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林中橫屍
於是到了最後,孤獨的老蒼垣勢單力薄,那把紅傘,還是落到了風鈴蘭的手中。
“狐尾,三魂七魄幻化而成,天魂之尾尤為重要,一般會被隱藏起來,所以得道的狐狸顯現出來的都是九尾。”蒼垣跟着他們兩個後面,碎碎念道:
“而不渝你,打一隻狐狸都開了生瞳,是不是就在找這天魂之尾,給小丫頭當法器?”
“蒼垣,噤聲。”
“做什麼?不渝仙尊搶了我的東西,還不讓我嘮叨兩句了?”蒼垣一把摺扇在胸前扇得風生水起,卻也消不下這口氣。
風鈴蘭看了看手中的紅傘,低低的垂眸,說道:“師尊,對不起,我又……貿然使用魔氣,只是我靈力實在低微,面對那位狐帝的時候,只能如此。”
“無妨,能自保便好。”
“小丫頭,你說這些有什麼用啊。”蒼垣白眼翻到了天上:“你親他一口,他能高興道明年去~”
風鈴蘭踩了一腳蒼垣的灰緞鞋子,微慍道:“蒼垣長老,你怎麼也學那狐帝編排我師尊。”
“什麼叫我編排你師尊?你有我了解這老東西嗎?”蒼垣攬過風鈴蘭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告訴你個人盡皆知的秘密,你師尊,很喜歡你。”
“我是尊當然……”
風鈴蘭僵住了,後面“喜歡我”三個字,在心中反覆過了兩遍,竟也覺出了不同的意味。
她猛然看向言不渝,而言不渝竟然在一瞬間躲開了她的目光。
這就……很不對勁。
“師尊,你……”
風鈴蘭話沒說話,一旁的灌木叢中發出了一聲悶響,三人瞬間警惕了起來。
風鈴蘭緊盯着灌木叢,說道:“君月受了重傷,應該已經離開了……”
蒼垣摺扇一揮,那灌木叢頓時被風吹散了,稀稀落落的枝丫間,一襲褐色的短衫依稀可辨……
“是個人!”風鈴蘭快步地上前去,然而當他看到那人全貌的時候,卻猛然捂住了嘴巴。
蒼垣見風鈴蘭不動了,也跟了上來。
一眼,只看了一眼的功夫,蒼垣轉身便吐了個昏天黑地。
這哪是一個人啊,這分明就是一個人做的蜂巢,此人身上佈滿了黑漆漆,血林林的窟窿,蜜蜂在身體中進進出出,這人的容貌已經很難分辨,褐色的衣服微微顫動,五官也跟着抖動着。
近處,甚至還能聞到蜂蜜的香氣。
“人……人還活着。”風鈴蘭顧不得那麼多,俯身下去,卻連搭脈的地方都沒有。
蒼垣吐夠了,一臉驚恐的後退了兩步,道:“這又是什麼噁心人的邪術?!離魂城,怕是要把人的魂魄嚇沒了才罷休!”
風鈴蘭將靈力化為極細的絲線,一點點遊走在這人的經脈中。
“他沒死,但是我救不了他……”風鈴蘭低低的說道:“這是一種折磨人的方法,他活着,能感覺到疼,能感覺到蜜蜂佔據自己身體裏的每一個角落,但是……就是死不了。”
“魔族的手段嗎?”蒼垣問道。
風鈴蘭搖了搖頭,道:“魔族得卷宗我都看過,裏面並沒有記載,這大概是……穹頂十二峰的手段。”
“你是說……下三宗?”
風鈴蘭點了點頭,蒼垣的表情從剛才的不解,轉為了驚愕。
穹頂十二峰,之所以在玄界中有着無可撼動的地位,下三宗可謂是功不可沒。
其中攬玉山和攬思山兩宗無甚可說,若弟子靈力低微,品行低劣,便可去這兩宗安心度日,衣食無憂,但是死後不會有墳塋。
而排在十二峰最後的攬魂山——那是一個專門收容孤魂野鬼、凶神惡煞的地方。
整個玄界,之所以沒有所謂的正邪對立,多半都是因為穹頂峰中,無論善惡修士,一律皆可收入門下,只要守着“規矩”,便可肆無忌憚。
蒼垣用摺扇遮着半張臉,說道:“下三宗的手段,怎麼會出現在離魂城?穹頂十二峰的人都有咒術在身上,斷不會出來害人,難不成是有人模仿?”
“說不準,師尊,現在要怎麼辦?”
言不渝面無表情地看着,最後只說了一句:“給他個痛快吧。”
風鈴蘭嘆了口氣,不忍去看,言不渝廣袖一揮,那人瞬間沒了動靜,人死了,蜜蜂自然也就四散而去了。
此人身體已經臘化,第二日挪動到山下的時候,已經碎成了幾段。
“我的兒啊!”
老太太的哭喊聲隔着老遠就能聽到,她哭的人揪心,風鈴蘭也只能遠遠的看着。
正當周圍的人不停安慰猜疑的時候,有一人湊到了風鈴蘭的跟前,那是一個約莫有二十幾歲的男子,他十分禮貌的對着風鈴蘭行了一禮,道:“醫仙姑娘,我是司空家長子,名叫司空易,離散城中的管事,正是家父。”
風鈴蘭壓了壓斗笠,說道:“公子青年才俊,不比行此大禮,想必這些人來到離魂城,也受了你許多的照顧,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是個中緣由,我也不清楚。”
“沒有,我只是想找姑娘聊聊而已。”
“你也不是修士,有些事情,你我怕是也聊不到一塊去……”
司空易無奈的嘆了口氣,開始自顧自的說道:“死的那個人,是小寶的爹,他從小便是個苦命的,三十來歲才娶了個媳婦,生下了小寶,他那媳婦卻是個不檢點的,整日穿紅着綠招搖過市,引來了不少的流言蜚語……”
風鈴蘭聽着,微微蹙眉,也如同聽故事一般,評價道:“女人穿着明艷一些不見得就是不檢點,流言蜚語也只能是流言蜚語罷了。”
“是啊,但是……小寶的爹相信了。”司空易的手指漸漸的蜷曲,表情越發沉重,道:“一個雨夜,小寶的爹,見自己的媳婦衣衫不整的跪坐在一個大戶老爺的門前,他便認定是媳婦不忠,好好的一個女子,就被他活生生的打死了。”
隔着面紗,司空易自然是看不見風鈴蘭漸漸冷下去的一張臉。
“所以呢……司空公子來與我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風鈴蘭一雙冷冽的眼眸看向他,道:“還是說……司空公子覺得這個人……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