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虹貫日
商隊已經在這海上航行了二十餘日，這段時間是唐牧白十五年來最有趣的時光，他朝看日出，暮看落日，雖是一樣的天地一樣的日出日落，但站在不同的地方總能看到不一樣的風光。除此外，在這二十幾日裏他在趁船員休息之時也會常常請教他們各種問題。當然，主要還是關於吃喝玩樂這些……
船員都知道莫老闆特別喜歡這個如脫韁野馬一樣活潑的好奇少年，自然也是知無不答，也有個別不大正經的老船員喜歡逗一逗他，會與他講哪個城市裏的煙花之地最為出名，某位花魁的身姿是如何撩人，哪家的姑娘懂得花樣多，可當他們聽到唐牧白一臉天真無邪的問“什麼是好看的姑娘”“為什麼要去找姑娘”這等問題時，竟然無話可說，只覺自己的想法是否過於齷齪？他還只是個孩子，只得留下一語“日後你便知道了”。
與船員的不正經不同的大抵就是莫老闆，他與唐牧白交談最多的是關於大夏、商道、武林以及各國與大夏的關係，各國的實力，或許這便是境界與層次的不同吧。說實話，唐牧白還是喜歡跟船員們聊天，因為大多聊的是他關心的吃喝玩樂的事。但是，他對莫老闆那些一本正經說到的事情亦充滿好奇，總覺得莫老闆所教的東西要比那些船員們更有用些，這也不禁讓他想起村長爺爺給他啟蒙授課時講的一些儒、道、經、義，似乎是相通的，只不過兩人的表達方式與理解有所不同。
還有就是關於國的歷史，他其實是了解的。村長爺爺家裏的書籍有一大部分均是講了各國的崛起以及記錄了各國的民生狀態，但是這些歷史在37年前就停止了更新，所以他對這37年裏發生的事情也是頗為好奇。
從莫老闆那裏他了解到了一些歷史片段，在37年前大夏還不叫做大夏，當時的皇帝昏庸無能，引得天怒人怨，國家日漸衰落，被其他幾個小國圍攻而束手無策，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而就在此時有一書生自深城揭竿而起，憑藉一手家傳劍術和心中那炙熱的報國之心拉攏了一片志同道合的武林中人，一舉殺到京都皇城。
屠龍，立國！改國號為大夏！而後又以雷霆手段肅清前朝遺禍，平復國內叛亂。緊接着又憑藉過人的統治能力，僅僅只用了37年的時間，便將大夏從那每年都要向他國進貢的弱國變成了如今讓他國進貢的強盛大夏。
大夏民風彪悍，武林與朝廷關係如同魚水，彼此難以割捨，不少宗門弟子入宗之前的宏願就是“習武強身，保家衛國”，更有不少宗門培養出優秀弟子便送入軍營歷練。走在大街上，十之八九都是攜帶武器的武林中人，他們雖說豪爽不羈，卻是尤為尊重大夏律法，從不行那違背律法、仁義、道德之事。
唐牧白其實並沒有聽得太過於明白，主要是莫老闆講的似乎帶有太多的主觀色彩，尤其與村長爺爺家書籍里記載的情形不同，他可記得書中講述的那段歷史充斥着“朝廷與武林對立”“宗門與宗門間勾心鬥角”“餓殍遍地，民不聊生”……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究竟誰是真的，誰是錯的。他覺得不管是莫老闆說也好，書中記載也罷，都只能算是某一方的片面之詞，那個書中髒亂不堪，莫老闆嘴裏萬世太平的大夏到底是什麼樣，還得他自己親眼見過才能得出結果。
大肉商盟此番目的地正是莫老闆嘴裏大夏起源之地，深城。對於深城，莫老闆自然還是那一套關於深城的歷史由來，民情民風如何如何，已經說過許多遍，似是生怕唐牧白聽不懂一般，實際上早在他第一次說起深城歷史時唐牧白就已經逐字逐句記得清清楚楚，於是後來便也不再去找莫老闆，甚至還有些躲着他。反倒是船員們說的關於深城的美食、美女、好玩之處倒是有意思的多。
烏花露糕、糖油粑粑、烤乳鴿、燒鴨、燒鵝、蒸鹿尾兒、叫花雞……讓沒見過市面的唐牧白口水直流，還有那煙花柳巷，紙醉金迷，青樓才子與佳人的故事引人入勝。當真是讓他心都已經飛到深城去了。
此番景象被莫老闆瞧見，難免搖頭嘆息，只道唐牧白又是一個只想吃喝玩樂胸無大志的主，於是秉着要替唐老婆子照顧好他的假託付，又將唐牧白拖去船艙內好生教導，並要求他將船艙內的書籍都看完，好好的修心養性。
