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討伐
“殺了她!”
一老者的聲音穿雲破石地響徹整個大殿,一女子已被四大劍修以玄光法網伏住。
老者所說女子已然乏力,這場戰役中,已成為她劍下亡靈之人數不勝數。
她口吐鮮血,筋脈盡亂。
從心脈的跡象來看,必定是中了毒,可是傾盡天下誰能給她下毒?
“葉蘇木,交出《乾坤冊》今日可以繞你不死。”開口說話之人是登封鄭家主鄭淮。
“若是我不交呢?”劍光之下,葉蘇木臉上的面具如鬼魅般猙獰,沒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
“不交,你只有死路一條。”鄭淮說著手執長刀,向已跪倒在地的女子砍去。
“《乾坤冊》在此。”殿外傳來一聲高呼,飛躍而進一名黑衣男子,他從懷中拿出一本約有二指厚的秘籍。
“放了她,我就交出《乾坤冊》。”男子看着鄭淮。
“良辰,你休要自作主張。”葉蘇木氣息已亂,她奄奄垂絕的眼眸看着葉良辰。
葉良辰護着葉蘇木向牆面靠去,而後擲中開關,牆面豁然從中間裂開。
葉蘇木被猛地推入密道,牆壁立刻嚴絲合縫地合上。
鄭淮將刀直至葉良辰脖頸間,“交出《乾坤冊》。”
葉良辰仰天長笑幾聲,“鄭淮,你如此想得到《乾坤冊》究竟是為了除魔衛道還是為了自己的野心。”說著掌中凝氣火光,向秘籍燒去。
鄭淮用刀砍將葉良辰執秘籍的手砍下。
一隻手與一本秘籍掉落於地。
葉良辰知今日必定逃不過正道的俘虜,身為魔道八大護衛之首,他自是不會甘願受俘,掌中火光不減,向自己心臟襲去。
夜色好似黑得沒有邊際,一股陰冷的風夾雜着惡臭的血腥味襲來。
葉蘇木自密道逃出,她渾身乏力,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下十餘處。
這是一片荒野之地,唯有無數的屍體作伴,這場討伐持續太久,久到葉蘇木已然乏力。
閉眼之前,葉蘇木伸手拿下了臉上的面具,她一直以面具示人,除了身邊親信,從未有人見過她的真容,為的或許就是這一刻,將自己置於黑暗之中,以偽裝自己,或許還能逃過一死。暗黑的夜色之中,銀色的面具泛着微弱的光澤。
天空中泛起魚肚白時,葉蘇木睜開了眼睛,晨光照在她血色全無的臉上,那是一張冷艷凌厲的臉,本該算得上好看,可在右邊眼睛與額角處,赫然出現一塊有半個巴掌大小的褐紅色印子。
她葉蘇木原本是幽州葉氏無憂無慮的小姐,只因十年前父親葉鄒意外獲得了一本《乾坤冊》,修為劇增,百家門派聽此傳聞,便在東吳錢氏錢俞章的率領下討伐葉氏,說葉鄒所練的乃是妖術,葉鄒被伏誅,其妻子周潼與之共赴生死,自縊而亡。
留下年幼的葉蘇木,她被本派的劍修葉曹所救,葉蘇木天賦異稟,很快在葉曹的教導下練就一身修為,而後重返葉氏,執掌葉氏,成為家主。血洗東吳錢氏,取錢俞章項上人頭。從此以後成為正道人中聞風喪膽的女魔頭。
為了剷除魔女,正道群狗再次對葉氏發起討伐,葉蘇木寡不敵眾,又身中劇毒,被葉良辰從密道送了出來。
她自是不會這樣輕易死去,不然怎配得上為禍蒼生的女魔頭的稱號,她此次不死,勢必再次將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殺絕踏平。
她從一片屍山血海中爬出來。
再次醒來時,葉蘇木置身於一間小舍雅屋之中。
原是一位身着布衣道袍的老者路過,見她渾身是傷,又被烈日暴晒,看着可憐,便將其救起。
老者替葉蘇木把過脈,見她體內並無真氣匯聚,只道她大概是普通人。
可這渾身的傷,難道是被劫匪所傷?
老者未曾多疑,讓自己的孫女照看葉蘇木。
鼻尖傳來濃烈的草藥香,由於極度飢餓,葉蘇木睜開眼睛時只覺得乏力至極,她費力台眼環顧四周,看見了一女孩的背影。
葉蘇木輕輕咳嗽一聲,以提醒女孩自己醒了。
果然,女孩聽見咳嗽聲就立馬轉過身:“你醒了?”
“這是何處?”葉蘇木問道。
那女孩神態頗為活潑,她道:“此處是百越蕭氏清修閣,我與祖父是清修閣的葯修。”
葉蘇木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一身青色布衣。
“你那衣服上全是血,我給你換了。”女孩邊說邊盛了一碗湯藥,走過來遞給葉蘇木:“對了,我叫蕭璉,你叫我小璉就好。”
葉蘇木點點頭,接過蕭璉遞過來的湯藥,低頭喝了幾口,蒼白乾裂的唇終於沾了些水汽,直至將整碗湯藥喝盡,她才抬頭道:“有吃的嗎?”
