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宋珏珩聽她說話時，態度超乎尋常的認真，秦芝之知道這是他的專業素養使然。

他一句評價都沒有，修長的指節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叩着，雖沒有多說什麼，亦沒有表示贊同的意思。

“這個方案不行，《星途》和《神曜》的受眾定位不同，這樣引流遠水救不了近火，還是要重新研究《星途》，從它本身入手尋找突破點。”

宋珏珩捻了一支筆，抽過一旁的白紙，唰唰地寫了出來。

“首先需要去做數據統合回訪，線上調查問卷，然後再在線上發邀請函，聯繫遊戲總策劃一起開個會。”

他手下龍飛鳳舞的寫出幾個問題來，又臨時叫來了程式設計師編寫小程序定點推廣。

秦芝之和宗凌飛在一旁手忙腳亂的給他打下手找相關數據。三人當即在辦公室內忙碌起來，緊急安排下去的編程任務在秦芝之的督促下，不到半天就給出了一個初版本的試運行。

等到快下班時，Bug也修復的差不多了，天潤那邊就將遊戲的授權秘鑰接口發了過來，將問卷程序接入《星途》後台，系統維護10分鐘后，就能上線。

不知不覺間，幾人已在宗凌飛的辦公室呆了整整一天，等林牧進來提醒今天有公司團建時，緊張的氣氛這才稍微緩和了些許。

“我去把杜總監叫上，他這會兒應該作為獵頭，在為公司努力引進優秀人才。”

宗凌飛也跟着他們忙了一整天，剛出差回來的這幾天，他還是較為清閑的，不過早上被這兩人坑出來的天潤‘前女友’這事，得先躲出去避避風頭。

秦芝之見宗凌飛離開，自己也想跟着走，她很少參加公司團建活動，最多老領導在場的時候，才會去刷個臉，留個好印象。

“芝之，今天這次團建，你必須得去！”

一般他倆私下相處的時候，宋珏珩習慣這樣親切的叫她。一眼看穿秦芝之的逃跑動機后，他並沒有留太多轉圜餘地給她。

“哦，我去拿包。”

不情不願的回應了一聲后，她拖着疲憊的身軀選擇閃人。

姜悅然剛準備下班，就在門口撞見了回辦公室的秦芝之，她整個人身上彷彿在周身鍍了一層疲憊的氣息，沉重的步伐踢踏着高跟鞋拖地的聲音，連她自己聽着都有些刺耳。

“芝之姐，我先回學校了，下周要答辯，這幾天我要請好好準備。”

小姑娘忽然停在自己面前，一臉不好意思，她也知道最近秦芝之手底下忙，加上天潤《星途》的事情，可以說Mr.宋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燒到了芝之姐頭上。

看出眼前人的好意，秦芝之抬手在姜悅然柔軟的發頂上撫了撫，以示安慰。

“那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團建，算是提前帶你認識一下公司的前輩們，Mr.宋也去呦~”

“好！我去的~”

小姑娘十分樂意的點了點頭，眼中的欣喜溢於言表，她知曉秦芝之話中的意思，那是一種對自己的認同，她很開心自己這幾個月來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因着帶了姜悅然的緣故，秦芝之提前離開去4s店取了那輛她保養了許久的小奧迪。

等她帶着自己實習生踩着聚會的尾調姍姍來遲時，大部分高管已然就位。其中還包括了不久前剛被降職的周晞文，也不知她用了什麼辦法，又被重新調回了原來的崗位，想來那位李董也在其中出力不少。

“秦總監可真是大忙人，平常團建都看不見你的人呢~”

周晞文今天穿了一身高腰低胸短裙，貓眼色的美甲像刀片一般嵌在肉嘟嘟的手上很有福相。可說話的語氣確實尖酸刻薄。

自上次的降職風波后，近乎全公司的人都知曉了她和秦芝之不和的傳聞，後來她雖然官復原職，可手裏的核心權力卻被分走了不少。

“喲，今天李總沒來么？我以為你們應該暫時不會分開行動的，畢竟李董剛和他老婆離婚。”

領着小姑娘尋了一處偏角坐下，秦芝之看着在自己調侃聲中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周晞文，遠遠地朝着她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來。

這次團建的地點在一家日式溫泉店，老闆是日本人，對忙碌職場人士來說，一天之內最解乏的時間就是泡完溫泉后，喝一點清酒，賞着庭院裏的月色。

環奈宇的企業文化近些年來一直十分注重團隊高層的品位培養，為了創造出符合高端路線的企業文化，每次高層間的團建，一言以蔽之‘貴就對了’。這還是秦芝之根據自己剛升為高管時，參加過幾次后的經驗總結下來的。

