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城居不易
回到小院，素問將木架上晾着的藥材全都收起來，又將衣服晾在了木架上。忙完了這些，才轉頭向沈逸少說道：“你餓不餓？我現在就去做飯，正好我爹爹也快回來了。”
沈逸少在一邊看着素問忙碌，想要幫忙，卻是粗手粗腳的插不上手。聽到素問的話，趕緊說道：“我有什麼能幫上你的？”他倒是好奇，不知修仙者的飲食是否也和平常人一樣。
素問也不客氣，引着他走到廚房，遞給他一個木桶，吩咐道：“你幫我去那條小溪里打水去吧。”
沈逸少趕緊接過木桶，喜滋滋的出門去了。再回來的時候，素問已經坐在灶前升起了爐火。
“累不累？真是不好意思，你在我家做客，還要讓你做這些粗活兒。”素問幫着沈逸少將水倒入水缸中，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沈逸少大手一揮，極是豪邁的說道：“應該的，應該的。這算什麼粗活兒，我力氣大得很！”
突然，小院裏傳來幾聲響動，隨即便是一聲有些蒼老的呼聲：“素問！女兒，你在做飯？”
素問踮起腳來應了一聲，又拉着沈逸少往外走去，解釋道：“是我爹爹回來了。”
沈逸少想到要面對救命恩人了，還有自己以後一段時間說不定就要在他家裏住上一段時間，心裏有些緊張。他低頭整理了幾把衣服，想要給來人留下一個好印象。只是，他那衣衫破損的厲害，實在沒有什麼好整理的。
院中站着的是一個頭髮有些灰白的中年人，正彎腰放下自己肩上的背簍。他的眉目間與素問有些相似，只是眼神頗有些別樣意味，臉上滿是皺紋，猛一看去，活脫脫一個俗世間為生計憂愁的老農。
沈逸少又望望身邊的素問，暗道，還真是山雞父親生了一個鳳凰女兒。他凝望着這個身影，臉色卻大變。依稀間，他發現這人與那個趁着自己昏迷摸遍自己全身的猥瑣老頭特別相像，原本他還以為那隻不過是一個荒唐的夢，現在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想到自己的清白之軀，任人猥褻，媽呀，不想活了~~
“爹爹，這是逸少，就是你救回來的那個少年。他可是今天下午就醒過來了！”素問走到那人旁邊，有些歡快的說道。
那人直起腰來，掃了沈逸少一眼，眼中頗有些詫異，過後卻只是冷漠的點點頭，便不理會他了。
沈逸少心中一突，暗道不妙，難道這老傢伙看出了自己要在他家裏吃白食的打算？他上前一步，臉上掛着自覺最為和善的笑容，態度滿是恭敬：“多謝老爹救命之恩，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小子我還想着要如何報恩公的大恩呢！”
那人嘴角扯起，有些不屑的望望沈逸少。他早已經搜遍沈逸少的全身，只是搜到一塊破玉片，一些出奇的地方都沒有，又被他給塞回去了。耳聽這小子還在大言不慚的說著什麼報恩，他也沒了好氣：“老漢我叫葉秋，那救命之恩，嘿，對有的人來說是恩情，有的人卻是連人情都算不上。”
沈逸少雖然不知葉秋怎麼會對自己不滿，可是他也明白現在是給自己增加分量的時候。他只一思忖，便開口說道：“小子隨着我師尊在遺林遊歷，不想途中師尊遇到些事情，御空先行了，交待小子我在接天城等候他。沒想到小子修為低下，若不是遇見老爹，便要喪命在遺林外，實在慚愧啊！”他也不知道許邁到底多高的神通，索性雲裏霧裏點了幾句，也不知能不能鎮住葉秋。
