫肉渾身肌肉將衣服撐開的帶着濃濃汗臭味的大個子邁着沉重的腳步走到商成面前。
“小子，看到牛車上的旗子嗎？烏蒙貨棧的。老子叫牛大，記住了，免得挨了打還找不到人報仇。”
商成不待那如缽的拳砸向自己，立即一步迎了上去。
“挨了打能不能給兩塊乾糧，咱們都是生意人，一拳一袋乾糧，我覺得合適。”
死亦死吧，反正倒霉已經不可能再慘，再慘亦不過如此。商成那忐忑的心漸漸從虛弱變得無所謂，反正演戲，何妨自己本色出演為無賴呢？
牛大舉起的拳砸不下來了，獃滯地看着他。這傢伙緊身衣服下有點空曠，人瘦個兒高，如根竹桿挑起件衣服，臉兒特別白，如在地里刨出來似的不自然的白。牛大不確定這小白臉是真傻還是裝傻。粗糙的漢子有點為難，打也不是，不打丟面子。
“大牛，幹嘛呢？小兄弟你可真的......太臭不要臉了。”
從後邊跟過來的滿臉堆胡茬的老頭搖搖頭制止住大牛。生意人在外走，和氣生財第一位。雖說他們僅是個運貨的，不給東家惹事這條規矩還是要的。
“您老客氣。您看小子被貴號，左一個鳥人，右一個烏龜，再一個臭不要臉的罵了這麼久，我可是一句過頭的話都沒有說。生意人講究個交易買賣，也講究個禮尚往來。罵——我是不會的，那您老是不是得補償一二，比如一袋乾糧幾壺水什麼的。
咱們也就是講個互不相欠，生意人嘛，交朋友不存隙對吧？”
商成滿臉真誠苦口婆心，這是打定主意罵不還手，打不還嘴，一定要弄到吃的再說。看在老頭眼裏就是臭不要臉的賤，而且是不能惹，惹了就如牛皮糖甩不掉的那種賤。
“哈哈，你小子對胃口，包里有水有乾糧，夠你走到烏蒙城的。”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這倒底是哪兒，烏蒙城是幹什麼的啊？你們不是演戲嗎？還缺演員嗎？哥很帥的。”
商成真心想知道啊！
“小子你做夢吧，還是腦裏邊搭錯了一根線？連這都不知道。喲，咱們不是碰到個二傻子吧！喲，那不比我牛哥還慘，可憐喲！”
說完牛大本着不與神經打交道的原則搖頭晃腦地趕着他的獨角犀牛自言自語地走了。
“可憐你娘的，有本事載老子一程，看看誰慘。”
商成撿起長布袋子掏出塊黑乎乎的東西充滿懷疑的輕輕放在嘴裏咬了一口，“能吃，像炒米糕。就是不夠小氣，鹽放多了。”
商成嫌棄地挑出一塊乾糧吃完喝兩口水算是墊墊餓，認真地背在肩上。
“吃不愁穿不愁，不會盤算一世愁。吃飯也要打會小算盤哦！”
商成覺得不會一路都有好運，還會有人罵他然後交換幾塊乾糧的，萬一路很遠呢？
商成不知道他臭不要臉的一幕被綴在後邊一輛縷絲緙轡的小巧馬車上的幾位薄紗女子看在眼裏。一位藍衣飄紗，金絲綴邊，頭頂糰子頭，鎏金簪花覆頭，慕籬掛在耳伴的少女輕輕掀開車窗上的那道藤絲帘子。
“哎，那臭不要臉的。要不要我多罵你幾句送你一壺酒。”
“調皮！”商成本着好男不與女斗的生意經弱弱地翹起蘭花指如戲子般點了點，背着他的乾糧袋往前，不準備搭理。
“哎，臭不要臉的。那要不要我告訴你，在這條烏蒙道上，只要路人求助，經過的牛馬車或多或少都會給塊乾糧的。咯咯咯！”
商成瞬間覺得乾糧不香了，輸人不輸陣，被人戲耍也要挺起腰板揚起臉伸過去啪啪啪也要笑笑笑。
“調皮！”
“咯咯咯，逗你玩呢？鄉下的土包子！臭不要臉的，你那張臉紅花配綠葉很精彩哎。”藍衣幕籬女子心情愉快地將車帘子關上。
“調皮！太調皮了！哎，小姑娘，羞了我這麼久要麼載我一程，要麼給袋乾糧給幾塊錢。你是很懂禮貌的孩子，家教一定很好對吧。咱們不幹那種用高雅的文明用語羞辱完人不懂交易打賞的事。對吧？”
商成跟着馬車緩緩跑，發揮做經濟學博士的蠱惑語言，瞬間變換成一個中年大叔語境。
“你這人真不禁逗，是不是要哭了。給你盒糕點吧......嗯，再給你幾塊銀角子，你看行不行。”
商成差點眼淚都掉下來了，伸出雙手向馬車轅前接，“姑娘大善啊，要不你多罵幾句。我都不好意思請你載我一程。”
商成是一個穩重的商業人，寧願吃錯藥也不願說錯話，深沉是他的特點，無言勝有聲是他的方法。然，今天突然話多得像只鴨子，嘴欠得想要挨抽。
他其實很心慌，越來越未知的感覺讓他不知往哪裏走哪裏行哪裏跑，嘴花花就成了他掩蓋慌亂的最佳手段。身體緊繃，不斷調整皮膚讓人看不出他的慌亂，卻不知道自己的性格大變會在自己人面前暴露，也虧得是陌生人了。
“你能不能要點臉。婉兒，別理這臭不要臉的。”
裏邊傳來一聲很不客氣的話語，有點甜糯，卻是不客氣。對商成來說，不論罵也好說也罷，有人與他說話就很好，這是對這片陌生地方最好的接觸方法。
“姐，載他一程吧，挺可憐的。你不覺得他挺傻的嗎？就像天上的謫仙人掉石頭上頭朝下的那種。”
商成就覺得這叫婉兒的說話就是好聽委婉。但所有好聽的音節組合起來就不那麼好聽，商成很為此地風俗和這叫婉兒的姑娘可憐，“連個組詞都不會，白瞎了一張好臉，白啞了一好嗓子。”
“哎，哎，謝謝姑娘。姑娘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商成順杆子往上爬，能爬多高是多高，三兩下擠到車轅上與車夫挨一起，都不帶和婉兒與她姐招呼的。
“司機大哥，來來來。我這裏有婉兒姑娘賞的點心，咱哥倆吃一塊。此物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嚼啊！”
商成狗腿地拿出車夫剛才扔給他的包裹袋子，翻出點心來乖巧遞過去。車夫鄙視地翻起白眼看天，假裝趕馬不理。車裏婉兒她姐實在是忍不住了，如母老虎呲牙發出惡狠狠的聲音。
“臭不要臉的，讓你上車載你一程，你話怎麼那多。連點心都塞不住你那烏鴉嘴。咱們家姓上官，不叫司機，這是咱們阿二叔。”
“哦，上官阿二大叔，失敬，失敬。吃塊點心，我覺得挺香的。就是少了點。”
商成滿臉堆笑，裝出崇拜的語氣，轉換間變成抱怨點心少。車簾突然掀開一角又扔了個木食盒出來，商成猛地一笑又憋住，差點整出內傷來。“能不能不要這麼可愛，咱也能不能別那麼嘴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