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秦芝之為他冷漠的口吻唏噓了一陣，雖然他並沒有通話外放，但她還是能隱隱能猜出些什麼。

宋珏珩和宋家的關係很僵，宋父的身體狀不好，前年動完手術后整個人的精神明顯頹萎了下去。

因為自己母親的意外，宋珏珩一度對那個父親失望透頂，而宋父自那之後想要親近自己唯一的兒子，都免不得受到一陣冷嘲熱諷。

車內再度寂靜下來，清冷的月光映照在男人身上，透出一股別樣的孤獨感，她只那麼看着，勸慰的話到嘴邊，又被自己生咽下去。

他們已經沒有瓜葛，她沒資格再去管這些了。

宋珏珩一路都一言不發的將秦芝之送回了亞瀾灣，下車后，她禮貌地道了聲謝，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就在她起身前一刻，秦芝之腰身一緊，後背的重量莫名牽緊了她的心。

“芝之，別離開我，好不好？”

隱忍沙啞的男聲在耳邊響起，秦芝之觸及車門的手緩緩落到膝上，收緊又鬆開。

“你覺得，如果當初沒離婚，現在我們還能走下去么？”

秦芝之平靜地開口，眼底除去方才的譏誚，充滿了認真。她就這樣沒有動作，繼續任由男人環抱着，這是宋珏珩的痛處，可他還沒有認清現實，他們的婚姻就是敗給了現實。

在這段婚姻關係裏，雙方都沒有過背叛，可饒是如此，卻遠遠不夠。

他們不知從何時起，一見面就開始吵，她不滿他工作太忙，忙到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他則嫌她無理取鬧，後來乾脆徹夜不歸，這種磋磨中的婚姻維持了整整一年，直到發生了那件事，秦芝之才毅然決然的提出離婚。

秦芝之眼角帶了點潤意，努力仰起頭，一點一點掰開宋珏珩的手，彷彿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我說，就這樣吧，再回去那種關係，挺沒意思的。”

車門打開又關上，宋珏珩無力的靠在駕座上，看着那道高挑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這裏是他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他期待在這裏有一個嶄新的開始，不希望成為自己父親那樣不負責任的男人，可他拚命的方向是錯的。

他骨子裏流着和宋父相同的血，這樣的血脈傳承更像是一道無形的詛咒，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影和那個他憎惡的男人逐漸重疊，最後親手將自己原有幸福破壞殆盡。

***

回到家后，秦芝之儘管犯着困意，卻並未像平時一樣倒頭就睡。

她洗了澡，隨意穿了件睡衣就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發獃。這個家很大，亦很亂，複式的二樓幾乎沒上去過，偌大的餐桌上擺着電腦和客戶資料，哪怕開了燈，整個屋子都籠罩了一層淺淺的灰。

蜷起身子，將頭埋入枕間，眼皮沉重可腦子異常清醒，右手停留在小腹處良久，即便開了暖氣，被子依舊冰冷，那涼意順着四肢百骸，一直蔓延到心底。

秦芝之渾渾噩噩的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她和宋珏珩針鋒相對，他那時在宋氏擔任COO（首席運營官），全公司上下都對這位空降高管滿是質疑。私生子的名頭也不知在何時不脛而走，在各部門間傳得沸沸揚揚。

每天加班是宋珏珩必不可少的行程，以至於結婚紀念日這天她等了他一個通宵。秦芝之不記得自己當時發了多少條微信消息，又撥了多少次電話。

她所等到的只有麻木的手指，以及窗外微露魚肚白的天空。

宋珏珩一條訊息都沒有回給她，電話那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那機械的女聲，聽得她頭疼。

在這樣的夢境中整整徘徊了一夜，秦芝之像迷失在了一個螺旋迷宮深處，怎麼也無法醒來……

次日，秦芝之和人事助理那邊請了天假，順帶着囑咐了姜悅然將桌上那堆自己加班整理出來的東西，一併分派給宗凌飛和Mr.宋。

做完這一系列工作后，她拉上窗帘，放下手機，再度鑽進了被窩。

閉上眼之前，特意給自己定了個鬧鐘。自重新踏入職場，她的周末便一直是這樣，頹喪地宅在家，甚至連門都不願意出。

***

姜悅然按照秦芝之的囑咐將文件送到Mr.宋辦公室門前時，內心還有一絲絲小激動，自上次楊總婚宴后，她就沒再見過自己的這位職場偶像。

就在她打算敲門的前一刻，一道身影制止了她。

“Mr.宋現在開視頻會議，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可以先和我對接。”

林牧在小姑娘臉上看到了明顯的失落，她艱難地抱着一大摞文件，移動起來略顯吃力。

就在姜悅然轉身的一瞬間，那張在自己眼前一閃而過的小臉，讓他覺得無比熟悉。

“林牧哥哥，原來你是Mr.宋的特助啊，真是太巧了。”

“你是？”

帶着驚喜的嬌柔嗓音傳來，姜悅然一臉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好巧呀，以前隔壁的鄰家大哥哥竟然也在環奈宇工作了。

隨後像是怕他忘記自己一般，小姑娘急忙補充道：

“我是小姜啊，現在是MD（市場總監）手下的直屬實習生，對了，芝之姐說等我畢業了，就和人事那邊說要給我合同的。”

聽完她的話，林牧腦海中逐漸浮現起一個扎着雙馬尾的小丫頭翻|牆進他家偷枇杷的情景，那時他正準備高考，在小院子裏複習寫試卷，忽然聽到動靜，抬眼就看到隔壁家的淘氣包，翻|牆翻到一半，因為恐高而不敢下來，坐在牆頭哇哇大哭。

姜悅然看着林牧的表情，瞬間就和他想到了一處，原本歡潑的小臉瞬間漲的通紅，她小時候似乎一直都在嚯嚯林牧來着，那段不堪回首的黑歷史，早已超過了現在的她的心理承受範圍。

“咳咳~”

林牧乾咳兩聲，緩了緩情緒，接過她手裏的一半文件，領着小姑娘進了另一間備用會客廳。

“秦總監今天沒來么？怎麼這麼多文件資料都要你來派送。”

林牧對秦芝之的第一印象不上不下，如果非要給一個確切的形容，那無疑就是‘特立獨行’。他實在沒法想像，身為公司市場部MD，她到底是如何一個人挑大樑面面俱到的。

“小姜，要不我去和人事說一下，你轉正以後跟着我吧，秦總監那邊壓力太大了。”

林牧幫着她一同把文件重新整理了一遍，這鄰家小妹妹從前就很是嬌氣，想來在秦芝之手下一定受了委屈的。

“不用麻煩啦，芝之姐對我很好的，雖然我Mr.宋是我的職場偶像，但芝之姐才是我的職場導師，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

一提及秦芝之，姜悅然眼底就迸發出一種光亮來，那種青年人的無所畏懼，是這個年紀所特有的一份獨一無二的美好。

“你就是秦芝之的實習生？”

宋珏珩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了姜悅然的聲音，而林牧的一番盛情，十分罕見的被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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