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出現
霍星闌被再次送回了那個病房。失血過多，在醫生的極力搶救之後轉危為安。
或許她心裏一直住着一個魔鬼，而此刻，那魔鬼已經全然掙脫了她本身的束縛。
警局裏丁煉建議等霍星闌醒了先找幾個人探一探，他的想法是當霍星闌遇到危險，潛藏人格必然會出現保護她。屆時他們再出現，與潛藏人格交談，這是最方便快捷的與霍星闌第二人格交談的途徑。
池少川只看了丁煉一眼，便瞭然了他的心思，一口否定了他的建議。理由很簡單。霍星闌會出現雙重人格本就是因為極度缺乏安全感以及遭到重創所致，眼下如果再派人去給她製造危險，無疑會加重她的病情……
丁煉沒有氣餒，再次追上去攔住了池少川的腳步：“池隊！我覺得在這起案件中你對當事人有偏私……”
池少川詫異，沒料到共事這麼些年的丁煉竟這樣看待自己，不免心中不悅：“我有沒有偏私，等你坐上了我這個位置再來置評，眼下你還在我手底下幹活就得服從我的安排！”
“敏芝現在還在醫院躺着，證據確鑿，那個女人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要這麼維護她？池隊，我能體諒你的感同身受，但是我們這是在辦案，你不能因為個人原因而這麼偏私吧？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
丁煉的義憤填膺引起了辦公室里其他警員的好奇，目光紛紛投向他們倆。
池少川恨鐵不成鋼地反問他：“第一，霍星闌的第二重人格是誰你知道嗎？攻擊性人格還是捍衛型人格你知道嗎？第二，敏芝受傷，你是親眼看見霍星闌動的手還是敏芝親眼看見的？你說我感同身受，那麼你呢？你就能確定自己沒有因為敏芝而多一分意氣用事？”
丁煉頓時咋舌，像被揭了短似的啞口無言。池少川懶得跟他多嘴，兀自走開了，留下丁煉獨自面對眾多疑惑的眼睛。直到丁煉也走出了辦公室，警員們的議論才敢開始騷動。
另一邊，池少川因為丁煉的這番話而開始自省，究竟有沒有對霍星闌有所偏私？他捫心問了問自己，答案竟是——不知道……
醫院裏，霍星闌依舊孱弱。此刻她正扶着窗檯站在夕陽里，夕陽在她身上灑下一片金黃。本應是唯美的畫面，池少川卻覺得霍星闌像是被生生嵌進了一個金絲牢籠。
“醒了？”
又是這兩個字……霍星闌回頭望向門口的池少川，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她的嘴唇白得幾乎快跟臉色混為一體，原本烏黑的長發此刻像是蒙了一層灰，又像是鍍了一層金。她的眼睛在夕陽的照射下顯現出一種近乎透亮的棕黃，像極了某種動物的眼睛。池少川在動物世界裏看到過，那是一種殺戮前的靜謐，也像是殺戮后的安詳……
池少川走向前將手中的快餐放到餐板上，說：“如果他真的是兇手，那你殺了他也就殺了他，大不了自己抵了命；可萬一不是呢？那你和他不都白死了？真正的兇手反而逍遙法外……”說著，池少川已經打開了快餐盒、掰開了筷子，將筷子遞到了霍星闌面前。
霍星闌接過筷子，在池少川的幫助下手腳並不怎麼麻利地回到了床上。
“敏芝找到了……”
顯然，池少川突然迸出的一句話並不在霍星闌的預料。她像是驚訝，又像是放了心，順着他的話問道：“是嗎？她怎麼樣？沒事吧？”目光澄澈，看似毫無心機……
“跟你一樣，腹部遭到重創，不過她比你嚴重，在ICU躺了幾天，剛醒……”
霍星闌似乎頗為吃驚：“什麼？受傷了？怎麼受的傷？那……傷害她的，跟傷害我的是同一個人嗎？”
“目前還不知道……眼下最大的疑惑，是對方是以怎樣的方式進入並且存在於13幢別墅的……”
池少川刻意用了“存在”二字，試圖引起霍星闌潛在人格的注意。他細細觀摩着霍星闌的每一個動作，生怕錯過了任何蛛絲馬跡。後來愈發覺得不對勁……
“不對啊……這不對啊……沒理由啊……”霍星闌口中開始喃喃自語，自我質疑甚至自我否定。
“怎麼了？哪裏不對？”池少川見她不對，問她。可霍星闌卻像聽不見似的，自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我沒有啊……”
“霍星闌？”
池少川試圖叫她，可她沒有絲毫反應，反而更加專註地跟自己進行對話。
“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啊，可是你快回去啊！”
“不，該回去的人應該是你，他們接近你都是不懷好意！你快回去，讓我來……”
叫了好幾聲“霍星闌”無果，池少川試探性地叫她：“霍啟明？”
怎料霍星闌竟真的“倏”地抬起了頭！
“霍啟明？”池少川像是在確認般再次問了一聲。
“池隊長，你在說什麼呢？我……我是霍星闌啊……”話音未落，霍啟明的意識似乎佔了主導，聲音低沉而又沙啞：“你怎麼知道是我？”
“不要啊……”此刻霍星闌依然崩潰，她蜷縮在床上，眼淚暈染了整張臉頰。在池少川的印象中，霍星闌一直都是蒼白的存在，可如今不知怎麼，她的臉色忽然紅潤了起來，像是氣急敗壞，也像是脫胎換骨。
“霍星闌……”池少川試圖去扶她，可她卻猛地抬起了頭：“我是霍啟明！”
池少川還沒來得及開口，霍星闌再次出現，她緊緊抱住自己的頭，呈現出一種痛苦的猙獰狀：“我求你了，不要出來！我求你了啊！”
“星闌，你一個人應付不來，讓我來幫你……”
“不，不要！你回去……你回去啊！”
“星闌，我是在保護你啊！該回去的人，是你啊……”
“啊！！！！！”
腹部的傷口再次撕裂，鮮血透過紗布和病號服漸漸往外暈染。
池少川迅速按下了床頭的警鈴，醫生和護士馬上就趕了過來。護士們固定住她的身體，一支鎮定劑被推了進去。幾乎是頃刻之間，霍星闌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意識開始渙散，若有似無地看着眼前的池少川。似乎是出現了幻覺，霍星闌忽而覺得眼前池少川的臉上，竟掛着緊張和擔憂。她滿意地笑了笑，也不知是在安慰誰，她說：“別擔心，沒事的……”
池少川被護士推出了病房，站在病房外，他的腦子一片混亂。
霍星闌，真的有潛在人格，且那重人格，是他父親……那麼這一系列的事情，跟她的潛在人格有沒有關係？池少川不由得擔心起來，他開始擔心，如果一切真的是“霍啟明”所為，那麼霍星闌，該怎麼辦？
這時陸漫打來了電話，是關於陳騰那件黑色毛呢外套的：“抓痕上沒有線索，但是衣角上倒是有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