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窮人姬大爺
“好啦,買間房子而已,別搞出人命。”陌生而蒼老的聲音悠悠響起。
出聲勸阻的,竟是那個煉體大師艾登,別看他長相中年模樣,說話的聲線卻是老氣橫秋,充滿滄桑之感,與實際年齡極為不符,他看着少年略顯消瘦的身形,內心不禁暗嘆:“此子性格倒是很符合我的口味,只是這修為…可惜啦…”
“好的,好的,艾登大人聽您安排。”武瑟夫換臉如翻書,討好的趕緊散去威壓,賠笑着的望向艾登。
“長話短說,你們之前是如何商談此事老夫不清楚,也不想知道,此番前來另有要事處理,如果他們覺得價格不合適,老夫絕不勉強。”艾登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盯着武瑟夫話裏有話的說道。
威壓消失,武空全身突然一松,踉蹌着跑向前,他揮動拳頭朝着武瑟夫的面門就是一拳,只是以他現在的實力,拳還停在半空,人卻突然倒飛了出去。
是武瑟夫,正當武空揮拳要擊向他面門的剎那,武瑟夫一個急速三百六十度轉身躬身迴旋踢,踢在武空胸口,將他像炮彈一樣的踢飛了出去,撞在楊氏旁邊的牆面上。
“噗”堅硬的石頭牆面被砸出大量碎屑,與武空一同掉落地面,趴在地面上,他接連噴出幾口鮮血,看樣子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夠了,真是浪費老子的時間。”見狀艾登臉露不悅,大喝一聲,甩袖起身便朝門外走去。
“艾登大人…”武瑟夫與武敖趕緊跨步跟了上來。
“看什麼看,一個賤人,一個野種,死一邊去吧。”
經過楊氏母子時,武瑟夫還不忘指着倆人嘲笑罵道,那模樣很是嚇人。
一旁的楊氏乘機趕緊使出最後一絲力氣,跪着爬近抱住了他的小腿,艱難道:“監察史大人,等成年禮祈福儀式結束后我們就搬走,價格就按您說的定,您行行好吧,您大人有…”
“去嫩媽的,還跟老子談錢,限你三天之內搬出去,否則打斷你們的腿。”武瑟夫一捋長袍,再次朝楊氏踢出一腳,這次下腳比較輕,沒敢下死手,畢竟他也是個有夢想的人,要想成為堡長,可不能做的太過分,落下口舌,影響將來競選不是,武瑟夫如此想到。
武瑟夫那一腳力氣不大,但還是讓虛弱的楊氏重重的仰倒在地,頭磕在地面上,暈了過去。
“噢,對了,野種,你和武媚的婚約解除啦,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呸。”經過武空時,武瑟夫白了武空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子,留下身後武空嘶啞無力的呼喊聲。
“娘親…”
武媚,是現任堡長武敖的獨生女,兩人指腹為婚,從小一起長大,關係曾經一度是公認的青梅竹馬,只是三年前,當武空修為倒退跌落神壇之後,兩人便少有來往。
悔婚,武空並沒有意外,甚至不屑一顧,想當年這門親事,也只不過是雙方家長出於某些目的而達成的結果。
如今家庭變故,三年前武空的父親留下休書一封離家出走,他的修練便一蹶不振,在武瑟夫的淫威下,被按上失道者寡助的廢材,於是,沒人敢明目張胆的幫助他們家,那武媚更是在他修練出現異常的時候都沒來看過他一眼,避而遠之。
想想武媚當年對自己關心和曖昧,現在想來是那麼的虛偽噁心,武空想吐,於是他就吐了,大口的鮮血透過他捂住嘴巴的手指縫低落在身下楊氏的身上,跟着一股無力感襲來,他眼珠上翻,趴在楊氏身上也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武空躺在一張很小很小的木床上,打量四周,他發現小小的房間裏面,除了床就是一把小椅子和掛滿牆面的各種獸皮,那些獸皮都很完整,像是活的一樣,只是其上散發著刺鼻的異味,讓武空很不舒服。
“娘親…”想起昏迷前的一幕,武空趕緊起身,可是剛想支起身來,體內便傳來一股撕心裂肺般的刺痛。
悶哼一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落了下來,武空強忍着疼痛,掀開薄薄的獸皮毯,踉蹌的下床,朝狹窄的門口走去。