於是。
三日後唐牧白從船艙出來，又跑去跟船員們聊起了其它城市好吃、好玩的事兒。這回，莫老闆實在也沒有辦法了，只好搖頭嘆氣，恨鐵不成鋼的走進船艙，許些日子都沒見他出來。要說起這段時日裏最刺激難忘的事，大約在距離深城碼頭還有十來日海程時，商隊遭遇了了一場大風暴。整個商隊差點覆滅在了這無邊的大海之中，這也讓唐牧白認識到了一點，外面世界確實很危險。
不過也夠刺激。
待到風平浪靜，晴空破曉，商隊總算是進了深城的海域，那高大的燈塔燃起的明亮的焰火指引着船隊的方向，原本在船上表現極為活潑的唐牧白此刻反而安靜了下來，靜靜的看着那遠處出現的一條黑色邊線發獃。
“莫叔，我們今天能到嗎？”
莫老闆搖頭：“別看近在咫尺，你看到的不過是大夏南面幾座高山內陸，要抵達深城起碼還得一日的功夫。”
一日。那也是快到了！唐牧白激動的一晚未睡。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他便來到了甲板之上，看着遠處近在咫尺的海岸線，表面平靜，內心實則掀起了驚濤駭浪，尤為激動。而就在此時，他忽然發現那從小到大都戴着的手鐲忽然亮了起來。那光芒尤為刺眼，讓他難以直視。
半透明的文字框竟然自己出現了。
您已抵達深城海域。
空氣質素檢測中……
氧氣含量21%，氮氣含量78%，稀有氣體含量0.94%
符合生存條件。
綠化信息採集中……
森林面積達標，海水比例達標，淡水比例達標。
輻射污染等級檢測中……
輻射污染等級5級。
綜合判斷，符合居住條件，信號準備發送中……
10
9
8
7
……
唐牧白看着手鐲上的光芒愈來愈亮，最後竟然朝着天空射出一道十餘米長的白虹，徑直朝着太陽所在的地方而去，轉瞬即逝。
剎那間天空被照得如同正午一般。
可惜，僅僅只是一瞬間，似乎並沒有引起任何的人的關注。
莫老闆從船艙中出來，唐牧白急忙將手鐲藏在長袖之下，生怕被看出點什麼，畢竟這麼大的動靜，他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小友，馬上就到深城了，我們會在這裏停留三日，你是如何打算？”
唐牧白也想到這個問題，跟着商船自然能去更多的地方，但是留在深城自己探索這座城市也是頗為有趣。
該如何選擇呢？
沉思片刻。
“嗯，莫叔。既是出來闖蕩，我覺得自己一人探索更為有趣，所以我打算先留在深城，起碼將這裏的吃喝玩樂都嘗試過之後再做其他打算。”
【你做出了選擇，一些事情開啟了，一些事情永久關閉了】
唐牧白一愣，搖了搖頭，奇怪……
莫老闆看着唐牧白那純真的眼神，頗覺有趣，也不忍點破，而是從胸口的衣襟袋子裏拿出一個荷包：“小友，行走江湖那是需要錢財傍身的，一日三餐都離不開這黃白之物，所以這裏有三千大肉商盟的銀票，你且拿着。”
面對莫老闆的好意，唐牧白又有所猶豫。
村長爺爺說人世間唯獨那所謂的人情債最是難還，莫老闆帶他出來，船上也是百般照顧，已經欠下其一份人情，若是還接受這些銀票，怕是欠的更多了。可是船員們都說吃喝玩樂要用到這銀票，自己現下又無賺取銀票的能力，或許應該接下？
接還是不接？
接受！既然已經欠下了莫老闆的人情，那便不怕欠的多一點，倒是船員們都將這銀票看的那般重要，想必自己也得備上一些。
“那便謝謝莫叔了，他日若有機會，牧白定當還給莫叔。”
【你做出了選擇，一些事情開啟了，一些事情永久關閉了】
唐牧白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區區三千銀票，莫老闆當真沒放在心上，但是唐牧白這般態度令他十分欣賞，不卑不亢，無驚無喜，似乎並沒有將這黃白之物看的過於重視，卻也沒有拒絕，倒是個聰明的孩子。
“好，再過半個時辰便就抵達深城了。邁入這深城，唐少俠便算是正式踏入江湖之中了！”莫老闆調侃道。
唐少俠……江湖……唐牧白聽到這些字眼喜笑顏開。
終於，要進入船員們說的那繁華的、有趣的、多姿多彩的世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