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
天空昏暗，四周彌散着陰森的濃霧。
一艘小船在海面上隨着黑漆漆的海浪顛簸。
關秋一睜開眼，就看着這如同鬼片一樣的環境。
他驚恐地尖叫一聲，聲音幾乎要劃破海面上的濃霧。
“咳咳。”角落裏傳來一個人的咳嗽聲。
關秋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船上。
“誰？”他驚恐地喊了出來。
一個溫和的聲音慢吞吞道：“別害怕，是我。”
隨着打火機被按亮的聲響，一星橘紅色的火光映亮了角落裏的人。
蘇不語靠在船舷邊，手裏捏着一個打火機，隔着火光看向關秋。
他溫和一笑，輕聲道：“這裏恐怕就是金字海世界了。”
關秋：“什、什麼？”
蘇不語：“如你所見，這裏是一片漫無邊際的海，海面上還籠罩着濃霧，我們幾個待在這艘小船上，船板還有些漏水，船上甚至沒有可以操縱方向的東西，咱們現在就是在隨波逐流。”
關秋快要哭出來了，“這……這都在搞什麼啊！”
蘇不語樂呵呵道：“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發現我們在船上可以要一些簡單的工具，這些東西都會出現在船頭一個儲藏東西的小木櫃裏。”
關秋：“你還真夠樂觀啊。”
蘇不語笑了，“可是，就算是現在哭也沒有辦法改變現狀吧？”
“我們首先要做的是要弄清楚自己的情況和這裏的情況。”
“畢竟，我們之後還有好幾場硬仗要打，毀滅這個世界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關秋死命抓着腦袋，無語道：“拜託，你不要把孩子的話當真……等等！寧不二呢？”
他四處張望，神情越來越緊張恐懼，“該不會我當時不小心鬆手，把不二給弄丟了吧？”
他臉色頓時慘白一片。
蘇不語：“他沒有丟，他還好端端在船上呢。”
“在哪裏？在哪裏？”
蘇不語“唔”了一聲。
關秋提心弔膽道：“你倒是說話啊，難道他狀態不好？”
蘇不語：“他現在的狀態……反正你別害怕。”
說著，他就拿着打火機朝自己對面的角落走去。
天色實在太暗了，簡直快要伸手不見五指，唯有藉著蘇不語手中打火機的光亮，關秋才能看清一些船上的景象。
橘紅色的火光在他指尖跳躍。
很快，這片溫暖的光便籠罩在了一個小男孩身上。
寧不二抱着膝蓋，低着頭，下巴抵在膝蓋處，整個人垂頭喪氣坐在一個大花盆裏。
他閉着眼睛，緊抿着嘴，簡直像是把自己當成了一朵種在花盆裏的花。
他的頭髮是蓬鬆的自來卷，光線落在上面聚成晶晶的一片，就像是花盆裏長出了一隻毛皮鮮亮的小奶貓。
蘇不語無奈道：“我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麼回事兒，問他，他也不說。”
關秋嘆氣，“不用理他了，他心情不好就會找個花盆蹲進去，假裝自己是一朵花，等他調節好心情，自己就會出來的。”
蘇不語：“總這樣也不行啊。”
他擔憂地蹙眉，“就這麼不吃不喝嗎？”
關秋看着蘇不語，總覺得他的性格有些奇怪的變化。
“嗯……也不是，他把自己當成了花，自然也要給自己澆水，你給他水，他也會喝的。”
蘇不語：“這就好，我剛剛熬好了一鍋魚湯，這也算是水吧？”
關秋一驚，他瞪着蘇不語，難以置信道：“等等，你該不會是被誰給換芯了吧？你真的是蘇不語？我在試煉場裏認識的那個不要臉牌蘇不語？”
蘇不語低笑一聲，“這是什麼形容？是，就是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向船尾。
那裏竟然有一個簡易的酒精爐，上面放着一個小鐵鍋。
此時，鍋里的東西正頂着鍋蓋不斷掀起，乳白色的湯汁正順着鍋邊往外淌，隱約還能嗅到淡淡的香氣。
“咕咕——”
關秋的肚子控制不住地叫了一聲。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盯着蘇不語道：“真看不出來你是個會做飯的人。”
蘇不語笑了笑，“是嗎？那你就當做我在試煉場內和試煉場外是兩個狀態好了。”
他蹲在酒精爐前，紅色的火光跳躍在他眼底。
