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事實

第29章 事實

審訊室……

“還有什麼話說?”丁煉當著陳銳的面直接質問陳騰,“你密道可都挖到人家家裏面去了……”

審訊室里安靜了片刻,而後正當陳銳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陳騰忽然先開了口:“我,無話可說……”

突如其來的認罪讓同時在場的三個人都頓時不知該怎麼接他的話。

“什麼?”丁煉不禁問道。

“陳騰!”陳銳試圖制止陳騰的自白,“你在胡說些什麼?”

“人是我殺的,銳哥,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累了……”

“可是……”陳銳仍想再補救一下,對池少川和丁煉說,“我想和我當事人單獨談談……”

可池少川還沒給出答覆,就被陳騰拒絕了:“不用了,我認罪……”

……

人這一生最殘忍的事情之一,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在。陳騰一家經濟並不富裕,陳茂林夫婦靠着擺水果攤養活了一家子,並供陳騰讀完了大學。陳騰愛好編程,陳茂林全然不懂這些,卻依舊無條件地支持他。那樣的情感,與一般順遂的家庭關係不盡相同。在那種家庭關係中,在滋養親情的同時還孕育着同舟共濟的情感,就像是加固了的鐵絲網,更加堅不可摧。所以陳騰一直立志要有所作為,至少要讓父母不用再風餐露宿。

後來好不容易學有所成成立了公司,陳茂林還沒來得及好好享福,就被郭恆意外撞死了……

兩年前父親意外死亡,讓他懷恨在心。即使郭恆已經被判了刑,也作出了相應的賠償,但是死人不能復生,活着的人卻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陳茂林的生命,郭恆僅用三年就交代了……

陳騰覺得不服!他曾提出上訴,希望法院能判郭恆死刑,可結果依舊敗訴。無奈之下他才打起了霍星闌的主意。

他賣掉了原先的房子,買下了錦繡華府的別墅。那時候似乎連老天都在幫他,霍星闌隔壁那戶人家舉家移民,讓陳騰順理成章地買下了那套別墅。然後在接下去的一年多時間裏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從他的地下室挖了一條通往13幢地下室的通道!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兇手能隨時隨地地出現在13幢而不被發現!

這一年多的時間裏,不僅僅是陳騰,還有凌木月都是從這條地道來回於13幢和12幢之間。而凌木月一直住在12幢,從未離開過小區,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警方在物業監控里完全找不到凌木月。

閣樓上的天文望遠鏡,正如池少川所猜想的那樣,只是一個幌子。陳騰真正要看的,是霍星闌。霍星闌卧室的窗帘聯入了智能家居,針孔攝像頭也早已被凌木月放在了家裏隱蔽的各個角落。毫不誇張地說,陳騰已經站在了上帝視角縱觀霍星闌和13幢。而霍星闌就如陳騰腳下的螻蟻,插翅難逃。

陳騰初次找到凌木月是在兩年前十月三日,剛開始的時候凌木月是拒絕的。可正如周亞延所言,陳騰何其聰明。而聰明的人,往往都善於利用人性的弱點和慾望。凌木月的慾望,就是郭恆。

郭恆入獄三年,於凌木月而言是個契機。郭恆曾幾次向霍星闌提出離婚,但是都被霍星闌以郭童還小為由拒絕了。郭恆曾告訴她,他曾多次看見霍星闌一個人的時候口中念念有詞,懷疑她極可能患有精神病,想帶她去醫院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後來發生了陳茂林的事,便再無暇去顧及霍星闌的精神狀態。

陳騰攛掇凌木月,只要在郭恆出獄前把霍星闌整瘋了,或者,在此期間想辦法讓霍星闌主動提出離婚,那麼等郭恆出來,於凌木月而言就是一個嶄新的春天。

凌木月思考再三,沒日沒夜地在道德邊緣徘徊,最終敗下陣來輸給了慾望。

陳騰允諾凌木月,他們一不殺人二不放火,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與陳騰裏應外合,一起將霍星闌逼瘋……

用陳騰的話說:死沒什麼難的,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報復!

沒有質量地活不如痛痛快快地死,陳騰的這番話讓凌木月始終惴惴不安。雖然她很想將郭恆佔為己有,但是同情心並未就此在她心中泯滅。這麼些年的相處,霍星闌對凌木月交心交底。拋去郭恆不說,凌木月本就同情霍星闌的遭遇。後來霍星闌自殺,凌木月更是良心難安,開始後悔與陳騰之間的約定。

於是她下定決心在那天晚上——就是霍星闌聽見廚房有爭吵聲的那晚——向陳騰坦白不願繼續下去的事實,不料陳騰動了殺心,將她就地殺死在了13幢廚房。黑色毛呢外衣上的抓痕和血跡,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的。