另一個小房間內,同樣的一貧如洗,此時,一位老人以及一男一女正在頗為關切的與楊氏說著什麼,不過這位老人似乎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每每到口的話語,都會有些無奈的咽了回去,而每當這個時候,他一旁的少女都是忍不住的橫了老者一眼,似乎在等待着他說什麼…
“是他,姬大爺…”
跌跌撞撞的武空順着聲音來到旁邊的房間門口,打量老人一番后,才發現對方原來是堡里最窮困的姬大爺一家。
姬氏一脈也是比特堡古老姓氏之一,但姬大爺祖上三代人也沒有能覺醒很強的魂力先輩,作為一個凡人家庭,當時還人丁興旺,有田有地,一代傳一代,生活還算富足。只是到姬大爺這一輩時,田地統統被大勢力征走,老伴又走的早,膝下僅一兒一女,家裏實在是窮,常年只能圈養些被馴服的元雞生蛋補貼家用,氣候適合時,則帶着逐漸長大的兒子進山,靠狩獵剝取皮毛賣貨填補家用,幸好姬大爺有手剝皮的好手藝,才讓生活勉強過得去。
然而像他們以這種方式生存的人,在這個修士為尊的世界裏面,算是最底層、最常見的一類人,但凡有點能力的人,都會看不起他們…
昨天,姬大爺和往常一樣,提着倆簍子元雞蛋在堡內四處叫賣,當經過武空家時,從敞開的大門中看見了倒地的倆人。
在武空的父親還在位時,楊氏總會在這時出門和姬大爺買些元雞蛋,以往對他可是非常和善,並不像其她富有之人那般高高在上,經常欺負像他這樣的窮人。
看見倒地不動的兩人,當時的姬大爺沒有絲毫的猶豫,趕緊上前查看,發現兩人已經暈死過去,以他多年狩獵的經驗猜測,以為是楊氏母子遭遇賊人偷襲,於是飛奔跑回家喊上兒子,將倆人抬了回去。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坐在床頭旁邊的姬大爺看見了門口的武空,趕忙朝他走來,臉露焦急的關切道:“武空少爺,你怎麼起來啦,你斷了三根肋骨,千萬亂動不得。”
“姬爺爺,謝謝您。”武空非常感動,眼含淚花。
他家現在情況所有人都知道,不僅是窮困潦倒,而且還有個克夫的寡婦和被貶的一文不值的廢材。這三年來,沒人願意親近他們娘倆,被所有人排擠,在那些人眼中,他們娘倆就像瘟疫一樣,誰接觸他們,誰就要被牽連,被堡內的某些人警告,所以,如今能像姬大爺這樣還敢搭救他娘倆的人已經沒有了…這叫武空怎能不心懷感激。
“見外了小少爺,我們家這些年可沒少承你們家恩惠,該感謝的是我們。”姬大爺撇像旁邊的一雙兒女,帶頭非常禮貌的右手捶胸躬身行禮,旁邊的一男一女楞了片刻,少男的趕忙跟着行禮,而其中的少女似有不願的望了望姬大爺,跟着也是微微躬了躬身。
“姬爺爺,您們快快起身,我可受不起您如此大禮。”武空踉蹌着托起姬大爺的肩膀,轉而望向床上的楊氏,關切問道:“我娘親怎麼樣了?”
“空兒,娘沒事了,就是頭還有點暈,你還好嗎,娘可擔心你了…”楊氏躺在床上,身上蓋着獸皮毯,頭上裹着着奇怪的獸皮袋,十分虛弱的望向他。
“夫人她肩膀骨折了,頭也磕破了一大塊,不過放心,我已經替她處理妥當好了傷口,好好休養一陣子,應該就能下地走路。不過,究竟是什麼人這般惡毒,把你們傷成這樣?”姬大爺非常激動的說著,並吩咐自己的兒子過來扶着武空,將他攙到楊氏的床頭邊坐了下來。
武空楞了一秒,望了望楊氏,很快就明白過來,很明顯楊氏沒有將家裏發生的一切告訴他們,怕他們因此惹禍上身,轉而回道:“這事你們就別問了,也別把我們受傷的事情說出去,總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嗯,那好吧…那,夫人和少爺你們聊聊吧,有需要再叫我,我們就在外面候着。”姬大爺點頭,沖旁邊的兒女使了個眼神,帶頭走出了房門。
“娘親,頭還疼嗎?”坐在床沿上,武空半依着牆,強忍着自身的疼痛,微笑着問道。
“娘不疼了,只是…只是今後我娘倆該怎麼活啊。”楊氏閉上眼睛,眼淚呼呼的往下淌。
