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 18 章
“什麼聲音?”濃霧中的孫哥突然開口。
馮眼鏡遲疑道:“似乎是笑聲?”
孫哥回頭怒視:“誰在偷笑?”
眾人紛紛搖頭。
蘇不語慢悠悠道:“笑聲似乎不是我們發出的。”
孫哥一瞬間瞪大了眼睛。
這特么的不更可怕了嗎?
他抿緊唇,下巴幾乎綳出了稜角。
他低着聲音道:“快,快走!”
他推了一把前面的睡衣男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柳枝高聲道:“不要擠,不要着急!”
孫哥:“媽的,我看你這個導遊就不順眼,該不會你就是卧底吧?”
柳枝皺緊眉:“什麼?你在說什麼?”
孫哥破口大罵,口水噴了她一臉,“別裝相了,老實給老子說出來,否則老子就把你從橋上推下去。”
他一把攥住了柳枝的衣領。
柳枝神情驚慌,“你、你要做什麼!”
孫哥兇狠道:“快把你的目的老老實實交代出來,你為什麼要騙我們來這種破地方!”
柳枝疾呼:“遊客,你冷靜一些!”
“孫哥!”
“別這樣。”
“先放手。”
他周圍幾人七嘴八舌說著,孫哥卻掃視他們一圈,冷聲道:“你們是要阻攔我?”
那幾個人頓時閉上了嘴,老實到詭異。
蘇不語目光一閃,狠狠拽了一把少年寒冬至。
寒冬至踉蹌後退,呆愣愣地扭頭看他一眼,又轉過頭看向孫哥。
蘇不語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原來認識孫哥嗎?”
寒冬至:“我……應該是的吧,我總覺得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蘇不語頓時瞭然。
孫哥此時雙手扳着柳枝的肩膀,將她壓在玻璃棧橋的扶手欄杆上,她半個身體都探到了橋外。
孫哥冷笑道:“快點給我老實交代,要不是我的技能……你如果不說的話,我就直接把你扔下去,反正弄死幾個NPC也不算什麼。”
柳枝艱澀道:“遊客,你冷靜一下,我真的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她的手推了他幾下,卻好像推不動。
她將求救的目光投向其他幾人,艱難開口:“救救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馮眼鏡、寒冬至和王意思都面露不忍,神情糾結,可他們誰都沒有出聲或者行動,看上去,他們十分在意這位孫哥的想法。
“這就奇怪了。”孟不三低笑一聲,喃喃自語。
寧不二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是啊,哥哥你之前不是已經試探過了嗎?這裏除了兩個組隊的隊伍外,其他人都是單走的,為什麼他們幾個人這麼快就抱成一團,還變得這麼在意那個孫哥了?”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道:“他的操縱技能?”
孫哥仍舊在威脅柳枝,幾乎將柳枝半個人都要推到橋外去了。
蘇不語站出來道:“你這樣做也問不出什麼的,停手吧。”
孫哥扭過頭,冷笑道:“你怎麼這麼在乎她?難道你們是一幫的?你才是隊伍里的內奸叛徒?”
蘇不語好笑道:“你夠了吧?抓到誰都說是叛徒,我看隨意抓人的你才更像是叛徒。”
孫哥:“媽的,就是你了,你……”
突然,寧不二伸着手臂,朝天空探去,開口道:“下雨了。”
眾人紛紛抬頭,卻見濃郁的霧氣將整個天空包裹,冷冰冰的雨水從霧氣中鑽出,打擊在他們的臉上。
霧氣越來越濃,如同雪崩一般,將眾人全都淹沒。
他們看不見前後的人,看不到天空和橋下的大海,甚至看不清腳下的玻璃棧道。
“草,這又是什麼情況!”孫哥忍不住大叫出聲。
他前後左右摸索,沒有抓到那個導遊,倒是碰到了前面的王意思。
王意思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還要繼續往前走嗎?這玻璃有些滑。”
還沒等孫哥做出決定,濃霧深處突然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響,橋面微微顫動。
他扭頭往後看,只覺得一陣冷風迎面吹來,吹得他頭暈腦脹,全身冰涼。
此時,他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剛剛出了一身冷汗,被風這麼一吹,身上的熱量全都帶走了。
風越來越大,吹得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他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大叫一聲。
在說什麼?在說什麼?
他好不容易從狂風和劇烈抖動的橋上重新找到那句話——
“快跑!玻璃掀起來了!”
隨着這聲大叫,霧氣中傳來“噼里啪啦”的腳步聲。
孫哥也管不了什麼,轉過身,推開擋在前面的王意思,撒腿就跑。
其他幾人也聽到了這聲警告,也跟着“噼里啪啦”跑了起來。
可是,腳下的玻璃太滑,而且,橋面似乎在向後傾斜,他們每一個人就像是在爬光滑的冰山一般,拚命往前爬。
孫哥也不管後面的人,專心逃命,可即便這樣他也止不住地手腳打滑。
他聽到有人在後邊喊“橋斷了,橋斷了”。
他驚恐地張大嘴巴,卻被雨水灌了一嘴。
他手一抖,整個人順着濕漉漉的玻璃不受控制地滑了一截,正落在了身後一人身上。
孫哥也不管是誰,直接往後一踹,藉著踹飛那個人的力道猛地往前一撲,拽住了橋欄杆,接着縱身一躍,躍上了對岸。
而被他踹了一腳當作墊腳石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戴着眼鏡姓馮的男人。
他被孫哥一腳踢在臉上,鏡片破碎,又因為疼痛而一時鬆手,就在這時,橋面一個大波浪似的顛簸,將他整個人拋了出去。
馮眼鏡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從橋面上和那些碎裂的玻璃一同飛了出去。
寒冬至瞪大眼睛,大喊道:“小心!”
