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質問
往日寧府挽星苑的傍晚總是充斥了各種聲音，有婢女嬉笑打鬧的聲音，有夏嬤嬤帶着笑意的責備聲，有風吹樹葉的聲音，還有女子嬌笑的聲音。
可今日的挽星苑內，下人小心翼翼的幹着自己的活計，生怕因為驚擾了裏邊的人，丟了性命！
而此時的主屋的卧房內，臉色煞白的沈若華正躺在雕花大床上，嘴裏更是小聲囈語“皇兄，皇兄……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我不信，我不信，你們騙我，騙我……”
這一切看在正坐在床邊矮凳上的寧凡止眼中，若是往日聽見女子囈語，他定會好生喚醒她，讓后在抱在自己懷中安撫一番，告訴她自己在這裏，讓她別怕，可是此時，他除了緊緊握住女子的手，卻是一聲都不敢喚！
他期望沈若華醒來，不再受夢魘之困，卻又怕她醒過來，因為自己是給她製造“夢魘”的元兇，他怕……
不論屋裏的人是個什麼想法，沈若華還是在大驚了一聲“不要”之後，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煞白的小臉上更白了幾分，額頭上佈滿細細密密的汗，胸口一浮一浮的喘着粗氣，這副模樣，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讓人心疼！
“若華！”寧凡止擔心的輕喚了一聲
聞言，沈若華微微側頭，便看見了一旁正看着自己的寧凡止，四目相對，兩人的手依舊握在一起，一個沒有放開，另一個也沒有掙脫！
沈若華沒有應他，就這樣繼續一眨不眨的看着寧凡止，面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來，讓人猜不透她此時心底的想法！
而她的這幅模樣，本就愧疚的寧凡止更加忍不住擔心了起來，可他不敢詢問！
“你先躺下，讓大夫過來瞧瞧你的身體如何了！”最終還是寧凡止先開口，先前握着的手沒有放開，另一隻手則去扶上沈若華的肩膀，想讓她躺下。
不想沈若華卻是用手擋開寧凡止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搖了搖頭！
見狀，寧凡止收起心中情緒，再次溫聲細語的勸道“聽話，你需要休息，有什麼……”
“夫君，我做了一個夢！”沈若華開口打斷寧凡止的關心，只不過平日裏輕柔的聲音，此時卻是沙啞還帶了一絲冷意，說出的話更讓寧凡止心裏一顫，更是讓他問不出，“你做了什麼夢”這個話，只一雙看向沈若華的眸子裏閃過愧疚，好看的劍眉微蹙！
沈若華也不等寧凡止說話，眼睛依舊一瞬不瞬的看着寧凡止，像是沒有發現寧凡止的情緒般，繼續說道“我夢見宮裏有人造反，我…進宮救我皇兄，可是，我救不了他，皇兄被他們殺了，我的身上好多的血，有我的也有皇兄的……”說著這些，沈若華本就沙啞的聲音帶上了哭音，更是紅了眼眶！
見狀，寧凡止將握着沈若華的手緊了緊，聲音裏帶了幾分祈求意味“若華，不要說了，我……”
沈若華卻是聽不到寧凡止的話般，抽了抽鼻子，繼續“遠方和遠遊也死了，他們還要殺我，那麼多的人，我就…我就問他們，為什麼？他們…他們……”沈若華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但她還是顫聲繼續往下“他們說夫君密謀造反，而我們擋了你的路……夫君…你告訴我這是夢嗎？”
話落，沈若華淚眼婆娑的緊緊盯着寧凡止，想要一個答案！
“若華……”寧凡止想反駁，可是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起，他是那個帶頭造反的人沒錯，雖然自己沒有讓人殺沈清初和沈若華兩人，暫時也沒有查出來是誰下的命令，可他知曉，此事與自己也定然脫不了干係，正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說不出辯駁的話，更說不出欺瞞沈若華的話，他……
“這不是夢對不對，因為我的傷口好疼，我的心也好疼，我現在還能記得皇兄的血的溫度，還記得他那雙即便沒了光，也依舊擔心的眼睛，所以……”沈若華苦笑一聲，將自己的手從寧凡止手中抽出，繼而哭着質問“寧凡止，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我皇兄為什麼會死？”
寧凡止伸出手，想再次抓住女子的手“若華……”
就在寧凡止堪堪碰到的時候，沈若華卻是再次甩開，繼續追問“寧凡止，你說是不是我錯了，我不該在祈求了平安度日後，還奢望可以與你琴瑟和鳴，白首不分離，所以，今日這一切是老天對我貪心的懲罰對不對？”
寧凡止躲開沈若華如刺一般的目光，不回答那個讓他心如刀割的問題，轉而看向沈若華的心口處，那裏已經有血滲出“若華，你傷口裂開了，我去拿藥箱給你包紮一下！”
說著話，寧凡止便離開矮凳轉身離開！
可沈若華怎麼會輕易讓他躲避這一切！
“寧凡止！”沈若華叫住已經走出幾步的男子，而後起身下床，連鞋子都沒有穿，踉蹌的快走幾步，從男子背後繞到前面，重新與寧凡止面對面，身體更是因為傷后未好，而虛弱的差點栽倒，幸好寧凡止及時伸手扶住，才讓她站穩！
看到這樣的沈若華，寧凡止握住女子肩膀的雙手緊了緊，眉頭更是皺的深了幾分，說出的話帶了些許無奈“若華，快去躺下，不要鬧了！”
聞言，沈若華突然笑了，用手打開寧凡止的手“鬧？寧凡止，從你與我相識之日起，你見我何時與你鬧過！我沈若華往日不稀罕，今日也不會在你面前與你使這些個手段，我…沈若華只是想問你一個清楚明白！”
寧凡止“……”
“寧凡止，你向父皇求娶與我，我以為你是心悅與我，所以我開心，因為你是我沈若華心中之人，可我們才成親半月，你便因為救了落水的張顏雪，要迎入府中，對此，我雖心中不快不願，可我從未說出半分阻攔的話，畢竟我知曉，依着你的性子，若是不想娶，張府有千萬般理由，你都可以不娶，而你卻是娶了，那隻能說明，你想娶，你願意娶，我更是知曉，萬事都可強求，除了人心，而你的心便是我強求不來的！後來的種種我不多說，單說這次，你想要這粱安國，為了你心中大業也好，仇恨也罷，不論用計謀，還是殺人放火，我沈若華也不會幹涉半分，這天下存亡，與我這個小女子何干。可是……”
沈若華眼裏的淚水再次續滿“可是，我皇兄做錯了什麼？你明明知曉，知曉他對皇位無半分心思，更是對你沒有任何威脅，今生所求也不過讓我平安、順遂，不再受人欺侮而已，這樣的他怎麼就擋了你的路，落得這般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