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第四十五章: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后風認真的聽着，在字裏行間中他能體諒到白山鬼當時的絕望。
一生的摯愛香消玉殞在自己面前，那滋味沒有幾個人能體會得到。
后風看着白山鬼迷離的雙眼，繼續問道“那後來？你又是怎麼來到歸墟之谷的？”
白山鬼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傷感。
他沉默一陣，繼續說道：“後來啊……”
……
……
南宮武藏抱着小骨朵的屍體，漫無目的的在食鹿國西部流浪着。
他的雙眼早已經深深凹陷在眼眶之中，整個人看上去和一具行屍走肉沒有任何區別。
他注視着小骨朵早已經變得冰涼的身子，喃喃自語着：“小骨朵兒最愛安靜，這裏沒有一處地方能她安息。”
“放心小骨朵兒，我會為你找一個全世界最安靜的地方……你睡着，我陪着……”
“但是那個地方究竟在哪？”他在心裏喃喃自問着。
在他的左右思量下，只有一個地方能讓小骨朵兒不被打擾，這個地方便是不周山下的歸墟之谷。
但是食鹿國距不周山何止萬里之遙，等到他帶小骨朵走到歸墟的時候，恐怕她的肉身早已經開始腐爛。
就在他進退兩難之間，路上突然駛過一輛馬車。
南宮武藏終身一躍擋住這輛馬車。
那車夫看着南宮武藏那恐怖的神情，一下子慌了神。連忙去叫馬車中的主人。
馬車的主人，是一個白髮白須的獨臂老者。他走下車，看見一個落魄的魁梧漢子懷中抱着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
獨臂老人的臉上沒有任何驚慌與害怕。他不瘟不火地對南宮武藏說道：“你是從西駝城中出來的吧？”
南宮武藏冷冷回答道：“是！”
“殺了人？”
“是！”南宮武藏沒有否認，“而且是一城的人。”
獨臂老人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愕神情。
“你……你是在誆老夫吧？”
“那西駝城中可有不下兩萬人啊！”
“況且……況且那西駝城主北落夜可是有着銀槍殺神之名的霸道玄品強者……你真的屠了他的城？”獨臂老人難以置信道
“沒錯！”南宮武藏依舊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老人漸漸放平了自己心態，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南宮武藏。
突然道：“要是換了別人，老夫一定會當做一個笑話在聽。但是要是從你口中說出的……”
“老夫相信，你有這個恐怖的實力！”老人肯定的說道
獨臂老人突然狂笑道：“北落夜啊北落夜！當年你我比武，你耍陰謀詭計斷了老夫一臂，可曾想到會有如此下場……”
“哈哈哈……痛快，痛快啊！”獨臂老人狂笑着。
他向著南宮武藏拱手施禮道：“英雄，實不相瞞這西駝城主北落夜乃是老夫多年宿敵……”
“今天被你除了，老夫欣喜如狂失禮啦！”獨臂老人道
南宮武藏道：“你是何人？”
獨臂老人道：“在下穆劍雲，江湖人稱搬山白猿。”
“你是去西駝城報仇的？”南宮武藏問道
“正是，老夫自從中了北落夜那老賊的暗算斷了這條胳膊之日起，每一日不在苦心練劍，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手刃仇人……”穆劍雲咬牙切齒道
“這一路上老夫還在擔心以自己的殘廢之身能不能報得了這個仇，沒想到那老賊還未等到老夫來尋仇就被你殺了。”穆劍雲釋然道。
“英雄在上，受老朽一拜。”
說話間穆劍雲跪在了地上。
南宮武藏神情也變得緩和了許多，淡淡說道：“起來吧，說到底我殺人也不是為了你，所以你不用行此大禮！”
穆劍雲起身，道：“敢問英雄大名？”
南宮武藏沉默着，沒有去理會他。
“既然英雄不肯說，老夫也不再勉強。”穆劍雲識趣的說道
穆劍雲看着南宮武藏抱着的小骨朵兒，試探問道：“這是英雄的妻子？”