“娘親,您放心,以後孩兒一定會照顧好您的…”武空呼吸極重,胸口劇烈的起伏,眼淚也不自覺地溢出了眼角,他知道,自己家算是徹底敗落了,以後的日子將會更加艱難,沒有了房子,僅憑賣房的那點錢,是撐不了多久的。
“父親,你可不能把他們留在家裏…”
“怕什麼,莫非還能把我殺了不成…”
“你是不知道監察史…聽說…姬爾一家就被他…況且,他們現在比我們還不如了,何必對他們那般客氣…”
“住嘴…”啪的一聲清脆響后。
“趕緊去準備食物…”
門外,傳來低聲的爭吵聲,說話的聲音很輕,但以武空的感應資質不低,耳朵靈敏,卻能聽出個大概。
“人善被人欺,獸善被人騎”的道理武空還是知道的,他也能理解姬大爺女兒的顧忌,已他們的家境,萬一被那武瑟夫知曉,從而暗中使壞,他們可承受不起。於是,武空振振精神,輕聲呼喚道:“姬爺爺。”
“少爺有何吩咐”姬大爺快步走進了房間,低頭道。
“姬爺爺,謝謝您的救命之恩,家裏還有事情要處理,就不多打擾您了,不過,還得勞煩您老送我們回去。”武空還是微笑着說道。
“這…是不是剛才我女兒的話太過分了,還是嫌老頭子我伺候的不夠周到,您多多見諒,只是,少爺您和夫人這傷勢,可得好好休息啊,多住些時候再走吧。”姬大爺臉紅耳赤,估計武空聽見了自己剛才和女兒的對話,十分慚愧,只得將身子壓的更低了些,
“不是的姬爺爺,您好着呢…實不相瞞,我們娘倆得罪了某些壞人,過兩天就要離開比特堡,為了不牽連您和您的家人,您還是快些將我們送回去吧,我們也好收拾收拾早做打算。”武空頓了頓,還是將自己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以免對方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啊!那該死的武瑟夫該不會要把你們趕出比特堡吧?”姬大爺也是猜出了大概,可怎麼想也想不通,那武瑟夫當年可是他們家傭人般的存在,平時待他不薄呀,如今怎會如自己女兒說的那般翻臉無情,氣的他是吹鬍子瞪眼。
“爹,你小聲點。”姬大爺的女兒紅着一張臉,突然跑進房間,伸手想捂住姬大爺的嘴。
“我才不怕他。”姬大爺推開女兒的手,義憤填膺的繼續道:“那不是人的東西,當年堡長對他那麼好,沒想到竟是這種人,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以後肯定不得好死…”
“爹,不能再說了,這要是傳入那人的耳中,我們家就徹底完了。”姬大爺的女兒急得她是只跺腳,不住的推搡着姬大爺,迫切的希望自己的爹爹趕緊住嘴。
“走吧…”床上的楊氏輕聲呢喃道。
武空點頭,強忍着疼痛站立起身,平靜道:“姬爺爺,謝謝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您還是讓我們走吧。”
“哎”姬大爺眼中含淚的望着武空,見他執意要走,又聽楊氏也出聲同意,無奈的也只能嘆息一聲,沖旁邊的女兒吼道:“那還快去叫你哥來。”
看見女兒出了房門,姬大爺走近武空,和藹的說道:“少爺,我在大山裏面有間小草屋,平時打獵留宿用的,極少人知道,這是地圖,您要是不嫌棄的話,到時候可以先住在那裏。”
“謝謝您姬爺爺。”武空沒有拒絕,幾天後他們娘倆就要被趕走,沒了住處,自己又又傷在身,哪裏也去不來,這萬一在外面遇到元獸,還不死無葬身之地。
他接過地圖,將其塞進懷裏,非常感激的望着姬大爺,這對他而言無疑是眼下最好的消息,有了住的地方,等他的傷好,一切自然會慢慢好起來。
“爹。”姬大爺的兒子在門口喊道。
“進來。”姬大爺回道。
而後,父子兩人簡單商量幾句,便將武空娘倆送回了家。
“這些是烤熟的元雞肉,夠你們吃些日子,過些時候我們會再送去,好好保重身體…”
臨別時,姬大爺將一個包裹放在桌子上,又偷偷的將一個匣子塞入武空的手中,才帶着滿眼憂愁轉身離開。
話說,在你最落魄時還願意拉你一把的人,這人不一定是個高尚的人,但他肯定是個正直人,不求回報的人,姬大爺就是這種人,雖然窮,但為人剛正不阿…武空牢記心中,萬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