陳騰知道凌木月在郭恆的操作下一直在用林有貞的化名,而今她死了,警方來查定會核出她的真實身份。陳騰心生一計,索性將錯就錯毀了她的容,並上樓更改了霍星闌手機里林有貞的電話號碼,這樣就沒有人會知道她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可以藉此機會讓警方懷疑霍星闌的精神狀態,甚至讓霍星闌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

至於吳輝的死,並不是偶然。陳騰覺得既然要上演鬧鬼的戲碼,必然要整一出狠的,越離譜越好,而吳輝,剛好一腳踩進了他的計謀。既然已經殺了一個人,那麼一個或是兩個,就只是數量的問題,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那晚陳騰望見只身前往池塘邊的吳輝,他就知道,機會來了……

吳輝毫無戒備,陳騰卻是有備而來。他先用重物敲暈了吳輝,而後在監控盲區剝光了吳輝的衣服,將吳輝慢慢地推進了池塘,等吳輝的身體沒進水裏,陳騰立馬換上了吳輝的衣服,假扮成吳輝的樣子走進池塘里。陳騰水性與周亞延一般,要在水底憋氣幾分鐘完全不在話下……

至於凌宏標,陳騰知道凌木月的事瞞不過警方,便設法找到了凌宏標,允諾他可以給他一筆錢,條件是讓他否認那具女屍就是凌木月。當然,他也想到了凌宏標繞不過池少川的可能,所以他早早地就做好了二手準備,若是萬不得已,他也不介意再殺一個人……

允諾凌宏標的那筆錢,自始至終都還在陳騰賬戶里……為了這虛無縹緲的一百萬,凌宏標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或許這也算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凌宏標這麼多年來所作的惡,令他客死異鄉、不得善終。扣動那扳機的,是陳騰;而幕後推手,卻是命運……

陳述這些事的時候,陳騰異常平靜。在池少川看來,陳騰的陳述有條不紊,不像有假。而過於清晰的思路,卻顯得畫蛇添足,反而讓池少川有了些不確信。

“醫院停車場,我車上的那張卡片,是你放的?”池少川本着懷疑的態度繼續追問道。

“是……”不想陳騰一口就承認了。

“為什麼這麼做?”

“還能為什麼?”陳騰有些冷漠地嘲諷道,“當然是為了混淆視聽,想辦法撇清自己的關係啊……”

“可是據我所知,你跟周亞延的關係並不一般。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聞言,陳騰似乎並不驚訝。

“我和他的關係,的確不一般,卻也不是池警官你想的那種……沒錯,他是向我表露過心跡,但我是直的,所以拒絕了他。後來他一直糾纏,我又礙於公司的發展不能跟他鬧得太僵,就只能一直跟他拖着,直到最近,我知道你們警方開始在查他了,就知道,機會來了……”

“你可真夠狠的啊……”丁煉諷刺道。

“那麼曹敏芝呢?曹敏芝是你傷的嗎?”

“是!霍星闌把曹敏芝弄暈之後藏進了地下室綁了起來,我趁她離開之後把曹敏芝帶進了地道,等你們都找不到頭緒的時候再把她放出來……”

“為什麼這麼做?”丁煉拍案而起,“殺人會上癮?”

“他不是想殺人,他是想嫁禍……”池少川淡淡地說,眼神如炬,撕開了陳騰的心思,“你一直都知道霍星闌的情況……”

聞言,陳騰只是抬眼看了看陳騰,坦白道:“是……我一直都知道——她有第二重人格……”

“既然是要嫁禍周亞延,為什麼又要扯上霍星闌的第二重人格?你這樣,不是畫蛇添足?”

“因為,周亞延和霍星闌,我一個都不想放過……”

眼中的狠戾和決絕,是池少川和丁煉與之相處這麼多天來從未見過的果斷。這一次,或許他真的是豁出去了……

“那麼郭童,也是你帶走的?”池少川問。

“不是,也是……”陳騰答。

“什麼意思?”

“是霍星闌……她先把郭童藏到了地下室,我只是趁機,把郭童從密道帶走了……”

“霍星闌?她為什麼要把郭童藏到地下室?”

“因為她人格分裂……”

此時池少川微微蹙起了眉頭,若有所思地重複着陳騰的那幾個字:人格分裂……

“是,人格分裂……”

“可是即使是人格分裂,也不能證明她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霍星闌不會傷害郭童,並不代表衍生出來的另一重人格也不會傷害郭童……”陳騰嗤笑一聲,“你以為在這整件事情的過程中,霍星闌,真的只是我們所看到的那樣?”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池隊,有些事不用說得太直白,朦朦朧朧的,反而對彼此都好,不是嗎?”

“你是說,霍星闌分裂出來的人格?”

陳騰笑而不語,只是這淺笑中夾帶着一些苦澀。

而池少川卻有些糊塗了:“可是她分裂出來的人格,不是她父親霍啟明嗎?”

“她父親?”這下輪到陳騰詫異和懷疑了,“怎麼會?我從沒見過她父親那重人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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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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