南宮武藏點了點頭。
“你可知道這世界上有什麼東西能讓人死後肉身不腐？”南宮武藏冷冷問道。
“倒是有！”穆劍雲回答道
“在哪裏？”
“此去向北百里的北冥城中有一處凌雲閣，凌雲閣主有一個鎮閣之寶名喚——定顏珠。”
“傳說那定顏珠不僅有讓活人永駐青春的能力，還能保證死人肉身不腐的能力。”穆劍雲道
南宮武藏思考片刻，道：“我要向你借一樣東西！”
“英雄對我有恩，我穆劍雲理當湧泉相報，英雄但說無妨！”穆劍雲道
“借你的馬車？”南宮武藏道
“你……你想去凌雲閣取定顏珠？”穆劍雲驚愕道
南宮武藏點了點頭。
“不可”穆劍雲不假思索的否定道
“英雄你有所不知，那凌雲閣主呂洞玄可不比北落夜，他可是有着超出洞觀境天品境界的大修行者。正因為如此，食鹿國的修行者尊才為呂祖……”穆劍雲解釋道
“不是在下小看英雄，您若是和呂祖動起手來，恐怕是九死……”
穆劍雲欲言又止的把‘一生’二字咽回了肚子裏！
南宮武藏冷冷道：“即便他是聖人修為，我也要去。”
穆劍雲見勸不住他，便道：“那英雄請便。”
別了搬山白猿穆劍雲，南宮武藏把小骨朵兒抱上了馬車。一路絕塵向著北冥城而去。
……
北冥城凌雲閣內
凌雲閣主呂洞玄盤膝坐在太極圖前，白袍雲袖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祖師……大事不好了！”
一個小道童突然闖進呂洞玄的清修之地，打破了他的冥想。
呂祖肅然睜開了那雙丹鳳眼，手拂塵一揮，身邊的小道童立刻失了聲。
“童兒，和你說了多少次，清修之地休得聒噪。”
說著呂祖起身，攥起手中拂塵朝着道童的屁股上舉重如輕的打了兩下。
“這次可長了記性？”呂祖用寵溺的語氣說道。
小道童支支吾吾，手舞足蹈着。
呂祖將拂塵一揮，解開了小道童身上的封口法力。
“你這童兒跟我修行了這麼多年，怎麼還是如此毛躁。”呂祖氣定神閑道
“祖師，弟子再也不敢了！”小道童泣聲道
“有什麼事慢慢說！”呂祖道
小道童道：“咱們府門外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身後背着刀，渾身是血甚是嚇人。”
“他說了什麼？”呂祖問道
“他倒是還懂得些禮數，他說讓我來請祖師出來，想和祖師討一件東西。但是我看他凶神惡煞得板着一張臉不像是好人。”小道童繪聲繪色說道。
呂洞玄彷彿明白了那個人的來意，仙風道骨的說道：“既然人家沒有壞了禮數，那麼來者便是客……”
“隨為師出去看看。”
呂洞玄推門而出。
此時南宮武藏正在大門口畢恭畢敬的站着。
看見呂洞玄迎面走來，連忙上前說話。
“呂祖，災星國南宮武藏向您老請安啦！”
呂祖走到南宮武藏身前將他扶起，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含笑道：“莫非閣下便是災星國天煞十二縱之一的賭命狂獅南宮武藏。”
“果然霸氣凜然，如傳說一般！”呂洞玄稱讚道。
南宮武藏道：“南宮宵小之輩不過在江湖人有些名聲呈不起呂祖如此謬讚。”
“呂祖德高望重，服荒九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您才是真正的前輩。”
“南宮先生過謙了，裏面請……”
呂洞玄將南宮武藏請道院中，在一處僻靜處二人分賓主落座。
“南宮先生今日到訪所謂何事？”呂洞玄問道
“想向呂祖討要定顏珠！”南宮武藏道
“南宮先生果然是快言快語之人，我本預料先生會加以註釋。沒想到南宮先生卻直接開門見山倒出來意。”呂祖道
南宮武藏道：“我一向不喜歡兜圈子，還請呂祖忍痛割愛！”
“是要？不是借？”呂祖又確認道
南宮武藏道：“此物借了就沒有辦法歸還，所以南宮才厚着臉皮向呂祖討要！”
南宮武藏慚愧的低下了頭。
呂祖道：“此物可是給逝者用？”
南宮武藏道：“呂祖果然是得道真人，猜的正中我的心意。”
“不錯，南宮想藉此物，正是想定住亡妻的肉身。”南宮武藏解釋道。
呂祖道：“既然南宮先生如此坦誠，老道我也不藏着掖着啦……”
