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卧龍湖殉情
京城三裡外,有一座廟,叫三神廟。
至於是哪三神,已經不可考,不過三神分管子嗣姻緣,金榜題名,福壽安康。
涵蓋範圍倒是廣泛。
再加上三神廟位置極好,距離京城很近,又在南下要道岔路旁。
所以這廟的香火一直十分繁盛,香客絡繹不絕。
三神廟的東邊,有一汪湖泊,湖水清澈,周圍綠樹成蔭,花繁錦繡。
這湖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卧龍湖。
相傳有一個樵夫路過此地,曾聽見龍吟長嘯。
是真是假,自然更無從考證。
但自古以來,龍鳳則是傳說中的祥瑞,卧龍湖的名字,也就流傳了下來。
眼下正是夏末秋初,卧龍湖四周的柳樹最是枝繁葉茂,長長的枝葉垂落下來,好像翠綠錦緞。
往常十分安靜清雅的湖邊,此時聚集了很多人。
很多魁梧高大,身穿鎧甲的禁軍尤為顯眼。
禁軍們手中的佩刀泛着寒光,讓周圍的老百姓門不禁望而卻步,只敢遠遠圍觀着。
大家又是懼怕,又是好奇,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其中一個穿着短衫的黝黑漢子剛來,狐疑地問身邊人:“李老弟,這是怎的了?”
他身邊的長衫公子,噓了一聲。
左右看看,然後長衫公子壓低聲音道:“劉哥,你有所不知,據說裴府里的一位美人,跟着情郎一起墜湖殉情了。”
劉哥一愣,“天啊,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綠了那位……”
李公子立刻捂住他的嘴,使勁給他打眼色。
“小點聲,你不要命啦!”
劉哥很快明白過來,用力點頭,李公子這才鬆了手。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不禁想起,在裴府里住着的那凶名在外的王爺裴琰來。
裴琰這二十八年人生里,充滿了傳奇色彩。
他的生母許氏,本是一普通女子。
溫柔賢惠,任勞任怨,靠擺麵攤賣餛飩供夫君裴慶讀書。
終於等得裴慶一舉中第,成了狀元郎,卻被大周長公主看上。
長公主不屑做平妻,更不會為妾,最後硬生生逼死了許氏!
不過三歲的裴琰就這樣跟着父親裴慶進了公主府。
裴慶雖成了駙馬,但他優柔寡斷,自怨自艾,心中一直感覺對不起髮妻。
對長公主也是若即若離。
長公主怨恨在心,但又不捨得苛責裴慶。
所以就變本加厲地磨搓年幼的裴琰。
一直到長公主有孕后,情形才好了一點,可也僅限於她不直接親手摺磨裴琰了而已。
裴琰在公主府的生活,連一個下人都不如。
挨餓受凍是常事,尋常的僕役都可以隨意欺負他。
至於裴慶,成天悲傷哀嘆,根本無暇顧及年幼常被欺辱的兒子。
當時的大周遠不如現在富庶,皇室荒唐無能,朝堂貪腐橫行。
周邊大國小國摩擦不斷,戰事不歇。
在與大涼的戰事中失利,大周割地退讓。
最後大涼要求大周送兩位皇子來做質子。
到了這個時候,長公主不在乎國運如何,一心想要除掉眼中釘,肉中刺。
所以她就求到了當時的兄長,也就是周景帝跟前。
一道聖旨下來,封了十歲的裴琰為王,然後同另外不受寵的十三皇子周昀,一起被送去了大涼。
這一去就是八年。
在這八年裏,裴琰又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甚至還有各種欺辱。
他的性子變得越來越陰鷙淡漠。
本來天資聰慧的少年,最後變成了冷血無情的惡魔。
後來周景帝駕崩,皇室一片混亂,皇子相繼夭亡,各國趁機要來蠶食大周。
裴琰趁亂帶着十三皇子周昀從大涼逃走。
隨後幾經周折,披荊斬棘,踏血踩屍。
聯合各方勢力,最後擁護周昀做了大周新帝。
這些年來,裴琰猶如殺神一般,做事情果敢狠辣。
不但幫周昀重新奪回權力,還擴大了疆土。
周昀雖文弱,但卻是一個聰明的帝王。與裴琰一起,讓大周一步一步富強了起來。
現如今,又過去了十年,任何國家都已不敢小覷大周。
而裴琰卻因為這些年來的經歷,性子變得十分極端。
陰晴不定,冷酷陰鷙。
當初所有欺過他辱過他的人,裴琰一一都報復回去。
害死他母親,還虐待他的長公主,被他賞了一杯毒酒。
長公主之子,裴琰同父異母的弟弟裴校,被裴琰送上戰場,沒過多久,那個紈絝就一命嗚呼。
他父親裴慶,讓裴琰給變成廢人,送到青台寺,常伴青燈木魚,向他母親許氏懺悔。
裴琰因愛慕當初大涼公主楚嫣然,但卻愛而不得,後來就四處收集各種各樣的美人。
但凡有一點點像楚嫣然的,裴琰就會將其收入後院中。
今日這與情郎私奔殉情的女子,就是他後院收集的美人之一。
經過半個時辰的打撈,終是把那身穿鵝黃色長裙的女子撈了上來。
百姓們還想靠近了看人是死是活,不過都被高大的禁軍跟他們的佩刀擋住。
禁軍們訓練有素,行動極快。
用帘布把那女子裹了起來,送上馬車,快速帶離此地。
一轉眼,就撤了個乾淨。
先前說話那劉哥,踮着腳看着裴府的方向,喃喃自語。
“也不知那姑娘是死了還是活着?”
李公子感慨道:“倘若死了,倒也是一個解脫。倘若沒死……那必將生不如死!”
裴琰凶名在外,就連當今聖上都會再三遷就他。
對於這麼一個敢給他戴綠帽子的女子,肯定不會輕饒,估計還會禍及家人。
眾人噓唏不易,但也僅限於此,最後三三兩兩散去。
唯有一個躲在樹后的青衫公子,臉色蒼白,神情複雜。
他輕聲呢喃:“初夏你知我極有天賦,他日定會高中,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我,我豈會隨你一起去赴死……你既說對我忠貞不二,情深意重,那麼也會理解我的苦衷吧。”
青衫公子說完之後,恍惚了一下,隨後眼神慢慢變得堅定起來。
他握緊手中裝滿銀子銀票的荷包,轉身就走,身影沒入了影影綽綽的林中。
再說被禁軍護送的那馬車,正不急不緩地朝裴府而去。
禁軍們全程沒有人說一句話,肅然靜默。
他們知道,那少女被打撈上來的時候,已然沒了氣息。
不過這件事暫時不好讓外人知道,禁軍們只聽從王爺的命令,儘快把人送回府去。
可就在馬車再轉個彎,要到裴府的時候,突然對面來了一群羊。
牧羊人也沒有料到會跟官府的人衝撞到一起,整個人都嚇傻了。
他再想要趕開羊群,卻已來不及。
羊群驚擾了那駕車的馬,馬兒驚慌揚蹄,一下子就把馬車上的人給顛了下來。
褐色的裹布散落開來,露出裏面臉色慘白的少女。
少女的長發因為湖水浸潤,一縷一縷纏繞在了一起,遮擋住了那大半的嬌俏容顏。
長長的睫毛,好像沾了水的小刷子,輕輕顫動。
隨後,眼皮緩緩掀開。
與一隻一臉無辜的山羊,來了一個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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