葉秋聽他講完，臉色陡然凝重，略有遲疑的問道：“你們在遺林遊歷？你的師尊御空先行？”
沈逸少老實的點點頭，倒也誠懇坦然，這事情，或許就是這個樣子。
葉秋本就對這小子如何到了兇險的遺林外很是好奇，聽到這解釋，細想了想，也說得通。他神色變得鄭重些，再問道：“你那師尊怎麼這麼粗心？居然放心把你一個人丟在遺林里！”
沈逸少急忙換上一個誠恐的表情，連連擺手說：“我師尊行事一向天馬行空，不着痕迹，不是我這個小輩能夠揣測的。”他斟酌着，又講了講許邁揮手化出涼亭的事情，這在他看來，已經是個了不起的大神通了。
葉秋的臉愈發凝重起來，自思忖着，若是這小子說的屬實，他那師尊說不定就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他自度做不到揮手凝化實物的神通，在接天城外住了一生，城裏城外強者的事迹聽了不少，也沒聽到有人會這種神通。思忖了好一刻，他突然說道：“哎呀，怎麼這麼失禮！小兄弟，谷里濕氣大，咱們去屋裏聊吧。”竟是不等答話，半脅迫着將沈逸少擁入房中。
正堂房間中很是樸素，空曠的廳堂正中一條案幾，上面擺放着幾個牌位，還有一個青銅香爐，裏面插着幾支檀香。
“那是家祖的靈位，當年，家祖在接天城中也算是個名聲響亮的強者，卻是差了些機緣，未能在大限來臨前再做突破。無奈子孫不肖，流落到了這城外。”葉秋看沈逸少直直望着那幾個牌位，頗有些黯然的解釋道，隨即將沈逸少讓到桌前坐下。
“爹爹，逸少他對接天城知曉太少，你多跟他講一講罷。我去做飯了！”素問見父親和沈逸少相熟的聊了起來，便起身往外走去。
“去吧。“葉秋擺擺手，望着素問的背影，眼中滿是憐愛。
他再轉頭望向沈逸少，神色和善了許多：“小兄弟，你獨自一人在遺林遊盪，難道就沒有遇見兇悍的異獸？”
沈逸少不敢講出靈葉護身符的事情，思忖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師尊臨走時在我身上施了一個法術，我若不去招惹異獸，異獸也不會來招惹我的。所以，我才能夠安然從遺林中走出來。”
這一次，葉秋是真的震驚了。天荒遺林的異獸，像是一柄利劍懸挂在接天城外居民的頭頂上，使人不得安睡。他強自按捺住心裏的震驚，顫聲問道：“那法術，呃~~真的這麼靈驗？”
沈逸少也不說話，只是直勾勾望着葉秋，意思是，少爺我安然坐在這裏，難道還不靈驗？
“令師臨走前是否和你做過什麼約定？呃，比如說，何時再來尋你？”葉秋連忙問道，如果沈逸少所說都是真的，這何嘗不是自己人生的一個轉機。如果是別人說出這些，說不定他會嗤之以鼻，可是沈逸少是他親手在遺林外山谷下撿來的，身上髒亂，傷痕大部分是摔傷，確實沒有受到異獸攻擊留下的傷痕。
沈逸少想了想，說道：“我師尊只是讓我在接天城等候他，說事了后，會來尋我的。”他看到葉秋對自己的態度越發的恭敬，已經心花怒放，看來，自己拜了許邁為師實在是撿了一個好大的寶貝。
“不知令師是否留下什麼信物，呃，我的意思是，接天城地域廣闊，或許令師一時尋不到你，你這麼枯等也不是好法子。若是有了什麼信物，小老兒我也好幫你打聽打聽。”葉秋不是小孩子，不會被沈逸少幾句話就矇騙過去，自然要好好確認一番，免得空歡喜一場。
沈逸少聽他這麼說，倒有些為情了，他斟酌着，隱去了靈根靈決的事情，簡略的說了一番許邁的神通，末了又將自己的紫金鐲召出來。只因為許邁將鐲子送給他的時候，言語中頗有不是很重視，所以他潛意識的也以為這鐲子不是什麼稀奇東西。
