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謝汝一口氣跑回了院子,平箏正在院中修剪樹枝。
在平箏不知所以的目光下,謝汝紅着臉拍上了門,她背靠着門板,劇烈地大口呼吸。
臉頰滾燙,她羞惱地咬住了唇。
沈長寄那雙專註又神情的眼睛忽而浮現在眼前,謝汝使勁閉了閉眼,可沒用,緋紅染上雙頰,霞光飛上了耳廓。
她撲到床榻上,用被子蓋過頭,過了許久,從紅唇中溢出了一聲嚶嚀。
少女惱羞成怒,書房這邊氣壓也極低。
平瑢立在下首位,瞧瞧看了一眼書案后的男子。
男人板著臉,面上覆著一層涼涼的冰霜。
平瑢偷偷瞟了一眼首輔手中一直拿着的卷宗,哦,還是賑災銀案。他撓了撓頭,這案子這麼複雜嗎?複雜到大人臉色如此難看。
他小心翼翼道:“大人,敬義侯那邊如何處理?”
沈長寄默不作聲,低氣壓持續籠罩整個書房。
平瑢識相地閉上了嘴,也幸好跟在大人身邊時日已久,不至於被這威壓嚇退。他等待指示的空隙,又將案子回顧了一遍,思索着究竟是哪裏棘手。
羅期興貪了銀子,不知是何原因要拉敬義侯府下水,此為疑點一,敬義侯可謂與此事毫無關聯,羅期興究竟想從敬義侯身上得到什麼?做他的保/護/傘嗎?倒是說得通。
第二,羅期興搞不定敬義侯,便叫自己的兒子羅誡去結緣敬義侯二子馮明濤,馮明濤此人好玩樂,且腦子不太好,極其好騙,羅誡投其所好,一來二去,二人打得火熱,成了酒肉好友。
第三,羅誡將銀子偷偷塞給馮明濤,假言求他辦事,實則只為把贓物留在敬義侯府,怎料馮明濤沒把銀子帶回家,反而送給了外室花,羅家父子更不曾料到玄麟衛會無意間發現那銀子,被首輔大人順藤摸瓜到了工部這裏,查了個底兒掉。
第四,羅期興狗急跳牆,殺人滅口,疑點是,貪污之罪,罪不至死,可摻上殺人便不同了,究竟是什麼樣的秘密,會叫羅期興寧願背上人命,也要將其掩蓋?工部水深,並非空口無憑,羅期興強烈的反抗耐人尋味。
眼下羅家父子已被玄麟衛暗中盯死,只等大人令下,便可拿人。
時辰慢慢流逝,平瑢站得腿發酸,他再一次壯着膽子,“大人?大人?”
沈長寄回神,“你怎還在。”
平瑢:“……”
“大人,敬義侯那邊?”
沈長寄不耐地將手中案卷扔到桌上,手按了按太陽穴,“去給敬義侯送信,就說馮明濤與羅誡曾為女子翻過臉。”
平瑢:“……”
大人您造這種謠……
“敬義侯聽了萬一誤會是羅誡為情殺人該如何……”
“那便叫他們打一架。”沈長寄擺擺手,“出去。”
他煩得很,已經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謝汝氣得胡說八道了,他此時實在不想搭理工部和敬義侯的事。
哄人,如何哄人。
沈長寄又按了按頭。
平瑢走到了門口,還未來得及出去,便聽首輔大人又吩咐道:
“去謝府,找謝姑娘身邊的婢女,叫……”
“玖兒。”
“找她問問,謝姑娘平日有何愛好,速去問來。”
平瑢:“……哦,大人您是為謝姑娘的事煩憂啊?”