蕭璉的目光總有意無意地停留在葉蘇木右邊額角處,以至於有些獃滯,對方話閉片刻之後她才道:“有的,早上剩下的還有些,我去給你盛來。”
“多謝。”葉蘇木道。
蕭璉進廚房端了些剩飯出來,葉蘇木接過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你叫何名?”蕭璉見葉蘇木吃相狼狽,竟漸漸對她放下戒備,走到木床前坐下,問道。
葉蘇木佯裝失憶,她以手扶着額頭道:“我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只記得自己似乎從很高的山坡上滾落下來,醒來后就在這裏。”她頭上確實有傷,是從密道逃出來的時候滾落過幾次砸到的。
“你不記得你叫什麼名字了?”蕭璉的目光依然瞟着葉蘇木有大片紅痕的額角。
葉蘇木目光獃滯,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她已經感知到自己修為盡失,恐怕得隱於此間潛心修鍊,才能回去重振葉氏。
不知道八大護衛還余幾人?
還有浣溪,不知道她是否能自保。
浣溪是母親救下的流浪兒,自小無名無姓,就賜了個字,曰:浣溪。
多謝浣溪人不折,雨中留得蓋鴛鴦。
自父母雙亡后,葉蘇木與浣溪相依為命,她自小不善修道,於藥理卻很是精通,多年來也給了葉蘇木不少幫助。
如今,家亡人亡,葉蘇木自顧不暇,只能希望她能在正道的圍剿下苟活下來。
蕭璉見葉蘇木神情獃滯,信她或許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是個可憐人,就先暫且在這裏住下養傷,等傷好之後再出去尋找自己是何人也不遲。”
當日妖女葉蘇木不見了蹤影,百家門派合力討伐幽州葉氏一事便告一段落。持續一個月之久的討伐結束,接下來便是如何處置《乾坤冊》的群雄大會。
翌日當頭,百家門派家主聚集於登封鄭氏金陵台,上席位落座的是四大門派家主,登封鄭氏鄭淮、百越蕭氏蕭旂承、廣陵趙氏趙忠義、廬陽齊氏齊莫之。
身着黛青色服飾的婢女彎腰將一個金色盒子舉於頭頂捧上來,走到中央,將盒子輕輕將放置於白玉高台上。
一時之間,偌大的金陵台落針可聞,眾人皆是神色嚴肅。
大約一刻鐘之後,鄭淮開口:“諸位家主,如今那妖女不見了蹤影,而為禍人間十年的《乾坤冊》就在這金陵台上,要怎麼處置,還望諸位直抒己見暢所欲言。”
鄭淮將問題拋出之後,依然無人應答。
又過了一刻鐘,下席位的一位家主道:“依在下之見,還是先抓住那妖女,將她凌遲處死,以除後患之後再商討如何處置《乾坤冊》也不遲。”
他話音剛落,立馬有人提出反駁:“不行,倘若那妖女再次歸來,盜走《乾坤冊》就得不償失了,依在下之見,還是先將《乾坤冊》銷毀,不讓它再為禍百家。”
“楊兄言之有理。”講話之人話音剛落,就有人道,只消有一人附和,餘下的就儘是附和之聲。
何況他們之中大多數人都覺得方才那位楊兄確實言之有理,不是人云亦云。
“諸位先安靜。”坐於上席位的鄭淮出聲打斷了眾人的議論紛紛:“諸位的心情我都能理解,但依在下之見,如今那妖女逃之夭夭,隨時有可能再反於世間,霍亂百家,抓住她才是重中之重。”
他言剛落,上席位上的另一位家主齊莫之道:“我贊同鄭家主的說法。”
上席位上的兩位家主意見一致,下席位上的家主中立馬隨之附和,這回卻是真當人云亦云起來:“鄭家主說得對。”之聲此起彼伏。
……
葉蘇木養傷數日,一直得蕭璉的悉心照料。
將她救回的老者名曰蕭傅,字廣博,是百越蕭氏葯修,也是清修閣首座。
清修閣之所以叫清修閣,在於清修二字,而清修的根本實則是因為地處偏僻,可謂依山傍水,藏於竹林深處,人煙稀少,閣內弟子不足十人。
葉蘇木手腳靈便,能下地之後就跟着蕭璉,不管她幹什麼都幫着做,決不讓自己吃白食。
而蕭璉與蕭傅本就是好心之人,見她如此勤快會事,就沒有想着將她趕走。
竹林里,有一小溪穿過,蕭璉每日來溪邊將剛采來的野菜洗凈。
這日葉蘇木也跟着蕭璉來到溪邊洗菜,水中倒影晃動。
葉蘇木本洗得認真,忽見水中自己的倒影略有異常,她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的額角處有一塊顏色暗紅的疤痕。
蕭璉見她神色異常,就問,“怎麼了?”
葉蘇木亦不明情況,不過應該與至自己修為盡失的毒脫不了干係,她問道:“我臉上這紅痕從一開始就有嗎?”
“對。”蕭璉答道:“祖父救你回來時就有了。”
葉蘇木本也不是有多在乎相貌之人,可這紅痕着實太過顯眼,在潺潺流過的溪水倒影中躍動在眼前,太過傷眼。
“我見這紅痕不像是因傷所致,還以為是你天生自帶的胎記。不過也不是無葯可醫,天下之大,奇葯總是有的。”蕭璉見她神色暗淡,連忙安慰,可說的總歸只是空話。
葉蘇木抬手,掌心盛着溪水,撲在臉上,試圖用溪水洗凈紅痕,可除了將紅色的皮膚打濕,勻長的眉毛打濕,纖長的眼睫打濕之外毫無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