葉秋聽了他的講述，眼睛越發的光亮，最後看見那紫光流動的手鐲，一臉的驚詫凝固在臉上。說實話，他沒有聽過如意法寶的名頭，可是聽到那句比什麼法器靈器要珍貴，他的腦筋一下陷入了獃滯。與人閑談時，他倒是聽說過幾次接天城修仙者大戰，為的就是爭奪靈器。
他一把將手鐲塞回沈逸少的懷中，聲音顫抖：“你這東西，千萬不要被外人知曉了！”
“怎麼？這紫金鐲很珍貴？可是，我師尊隨手丟給我的時候，神態很是不屑啊！”沈逸少有些詫異，又後悔自己泄露了太多。
葉秋語調凝重：“修仙途險，修仙者雖然不好世間金銀，卻是對着靈物至寶異常的執着。你既然與長輩失散，穩妥些自然沒有壞處。”他倒不是個壞心腸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將沈逸少救回，雖然中間做了一些齷齪事情，也不過是長期受生活所迫，性格有些愛貪小便宜，若是真的在沈逸少身上尋到珍寶，倒也不會自己昧了下來。之所以這麼尋根究底，還是心中對沈逸少來歷的好奇，多少存了几絲攀龍附鳳的念頭。
沈逸少點點頭，趕緊將手鐲收了起來。
好一會兒，葉秋才收拾了激蕩的心情，平聲說道：“你那位師尊，絕對是擁有大神通的神仙一流的人物，不是我這種螻蟻之輩可以揣測的。既然他讓你在接天城等候，一定會有法子找到你的。小老兒我這蝸居簡陋，你若不嫌棄，也能為你提供一個遮風地方。”
“那就多謝老爹了。”沈逸少講了這麼多，盼的就是他這句話。先前聽素問說要進城諸多困難，還需要玉石什麼的，他便存了這個念頭。畢竟，接天城不像他最初想像的那般恬靜祥和，自己又什麼都不懂，一動不如一靜啊。
心愿了了，他放下心來，四處打量着房中擺設，又奇怪問道“我一直以為，修仙者有着許多神通，生活的自然也是優越，可是，我看老爹您的境況好像並不是佷優裕啊。”
葉秋臉上升起一片愁容，嘆息說道：“小兄弟，你一定是隨着你那師尊，久不入世，才會不了解這接天城的民生種種。修鍊一途，艱難無比。先不說人有資質好壞，就說是資質絕高的，若是不假與外物，也是極難功成的。原本，這接天城附近靈氣濃厚，正是修仙者的福地。可是，這天下之大，修仙者無數。但凡俗世有得了機緣知曉了一點修仙皮毛的人，就要趕來這接天城。千萬年下來，就算是物資再豐厚的地方，也要消耗光了。所以，但凡有修為高一些的，自然要將物品東西囤積起來，即便是自己用不到，留給子孫後代也是好的。像我們這個樣子，不能依賴祖宗餘蔭過活，又沒有高絕的實力，自然是度日艱難了。”
“那你們為什麼不去俗世呢？以您的本事，總可以照拂一方，澤被一方。好過接天城萬倍啊！”這才是沈逸少最為好奇的，為什麼聽葉秋說接天城有這麼多修仙者，在俗世間卻是鳳毛麟角。
“哪裏是那麼簡單的。小老兒我在這接天城外，如今渾噩度日，不過只達到引氣三層的地步。俗世中靈氣越加淡薄，加之心性不穩，若有邪魔入侵，便是萬劫不復的下場，比接天城又兇險萬分！”葉秋神色滿是無奈。
沈逸少這才明了，為什麼自己在俗世間半年多隻得寸進，打坐時又有諸多幻象，看來，凡俗確實是不適合修仙者居住的。他又為自己的選擇而慶幸。
這時候，素問手中端着一個托盤，笑吟吟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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