但這對於姜悅然來說卻是實打實的第一次，小姑娘跟着秦芝之一起進了溫泉的時候，滿身疲憊都一消而散。

‘酒妳’溫泉是渝城一絕，是依附着近郊山麓所形成的天然湯池，分為男湯和女湯。

水面上浮着復古的木質茶托，上面有日式清酒和蝶紋酒碟，露天的竹籬把它隔成一間間小湯，仰頭能看見不遠處的山影。

這樣的詩畫意趣秦芝之無暇顧及，她只裹了浴袍坐下，閉了眼舒緩這一天來緊繃著的神經，為即將到來的聚會活動養足精力。

今天來這的以高管居多，周晞文復職的消息在公司群里傳得沸沸揚揚，有人說是宋珏珩在忌憚董事會那邊，實際上，周晞文這媒體主管的權限早就被宗凌飛和杜維瓜分得乾乾淨淨，空留個名頭，也是賣給李董一個人情。

“芝芝姐，我還是第一次來這麼高大上的地方，這裏平常不對外開放吧~”

小姑娘興緻勃勃地喝了兩杯清酒，儘管度數不高，姜悅然的兩頰已被熱氣加酒氣染上了一絲紅暈。

‘酒妳’的幕後老闆是宋珏珩的朋友，這也並不是秦芝之第一次來這裏。

以前，她和宋珏珩沒結婚那會兒，兩人每逢周末就會來這兒躲懶，老闆姓小野是位日本人，宋珏珩當時也有入股，這兒算是他名下的產業之一。

一般這種高端招待會所是不會對外開放的，所以這次環奈宇的團建，也多半是出自某人的授意。

秦芝之沉默半晌，還是選擇了起身去換回之前帶來的衣服。

“走吧，馬上還有聯誼活動，算是解決高管間的單身問題。”

環奈宇公司去年就解除了辦公室戀情這條高壓線，尤其是對於高管來說，整天忙於工作，在這個奔三甚至過三的年紀就顯得尤為尷尬了。

故而，去年開始每季度就增設了團建聯誼會，這還是杜維當時提出來的，他是出名的情場浪子，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儘管侯小姐那邊再三催婚，可他依舊不疾不徐地流連於花叢之間。

眾人跑完溫泉后就圍坐在一處榻榻米的大廳里，全日式的裝修風格，每人身前一個墊子、一張小几。

大約十幾人相對而坐，排成兩排。秦芝之帶着姜悅然坐在杜維旁邊，他一見秦芝之這身牛仔褲加套頭毛衣的打扮，不自覺地粗了蹙眉，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低語道：

“芝之，不是有專門配備的和服，怎麼不穿？”

“不方便，我怕冷~”

看着其他女高管都換了清一色的鶴守紋和服內襯，周晞文更是將長裙疊到腰托里，露出一雙白皙修長的腿，目光毫不避諱地往宋珏珩身上打量去。

只有秦芝之身着淺藍色長擺毛衣，略有些違和感。

宋珏珩坐在秦芝之斜對面，偶爾看一眼手機回幾個的消息，對周晞文虎視眈眈的視線視若無睹。

“接下來，咱們老規矩，擊鼓傳花傳到誰，得說一個對面人問的問題，必須回答的那種。”

杜維對這種事最是在行，他今天還刻意帶了新女伴，是人力部新調過來的實習生，似乎是姜悅然的同學。

傳花的音樂是手機設置的定時鬧鐘，鬧鐘響起時，花在誰手裏，就必須回答對面人提出的問題。

秦芝之對面坐着宗凌飛，這朵‘高嶺之花’神色懨懨，一抬頭看到對面的人，眼神瞬間清明了幾分。

藝伎打扮的女侍在他們面前的小桌上，擺滿各式各樣的精緻糕點。

秦芝之看着這似曾相識的場景有一瞬恍惚，要不是現在只是深秋，沒有落雪，她近乎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嘭~”

一個走神，那布藝的花球就已經落到了自己手上，霎時鈴聲響起，身旁的人一陣驚訝。

她緩緩抬起頭，撞上宗凌飛似笑非笑的眉眼，就聽見他拋出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問題

“秦總監，第一次風花雪月的地方是哪裏？”

宗凌飛是錙銖必較的性格，這曖昧的言辭雖不露骨也略帶有些男人那方面的瞎想，畢竟秦芝之雖然在眾人眼裏不大好相與，但也算是公司里數一數二的美人。

男性的想像往往會隨着動人的皮囊而深入淺出的選擇性忽略一些現實，宗凌飛就是吃准這一點，給她下了套。

秦芝之聞言抬眸，將手上的清酒換成了清茶，開口道：“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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