沈長寄沒搭理他,再次不耐地揮了揮袖子。
平瑢退出了門,將門小心地合上。腳步輕鬆地朝外走了兩步,沒忍住笑出了聲。
大人,您也有今日,嘿。
**
翌日,清晨。
謝汝的作息一向很好,天亮了便起床,辰時已然用過了早膳,在院裏看書。
她還記着沈長寄的心疾,雖然昨日鬧了點小彆扭,但他的身子她怎能不關心。
謝汝摒除心中雜念,翻開了醫書。她的書又被搬回來了,昨晚她沒再去書房,只叫平箏帶着人去搬。
據平箏說,當時首輔大人的臉色陰沉得像是要割了她的腦袋,平箏說這話時,還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脖子。
凶歸凶,到底是未曾阻攔。
謝汝昨夜睡前反思過,她也有些小題大做了,相愛之人渴望親昵渴望時刻相處,這乃是人之常情,她亦喜歡,只是姑娘家麵皮薄,一時接受不能。
待她讀完這冊書,大人也該下朝回來了,她便去找他,再說說此事,與他道個歉,別再鬧彆扭了。
謝汝這念頭剛放下,門口一陣風吹來,她眼前站了個人。
沈長寄抱着一副棋盤,居高臨下看着她。
“沈大人?”
男人淡淡掃了眼石桌,長臂一揮,將她攤了一桌子的書冊都攏到一旁,放下棋盤,又抽走她手裏的書,放在其餘書冊的頂端,而後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將盛有黑子的棋盒打開,推了過去。
謝汝疑惑地看他,“大人找我下棋?”
“嗯,閑來無事,與我對弈如何。”
謝汝無奈,“……你都鋪好了,還問我做什麼。”
沈長寄點點頭,“我就知道你喜愛這個。”
謝汝:“……”
她的確喜歡,他們前世便是如此相識的,下棋一事於她頗有意義。
左右無事,那便下吧。
“昨日我……”
“是我唐突……”
二人一起開口。
沈長寄微怔,“你先說。”
謝汝也不推辭,“大人,昨日我惱你,只是……我並非真的生你的氣,我是在……你……你說得對。”
害羞二字實在說不出口,謝汝咬了咬唇,赧然地不敢看他,先行落下一子。
沈長寄喉間一陣發癢,他咽了咽喉嚨,低聲道:“嗯,我曉得。”
姑娘家麵皮薄,是他孟浪了。
“那……你白日還去我那裏,可好?”沈長寄急切道,“我是真的想見你。”
“大人,先下棋吧……”謝汝紅着臉,小聲催他一句。
沈長寄看了眼棋盤,隨意落下一子。
謝汝不好意思地飛快看了他一眼,也繼續下了一子,一來一往幾個回合,她始終躲閃着目光,不去對上那雙灼灼的眼。
她的耳根愈發地紅,終於頂不住他迫切的目光,輕聲道:“就只有白日啊,大人別叫人知道我的身份就是了……”
“好。”
沈長寄高興壞了,他雖未曾把喜悅放在臉上,但他毫無約束的棋路泄露了他正欣喜若狂。
謝汝被他霸道又強悍的棋招步步緊逼,堪稱狼狽。很快落了下乘,一敗塗地,她被人殺得片甲不留。
謝汝想不明白,前世他從不會這樣,他們對弈有來有回,不分高下,她即便也時常輸,但對弈的體驗極佳,樂趣頗豐,可如今,實在叫人愉悅不起來。
她哪裏知道,此刻早就飄上雲端的首輔大人已經顧不上做個人了。
一連五局,皆以首輔大人大獲全勝為結局,戰局一邊兒倒,偏偏他還樂在其中,對危機一無所察。
謝汝緊繃著小臉,夾着黑子的指尖微顫。
沈長寄:“來,繼續。”
謝汝在心裏冷笑了聲,“啪”的一聲,手中的棋子被她扔回棋盤,然後拿起桌上的話本,回房去了。
只剩下沈長寄一人枯坐在院中,一頭霧水。
沈大人的一顆七竅玲瓏心,遇着謝汝,便全堵死,只餘一個眼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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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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