“說實話，定顏珠是我鎮閣之寶，是我凌雲閣世代的傳承之物。此物要是讓閣下如此輕而易舉的拿走，我實在是於心不忍……”
“這樣吧，你我都是江湖中人，莫不如比試一場，以勝負定定顏珠的去留，如何？”
呂洞玄的話中沒有任何的挑釁意思，只是再有最平常的語氣說著一件不平常之事。
南宮武藏心中知道，坐在面前的呂洞玄被九國修行者們視為最有可能破天成聖的大修行者。
無論是自身的修為還是心境都已經達到了無限接近聖人的境界。
如果世間最強的道家修行者是洞觀天品，那麼這位呂祖已經達到了天外天的境界。
而南宮武藏只有着霸道地品的實力，他與呂祖之間的實力差距何止隔着天壑？可以說是雲泥之別。
南宮武藏沉默一陣，堅定說道：“南宮自知不是呂祖對手，但是我還是不願意放棄……縱使死在呂祖手下！”
呂祖淡然說道：“值得嗎？要知道一個霸道修行者想要修行到你這種境界那可是萬中無一的存在。”
“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逝者……值得嗎？”呂祖問道
南宮武藏堅定的回答道：“值得！”
呂祖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一個痴字成為了多少英雄的墳墓啊！”
“童兒，去禪房取為師的劍和定顏珠來。”
不多時，道童背着一把桃木劍捧着一個錦匣回來了。
呂祖右手持木劍，左手持着拂塵，淡然說道：“南宮先生，定顏珠在此，你若能勝了我，你便拿去！”
南宮武藏看着那匣子，默默從肩后拔出了那把刀。
南宮武藏攥着刀，第一刀便使上了自己的成名絕技——朔風神斬
凜冽的風瞬間凝成霸炁如同利刃一般呼嘯而至。
就在兩天之前西駝城中，他便用過此方法……
結果，只是一刀，便結果了西駝城主北落夜的性命，並且破甲三千！
看着呼嘯而至的朔風神斬，呂祖一臉的氣定神閑。
他將手中拂塵輕輕一揮，不過一瞬便破了南宮武藏的朔風神斬。
南宮武藏頓時驚出了冷汗，自他成名到如今沒有一個人能給他造成如此的壓迫感。
人外人，天外天。這一揮，彷彿揮走了自己近百年作為不可一世的霸道修行者的傲氣。
呂祖將桃木劍衝天一指，那木劍中發出無數道金光。
金光瞬間形成一口金鐘將南宮武藏扣在了其中。
“這是……金光咒？”南宮武藏喃喃道。
被困在金光咒中的人，會被那金鐘中的符文勾起心中的貪嗔痴從而喚醒內心中的心魔。如果被困之人戰勝不了自己的心魔，那麼他就會被心魔反噬。從而魂飛魄散。
“呂祖這是在幫我？”南宮武藏在金鐘中對呂祖說道
“你若是能從金光咒中走出來，那這定顏珠就是你的啦。”呂祖淡淡道
南宮武藏知道這金光咒用任何法力都無法破開，唯一破解之法便是戰勝自己的心魔。
南宮武藏在金鐘中盤膝坐定。
霎時間，他便來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那裏一片黑暗。無數的孤魂野鬼在向他索命。幽暗處小骨朵兒在向他招手……
呂祖站在閣院中，睜着丹鳳眼看着金光咒中的南宮武藏。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
南宮武藏的嘴角突然嘔出了鮮血。
呂祖搖了搖頭，惋惜道：“終究還是死在了一個痴字上了嗎？”
就在呂祖想要轉身離去的時候。
一股強大的霸炁從南宮武藏體內噴射而出，霎時間便破了金光咒。
呂祖不可思議道：“破了天品？”
南宮武藏漸漸的睜開雙眼，起身看向呂祖。
呂祖大笑道：“想不到你不僅戰勝了心魔，還突破了龍象地品的境界！”
“謝謝呂祖手下留情。”南宮武藏對呂洞玄施禮道
呂祖道：“老道我說話算數，這定顏珠你拿去吧！”
道童依依不捨的將匣交到了南宮武藏手中。
……
……
南宮武藏帶着小骨朵兒來到了歸墟之谷。
在白首山中，他雕了一方冰棺將小骨朵兒放了進去。
“你放心，這個地方清靜，從此你再也不會離開我半步了。”南宮武藏看着冰棺中如活着一般的小骨朵自言自語道
他倚着冰棺，看着白首山中綿延千里的白雪，竟一夜白了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