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採藥
距千鶴山不足兩千米之地,有另一山,名曰:靈藥山。
因山上極富靈藥而得名。
這日,蕭井、蕭既明、蕭宜、葉蘇木四人上山尋葯。
至於為什麼只有他們四人,原因還得從昨日晨課說起。
要說廣博座下六名弟子,最為勤奮的是蕭宜,可要說造詣最高的,當屬楊正則。
可他的造詣卻不是用在正經處,他善於將蕭傅所講的藥理融匯貫通,勤於動手實操。比如集蟾蜍與泥鰍的精氣於一體,溶於藥水之中,點於石頭這樣的死物上,就能變幻成一隻蟾蜍不像蟾蜍、泥鰍不像泥鰍的活物,至於像誰更多一點,就要看誰的精氣多一點。
通常這樣的藥水中往往拌着蟾蜍、泥鰍尿液,因為取其尿液是最簡單的集精氣的方式之一。
他的研究不限於這種無意義的小把戲,也有出格之時,比如他研製出一種能增人修為的藥物,服之三個時辰之內,修為能增兩倍,但時效結束后,此人將真氣耗竭,需調息數日才能恢復。此葯被蕭傅發現后便罰了禁。
而昨日晨課時,楊正則用一塊手掌大的石頭點成了一個蛇、鼠、蟾蜍三不像的活物,丟擲到葉蘇木腳下,本意是要將她嚇到失聲尖叫,然後被蕭傅罰。
葉蘇木感覺到一個活物爬至自己腳邊,低頭一看,眼眸中波瀾不驚,雖然她不知道這又丑又噁心的玩意是什麼,但總歸就是這幾人又想了個法子來整自己。
她移開腳,看着那三不像的活物緩慢爬過去,爬至蕭璉腳邊。
楊正則眼睜睜的看着它慢慢爬到蕭璉腳上,很想起身將之抓回,可蕭傅講晨課的聲音依然不絕於耳,此刻他只能期盼着蕭璉能像葉蘇木一樣毫無反應,否則今天要受罰的就是他自己。
蕭璉感受到腳上有東西爬上來,低頭看了一眼,差點沒嚇得暈厥過去,她尖叫一聲跳站起來,同時將腳上的東西狠狠踢出去,這一踢,腳踢到桌子上,立即嚇得失聲尖叫變為疼得失聲尖叫。
蕭傅的聲音戛然而止,“怎麼了?蕭璉。”
“那、那。”她指着地上被自己踢出去的活物,疼得說不出話。
“這是什麼東西?楊正則。”蕭傅定睛看了一眼地上的活物后大聲呵斥道,“你成天不學無術,竟造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嚇唬誰?”
楊正則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師尊,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給我到祠堂中罰跪三天。”蕭傅繼續呵道。
於是,蕭璉腳受了傷,而楊正則還在祠堂中罰跪。
四人行至茂林之處,葉蘇木翻着醫書,蹲下來辨認一株重樓,重樓屬於葯中極好辨認的,蕭璉不在,沒有人願意教她,她只好從簡單的開始採集。
蕭井見她神色專註,拉着其餘二人走遠。
蕭宜不明所以,“我們走這麼快乾嘛?”
對於蕭宜這個書獃子,蕭井其實也沒有多少好臉色,但與整葉蘇木一頓比起來,他還是願意拉着蕭宜走的,“她走得太慢了,一棵破葯看他娘的半天,照這樣下去,天黑之前我們都不用回去了。”
“可她應該沒有上山來採過葯,我們就這樣丟下她不好吧。”蕭宜步子慢下來。
“有什麼不好的,那醜丫頭長得那麼丑,成天在眼前晃蕩噁心人,我們就將她丟在山上幾天,給她點教訓,放心吧,死不了人,過幾天找到路她自己就回來了。”蕭井勸說著蕭宜。
蕭宜不想顯得與這群人不合群,於是就跟着二人走了。
葉蘇木將葯連根挖起,放進背簍中,抬頭才發現三個人已經沒有了蹤影。
她極輕地嘆了口氣,試圖循着三人的腳步找,可行了一段路后發現這腳步雜亂無章,錯綜複雜,似乎在故意繞圈子。
找了幾圈之後葉蘇木便沒有了耐心,夕陽已落,山中光線逐漸黯淡。她走出密林,行至空地。
這深山中豺狼虎豹眾多,不便生火,好在時令已過驚蟄,沒有刺骨的寒風,葉蘇木坐下,依在一棵矮樹上,抬頭看着天。
已月上枝頭,天色再暗一些后,遠處偶有幾聲狼嚎。
葉蘇木肚子‘咕嘟’叫了一聲,在懷中摸索片刻,摸到早上出門時蕭璉給自己的餅。
吃完餅,葉蘇木便困意來襲,她本想小息片刻,可卻不敢閉眼。
灌木從中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伴着微不可查的低吼,葉蘇木循着聲音看過去,暗黑的夜色之中,有一對發光的藍色眼睛。
葉蘇木屏住呼吸,緩慢站起身,手伸進懷中,拿出短韌。