馮眼鏡睜大眼睛,努力透過破損的鏡片看去,然而,他最後看到的卻是一個破碎的世界。
但每一個破損的鏡面都有一個小小的影子探出身子,似乎要抓住他。
然而,三個人卻齊齊按住了那個小小的身影。
他也如同一隻斷了翅膀的海鷗,直直地墜入濃霧下方的深海中。
人在死亡時最後的感覺會是什麼?
馮眼鏡本以為那該是刺骨的冰冷與不甘。
但是,當看到一個小孩子打算冒着生命危險來救他的時候,他心中像是冰封的南極大陸周圍突然流過一條暖流。
人生最後能遇到不顧自己危險,善意地施以援手之人,他已經滿足了。
可是,有一件事情一定要讓他們知道。
馮眼鏡拚命張開嘴,努力跟狂風爭奪自己的聲音。
他朝他們吼道:“小心……技能!”
雖然他用儘力氣,可中間的聲音仍舊被風聲扯斷。
寧不二大半個身子探着外面,經歷伸展着短短的胳膊、小小的手掌,想要把這個人拉回來。
可他接到的卻只有一手的冰涼的雨水和從指縫吹過不留一點痕迹的狂風。
他的一隻胳膊被孟不三抓着,另一隻胳膊肘被蘇不語握住,關秋則死死揪着他的后衣領。
他們三個死死按着他,生怕他就這麼掉了下去。
而他……年紀尚小,身量不足,也沒有力氣去救人,可為什麼他覺得自己是能救的……
對了,他還有技能。
寧不二拚命在心裏呼喊自己的技能,讓自己的技能救人一命。
然而,他的技能卻毫無反應。
他只能睜大眼睛,看着那個人墜入雲霧深處。
風和雨水颳得他眼睛通紅。
從這一刻起,寧不二明白,什麼技能都是狗屁!試煉者都不過是這個世界意識玩物,要想活下去,要想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就絕對不能單單依靠着自己的技能。
關秋看着眼睛紅紅的,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的寧不二,磕磕絆絆地安慰道:“你,你別擔心,有可能他不是死了,而是回到了現實中呢?”
孟不三輕笑一聲,“現在還在做夢呢?雖然孩子需要美夢,不過,在這裏只需要面對現實的殘酷。”
蘇不語伸手捂住了寧不二的眼睛,不忍道:“別看了。”
寧不二用力吸了吸鼻子,悶聲道:“你們會陪我到最後嗎?”
孟不三笑嘻嘻道:“這種事情誰又說的准呢?”
他得到了關秋和蘇不語的怒目而視。
孟不三無辜地聳了聳肩,微笑道:“但是,我保證我一定不會死在你前頭,‘禍害遺千年’知道嗎?”
寧不二彷彿被點燃了一盞明燈,“哦,原來成為禍害就能一直活下去,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嗎?”
蘇不語:“其實,死亡也沒有什麼好怕的,就看有沒有價值了。”
關秋忍不住怒吼:“你們都給小孩子灌輸些什麼啊,不二,你聽我說,你不可能救所有的人,你善良這點很好,但是,你需要保護你的善良,因為這有些時候會成為傷害你的武器。”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更自私無情一些。”
蘇不語低聲道:“我也希望你能更加洒脫一些,只要你自己開心就好。”
孟不三:“哦豁,現在是在給予晚輩寄語的時候嗎?那我就希望你不要臉一些,不做人一些,比這裏所有人都要強大,屆時,你才能真正的心想事成。”
“我說,你們還在這裏扯什麼啊,快跑!”直面同伴死亡的寒冬至瘋狂地朝他們三個大喊。
風越來越猛,颳起了橋面上的玻璃。
孟不三一腳跺下準備掀起來的玻璃,扯着寧不二就往前面狂奔。
“我可不管你們了,拜拜嘍,我先溜了。”
說罷,這個神經病就踩着橋面,快速往前跑。
他腳踩下的地方就會陷入時停。
時停的腳和橋面簡直像是固定住了,想要下滑都不可能。
寧不二抱着他的胳膊,低頭往下看,無語道:“哥哥,你撒謊,這不僅是能定住人!”
……簡直能定住身體和物品的各個位置。
孟不三笑嘻嘻道:“嘿嘿,這叫……”
寧不二一臉理解地點頭,“做人留一手,日後好相見,我學到了。”
孟不三:“……”
弟弟,哥哥好像不小心把一個像你一樣的好孩子引到了歪路上。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吧?
他自己本來就上樑不正,也不必怪他把下樑搗歪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