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告別
林夫子？他來做什麼？
母女倆對望了一眼，從彼此眼睛裏都看到了疑惑？
經過上一次杜思錦落水的事情，礙於林夫子是杜思錦的夫子，雖然林公子將杜思錦推到了水裏，杜府倒也沒找林夫子一家的麻煩，不過，對林家倒也疏遠了一些。
此時，他們眼巴巴地找上來又是因為什麼事？
疑惑歸疑惑，杜夫人倒也做不出將人趕出府的舉動來，招呼了奴僕婆子將人客客氣氣地請進府來。
此時，林夫人正滿心忐忑地望着杜府的花窗。杜府自從杜太公考取功名發家以後，除了注重杜家的小輩教養之外，更注重的便是這些底蘊家私。
別看這些一草一木，一瓦一頂，無不凝結了無數先輩、匠人的心血。
就拿這花窗來說，換了尋常人家，肯定也就是釘上幾根木條，再糊上輕質的油紙或者是輕紗。
但是到了杜府這裏，這些花窗都是經過能工巧匠們的手進行精心打磨，再置以南洋琉璃板，到了白日，這陽光透過琉璃，這整個屋子都灑入了一道道光亮，如同屋外一般。
往日，林夫子一家極受杜府上下禮待，頗受尊崇。但是這些時日，因為林公子將杜思錦推去水中，雖然杜府並未追究，可是林夫人並不是傻子，自然也能感受到杜府上下的變化。
俗言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這林夫子一家向來頗受杜府上下尊崇，可是這些時日，杜府對他們林家的冷落，自然讓他們憋了一肚子怒氣。
如今，這林夫子有了機遇可以做官，萬事俱備只欠銀子。
林夫子一家這些時日憋了一肚子怒火，按說就應該甩袖子離去，可是囊中羞澀，林夫人只能拉下臉面，來杜府碰碰運氣。
雖然在廳里，杜府丫鬟婆子並沒有對其冷漠以待，依舊好茶好果子好點心伺候着，可是林夫人依然覺得杜府上下都待她滿是冷漠和嘲笑。
她羞愧的同時，心裏也滿是怒氣：好你個杜府！一臉偽善！我們老爺教育杜思錦那個病秧子整整一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俗言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林夫子教育那病秧子都整整一年，這都夠她幾輩子的恩情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杜府上上下下，以後可不要落入自己手中才好！
林夫人滿心憤恨，手掌都快被她自己給掐爛了。可是她的臉上依然是一副討好的笑顏，誰讓她林家底蘊不足呢？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林夫人此時又是憤怒，又是委屈，偏偏還得做出一臉慈祥。
就在她整個人差點忍不住滿心憤怒和委屈就要甩袖子走人的時候，杜夫人母女兩人總算姍姍來遲。
一見到杜思錦，林夫人不由得揚起一抹笑來。
“哎呀，好幾日不見，錦姐兒又長高了不少，也越發光彩漂亮了。到師母這裏來！讓師母好好瞧瞧！”
其實，杜老爺是在林夫子一家最落魄的時候見到他們的。那時候，林夫子一家因為交不起房費，被人給趕出來了。店小二甚至還把林夫子的筆墨紙硯甩了一地，啐了一口道：“就你這窮鬼模樣，還想要做官？做夢去吧！媽的！我家老爺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遇到你這個窮鬼，都他么欠了半年的房費了，一個銅板也還不上，晦氣！”
說完，店小二一腳踏在那雪白的紙上，林夫子置若罔聞，只把那墨寶抱在懷裏，就像抱了珍寶一樣，彌足珍貴。
此時，杜老爺正路過這兒，見到林夫子那落魄的模樣，又見他寫得一手好字，起了惜才之心，這才把他拉起來，問道：“兄台，可是遇到什麼困難了？”
就這樣，杜老爺不僅幫林夫子付了半年房費，又替他安置了房屋。待他考驗了林夫子一番，卻也發現林夫子滿腹才華，這才讓他做了杜思錦的夫子，安心教育杜思錦識文斷字。
杜老爺早就對杜夫人叮囑了一番，對杜府上下也是要求他們對林夫子禮而待之。
若不是因為杜思錦落水之事，兩家人自然也是親近無比。
可是，自從杜思錦被林夫子的兒子推到水裏之後，杜夫人對林夫子一家便淡漠了不少。
畢竟，當時杜思錦可是足足昏迷了三日。甚至連府醫都說錦姐兒醒不過來了。
林公子是個孩子，她的錦姐兒也是孩子，可就是這樣一個本該天真、無邪，本該是最純真的孩子，差點兒就要了錦姐兒的命。
所以杜夫人對林家人一家再也親熱不起來。
此時，面對林夫人滿心慈愛和喜歡，無論是杜思錦還是杜夫人，母女倆人都是淡淡的。
“這些時日，錦姐兒又是落水，又是遇火災，這孩子被嚇壞了，膽子小了不少，還望夫人見諒。”說完，杜夫人便將杜思錦拉到身邊坐下，又替她倒了一杯果子汁。這玩意酸酸甜甜，平日裏錦姐兒最是喜歡。
林夫人聞言，倒也滿是心疼：“可憐的錦姐兒，小小年紀便遭遇了這麼多的磨難！不過我們錦姐兒終究是個有福氣的，這些小災小難的，其實也算不得什麼，瞧瞧，咱們錦姐兒不是越來越出彩了嗎？”
杜思錦抬頭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師母可是又遇到什麼困難了嗎？您這樣誇讚錦姐兒，錦姐兒會良心不安啊！”
林夫人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這也怪不得她！以往那些時日，只要家裏銀兩短缺了，只要她在杜夫人杜老爺面前誇讚一番錦姐兒，杜府便會慷慨解囊。
只是這一次，杜夫人為什麼沒有什麼表示呢？
於是，她便笑着提示了一番。“我們錦姐兒本就當得起天底下所有的讚美！師母只是實話實說了。這一次，師母一家確實遇到了困難，師母來找你，也是希望錦姐兒能夠幫林夫子一把……。”
說完，她便看了一眼杜夫人，只見她低頭喝茶，仿若什麼也沒聽到一般。
她咬起牙來，便道：“其實，師母這一次來，是和錦姐兒告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