他淡淡道：“在試煉場裏，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就好像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等到出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那似乎並不該是我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活成其他人的樣子。”
他掀開鍋蓋。
一瞬間，白色的水蒸氣噴涌而出，帶來了濃郁的鮮香氣息。
蘇不語將早已切好的蔥花灑進鍋里，盛了一碗魚湯。
關秋眼睜睜看着，控制不住地吞咽。
那魚湯被他熬得極好，湯色乳白，再配上青翠的小蔥，簡直就像是珍珠翡翠一般。
關秋：“我靠，你在現實里是廚子吧？”
“現實世界中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如果說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大概就是……”蘇不語翹起嘴角，“……我的運氣比較好吧。”
關秋：“哎？”
蘇不語：“就好像我剛剛釣魚，第一鉤就釣上來一條肥美的大魚。”
關秋：“我不信，除非你表演給我看。”
蘇不語樂了，“好啊，我想這個機會很快就會出現。”
說話的功夫，他已經用兩個碗倒騰過來，倒騰過去，將滾燙的魚湯弄涼了些。
他端着湯碗，蹲在寧不二面前。
蘇不語笑道：“寧哥，即便是花也要澆水施肥的啊，喝點東西吧？”
寧不二默不作聲地抬起頭，下巴依舊搭在膝蓋上。
他扁着嘴，眼睛紅紅的，眼睛裏水汪汪的。
蘇不語嘆了口氣，“不是你的錯。”
他舀了一勺魚湯遞到寧不二嘴邊。
寧不二探出舌頭，舔了舔勺子裏的魚湯，眼睛頓時一亮。
他張開嘴，“昂”的一口吞掉了一勺子的魚湯。
蘇不語安慰道：“你不可能對所有人負責。”
“更何況，她的墮落也是她自己的選擇，人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人只覺得自己拋下什麼的時候很輕鬆，卻不知道，他在這裏拋下的任何東西，都最終會回報在他的身上。”
“無論在什麼時候，無論處在什麼境地，人都不能失去做人的底線。”
“你不當人了，世界也不把你當人了。”
寧不二張開嘴，啞着嗓子道：“我知道。”
“你們大人喜歡說的大道理我都懂。”
“可是，懂是一回事兒，覺得痛苦是另一回事兒。”
“我做不到啊。”
寧不二仰着頭，淚眼汪汪，“我可以裝的冷漠，裝的若無其事，裝的漫不經心，可是，我的心還是會痛，我還是會忍不住會哭。”
“我、我就是見不得好人沒好報，見不得不圓滿，見不得親人友人痛苦。”
“不管那個小姐姐怎麼想的，我已經單方面認定她是我的朋友了。”
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紅通通的眼睛，哭道：“她為什麼要鬆開手啊，為什麼要放棄希望啊，她不是說相信我的嗎？為什麼不跟我一起走？”
蘇不語默默看着他，放下勺子和湯碗，傾下身，溫柔地抱住這個擁有赤子之心的孩子。
他拍了拍寧不二的後背，“因為她也是一個善良的人，她怕自己會拖累到你吧？”
寧不二悶聲道：“我、我不怕！”
蘇不語笑道：“這是你的善良。”
“你們都是善良的人。”
“雖然我沒有資格說這番話，但請你無論何時都保留有這份善良之心，不要因為四周都是黑暗，就隨波逐流，墮入黑暗。”
寧不二推開蘇不語，抬起頭，“這還用你說？”
即便他還哭的眼睛通紅，卻依舊仰着頭，驕傲道：“我即便在黑暗中也是太陽。”
“我即便墮落，也要向著太陽墮落！”
蘇不語一愣。
向著太陽墮落……
他抓緊了寧不二的肩膀，突然急切道：“你是不是……”
“這是什麼東西？船上什麼時候有這個了？”關秋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蘇不語的話。
蘇不語和寧不二扭頭看去，只見關秋也捏着一個打火機，蹲在地上。
地上放着一張紙和兩個紙盒子。
關秋拿起那張紙，驚訝道：“哎？哎哎？這居然是我們剛剛通關那個試煉場的成績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