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鷺派出所

第二天，吳宇吃過早飯，思量着應該到郊區看看，體會下黃海的農村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啊。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在路邊一個公交站台，他花二塊錢登上了前往大金鎮的公交車。車子拐來拐去出了市區，行駛在高低不平的柏油路上，路二邊的水溝旁肥胖的雜草發瘋地長着，田野里低着頭的水稻和挺着腰桿的棉花默默地較着勁。不久，公交車駛進了一條街區，街上三三兩兩幾個人，街兩邊入眼的全是灰色的二層建築，在風雨的侵蝕下有的盡牆體剝落，露出了青磚和白灰。一幢極其顯眼的五層小樓算是這條街的標誌性建築，門前掛着白底黑字的“城區大金鎮人民政府”的牌子，公交車停在了政府門口。吳宇下了車，四下里看了看，除了飄着香的油坊和嗡嗡響着的糧食加工廠，這裏很難再有工業的味道——如果油坊和加工廠算工業的話。回頭又上了公交車，駕駛員用不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這是什麼鎮啊，站在東頭一眼可以看到西頭，還不如我家裏的豐裕鎮呢，起碼還有化肥廠、水泥廠什麼的呢，這裏有什麼啊？如果分到這，還不如回老家呢。”吳宇自忖着。回到賓館，吃過午飯，天氣熾熱難耐，吳宇實在懶得出去，就躺在空調房裏看電視，睡覺，天涼快時，他又獨自一人出去瞎逛。這樣二三天後，吳宇對黃海市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對城區他都有點輕車熟路了，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市公安局的召見和分配。終於在七天後的一個下午，魯處長打電話將吳宇叫到了他的辦公室，吳宇知道決定他命運的時刻來到了，心裏呯呯地強烈跳動着。

“這幾天過得還不錯吧，我們黃海菜還吃得習慣吧？”魯處長關心道。

“吃住都很好，謝謝魯處長啊！”吳宇坐在椅子上，二支手放在腿上。

“哈哈，那就好，你是省里派來支持我們黃海的，又是大老遠從外省來支持黃海建設的，領導考慮到你的特殊情況，語言不通，人地兩生，就把你分在城區，你有什麼意見嗎？”魯處長說道。

“我沒什麼意見，沒意見！”吳宇在心裏慶幸竊喜着。

“另外二個和你一起的選調生都是黃海本地人，一個分在縣級東澤市，另一個分在大平縣，就你最好，在城區。”魯處長手裏翻閱着一份紅頭文件。

吳宇沒說話，只是微微笑了下。見吳宇沒什麼意見，魯處長就安排仇科長將吳宇送到了城區公安分局政委辦公室。仇科長和政委開了一通玩笑就走了，政委詢問了吳宇一些基本情況后，笑着說道：“你是我們局第一個外地人啊！局裏沒宿舍，吃住都不方便，安排你到白鷺派出所吧，有宿舍又有食堂。”政委邊說邊拿起了電話：“劉教導嗎？知道你們所里警力緊張，給你們分配個高才生，你過來接一下。”電話那頭傳來“好、好！”的聲音。放下電話，政委嚴肅地說道：“小吳，你是省里的選調生，安排你到基層鍛煉，你要虛心學習，服從所里的管理和指揮，儘快融入工作崗位。有什麼不方便的，隨時可以提出來。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了。”吳宇簡短地答道。