灌木叢中的藍色眼睛緊盯着她,亦緩慢移動腳步,向她靠近。
那生物猛地從灌木叢中躥出來,撲向葉蘇木。
葉蘇木閃躲的同時短韌用力一劈,躲過襲擊的同時將那生物的皮毛擦了一道口子。
葉蘇木這才看見那是一頭眼睛發著藍光、毛色雪白的狼,此狼足有半人高,鼻息間發出陣陣低吼,雙眼兇狠地看着自己的獵物。
不待片刻,它再度向自己的獵物撲去,同時張開血盆大口,滿口的尖牙鋒利如鋸齒。
葉蘇木左腳點地,右腳飛出一腳,往白狼的脖頸處踢去,沒有真氣的加持,那一腳並沒有將白狼擊退,它轉過身繼續向她撲去。
藉助腳上的功夫,葉蘇木一次次躲開白狼的襲擊,卻始終不能將之擊退,一刻鐘后,體力漸漸不支,那白狼卻精力極旺,撲襲一次比一次兇狠。
白狼再次倏地伏擊過去,這次葉蘇木還未抬腳便被撲倒在地。
片刻后,白狼發出一聲嘶吼,鮮血從它的脖頸噴涌而出。
葉蘇木手執短韌,向白狼的脖頸處狠狠捅去。
白狼卻並沒有就此斷氣,它再次張口向葉蘇木的頭顱咬來。
手中無物,葉蘇木只能用另一隻手臂擋住,尖牙穿過手臂上的肉與骨,鮮血從狼牙上滴落下來。
灌木叢中又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有另一隻白狼從中躥出。
葉蘇木此生最不懼怕的就是死,可若就這樣死於被三個毛頭小子丟棄於深山中,而後作了兩隻白狼在腹中餐,她自是不會心甘情願。
在另一頭白狼也撲過來的瞬間,葉蘇木拔起短韌,再次捅進伏在自己身上白狼的脖頸之中,白狼嘶叫一聲,隨後被騰空拋擲而起,砸向撲身而來的另一頭白狼身上。
兩隻狼被雙雙摔倒在地。
葉蘇木拔腿便跑。
另一頭白狼起身,低頭嗅嗅受傷的同伴,見它氣息越來越弱,直至慢慢斷氣。它哀嚎一聲,眼中藍光閃動,輕輕拱了一下同伴的頭,向葉蘇木追去。
循着氣息走進密林之中,卻不見她的蹤影。
白狼在一棵樹下彳亍良久,終於抬眼看見藏匿於樹上的人。它後退幾步,躍起一丈之高,卻還是沒能夠到樹上之人。
葉蘇木從樹梢上折下一根有半個手腕粗的枝條,白狼再次襲來時,她便用枝條捅它的眼睛。
一捅一個準,兩次白狼便雙眼流血,目不能視物。
憑着嗅覺,它只能大概分辨出葉蘇木所在的方向,至於她具體藏匿於樹梢何處,只能用一次比一次躍得高尋。
幾次跳躍之後,白狼被樹榦撞得頭破血流。
葉蘇木用腰帶將短韌綁於樹枝上,白狼再次襲擊時便對着它的頭顱捅去。
被捅幾次,白狼終是沒有了耐心再一次次襲擊,它後腿踩地,猛然向樹榦上撞來。
整棵樹劇烈搖晃,葉蘇木用手緊抓住樹枝,方才被咬傷的手還在猙獰地流着血。
幾次猛烈撞擊之後,白狼終於體力不支,癱坐於地。它低嚎着,不一會就站起身,憑着嗅覺向自己的同伴走過去。
見白狼已走遠,葉蘇木從身上撕下布條,將傷口包紮起來。
葉蘇木在樹上坐了一夜。
蕭井等人回到清修閣時,蕭璉便問道:“茯苓呢?”
“她走得慢,此刻應該還在路上,很快就會回來的。”蕭井道。
“嗯,你們先進去吧。”蕭璉信了蕭井所說的走得慢,此刻應該在返途的路上的話,就不再多問,想着蕭井就算再過分也不會將她一個女孩子獨自扔在山上。
三人便進去將採摘來的藥材一一歸類放置好,期間,蕭宜一度良心不安,他小聲問蕭井,“她不會出什麼事吧?”
蕭井道:“能出什麼事?”於他而來,只怕是出了事才好。
蕭既明是個為蕭井馬首是瞻的人,也跟着附和道:“就是,能出什麼事?”他其實一直堅信蕭井所說的‘找到路她自己就回來了’,不覺得葉蘇木會出什麼事,也一直以為他們的整蠱僅僅只是會令她晚到家幾個時辰。
“可若是到了晚上還不回來,靈藥山上豺狼虎豹眾多,她一個小姑娘家,會不會叫狼給叼了去?”蕭宜道。
“呵,小姑娘,你哪隻眼睛見她是個小姑娘了?我告訴你,她厲害着呢,正則用那三不像的東西都沒有嚇到她,豺狼虎豹算什麼?”蕭井將一籮筐藥草倒出來,“你這麼擔心她,要不你現在上山去找找,說不定還能來個狗熊救丑,成就一段曠世奇緣也說不定。”蕭井說完大笑幾聲。
蕭既明也跟着笑。
蕭宜立馬綠了臉,“誰說我擔心她?”他自是不願意和葉蘇木牽扯到一塊去。
“不擔心你說這麼多廢話作甚?”蕭井語氣嫌惡。
“我只是覺得我們如此做不太好。”蕭宜的臉色依然慘綠。
“要做好人你去做,沒有我們她根本也回不來,老子憑什麼給她領路。”蕭井將背簍擲於地上,神情極為不耐煩,他不想再與這個婆婆媽媽的書獃子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