二個人一問一答，不一會，一個皮膚黝黑的高個中年男子敲了下門進來了，“政委！”來人打着招呼。

“很快嘛！劉教導，這就是分給你們所的高才生，是省廳選調的啊。”政委指着吳宇。

“好啊，感謝政委還想着我們所啊！我剛好在局裏開國保會議的。”來人掃了吳宇一眼，乾笑着。

“你好！”吳宇向劉教導點了下頭。

“外地人啊？”劉教導臉上有點僵硬。

“塞北的，是吧？”政委看着吳宇。

“嗯，是的。”吳宇肯定着。

“那不大聽得懂黃海話啊！政委啊，你得再給我們分幾個警校的啊，實在忙不過來啊。”劉教導向政委提着要求。

“你先把人帶回去。哪個所不缺人啊，我會考慮的。”政委語氣堅決。

劉教導帶着吳宇上了停在分局院子裏的桑塔納警車，劉教導開着車子一言不發，吳宇心裏犯着嘀咕，他盼望着警車越快停越好，這樣就證明自己留在城裏了，這樣想着，嗓子都發乾發緊了。警車過了二個紅綠燈后，路邊出現了一個派出所的警燈標識，吳宇甚至看見一幢五層樓前掛着“東門派出所”的牌子，正當他暗自慶幸以為這就是他的歸宿時，警車絲毫未有停車的跡象，呼嘯着遠去了，吳宇忍不住回過頭戀戀不捨地看着這個與他擦肩而過的城市派出所。隨着房屋的高度逐漸下降，警車很快駛離了市區，顛波在鄉村道路上，眼前出現了他在大金鎮似曾相識的一切，只是道路二邊零星多了些農民別墅和方方正正的廠房。不久，路二邊的的房屋連成了一片，變成了街道，商場、學校、路邊攤販全冒了出來，吳宇心裏明白馬上就到派出所了。警車停在了一幢三層小樓大門前，門口掛着派出所的牌子，劉教導摁了下喇叭，移動門緩緩收縮了起來。劉教導將警車開進院子裏停好，帶着吳宇來到二樓所長辦公室，一個留着短平頭的男子坐在辦公桌前看着電腦，嘴角狠狠咬着一根香煙，彷彿香煙和他有仇一樣。劉教導給二人做了介紹，簡煉地說明了下情況，吳宇這才知道面前的就是牛所長。所長簡單問了些情況后，劉教導叫來一名協管員，將吳宇帶到三樓一間門朝南的宿舍，裏面擺着鋪着涼席一張鋪着涼席的木板床和一個大衣櫃，“這就是你的宿舍，吃飯在所里食堂。你先收拾下，明早八點半上班，到時你先到我辦公室來下。注意整潔啊！”教導員匆匆走了。

吳宇打開房頂的吊扇“達達達”吹了起來，用手揩了下涼席，應該是才換上去的，還算乾淨，他直挺挺地仰面倒在了床上，大腦渾沌沌一片，眼睛發酸，心就像被人抽幹了血液一樣虛弱無力。他除了懊悔還是懊悔，就這樣痛苦地躺着，躺着……直到天黑了下來，必須要起來了，不是因為饑渴，而是生活還要繼續下去。“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吧，好歹也是在城區啊，這總比大金鎮好啊？說不定是領導的考驗呢，自己不可能一輩子呆在這。”吳宇在心裏寬慰着自己。街上的晚風歡快地扑打着吳宇的衣襟和臉頰，形形色色的人讓小街熱鬧了起來，他不想吃飯，買了瓶飲料邊走邊喝了起來。在街邊這個小鎮上最大的超市裏面，吳宇挑選好了想要的日常用品，在與收銀員一通連說帶比劃后，他搬着這些東西回到了派出所。

“小吳，買東西去了啊。晚上怎麼沒去吃飯啊？”劉教導穿着白背心在所門口晃悠着。

“哦，我不想吃，也不餓。”吳宇苦笑了下。

“我們等你好半天，下次不在食堂吃飯要說一下啊！”

“不好意思，我忘記了。”吳宇有點不好意思。

將買來的東西堆在床上，吳宇找來掃帚、拖把，將宿舍也就是他日後要日常起居的地方認真的清理了一番，又花了點功夫將東西歸置妥當后，便躺在床上看起了司法考試材料。才看了幾眼，頭腦里就開始拋錨了，不由控制地又憤懣起現在的處境，他動了下**，重新收回漸行漸遠的思緒，將精神集中在書本上，可過不了二分鐘，又重複起胡思亂想。這樣折騰了一個小時，連一頁書也沒看進去，吳宇乾脆將書本丟在一邊，翻出一份舊報紙看了起來。直到他感覺到累了，洗漱完畢后，便躺在床上睡覺，眼睛雖然閉上了，可大腦卻異常清醒，伴隨着木板床有節奏地發出“咯嘰”聲，何翻來覆去地變換着姿勢，這使他十分煩躁，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面只聽見狗吠蟲鳴聲時他才昏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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