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尖屋村(上)
山之搖了搖頭,他將信將疑,打心裏不想再看見那個人,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她。
“你跟我來,沒什麼可怕的,我都不怕,你一個男孩子怕什麼呀?在尖屋村沒有可怕的東西。”說完,王珏就繼續往前面走。
山之遲疑着,但是雙腳腳已經開始挪動,他不認為自己是膽小鬼。
“你叫陸山之?”王珏好奇地問。
“嗯,你叫我山之就可以了。”山之局促地回答道。
“那個什麼伊螢草原是個什麼地方?那裏有松樹林?有青鳥?有汗騎嗎?”王珏繼續好奇地追問。
“青鳥?汗騎?”山之完全不知道她說的是指什麼。“那是片草原,一望無際,那裏有羊群,駿馬,當然還有許多的牧民。”
“那一定是個美麗的地方,對嗎?”王珏停下來,忽然回過頭激動地看着山之。
“是的。”山之愣愣地說道,他突然覺得有種別樣的感覺,因為以前好像從來沒有人像這樣子和自己說話。
“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在森林裏?去找你的那位伯父?”山之不解地看了看王珏。
兩人又繼續前進。
“晚?你怎麼會這麼說?你是不是睡糊塗了?”王珏輕聲地笑了起來。“我可是剛剛才起床,一大早爸爸就要我來找我家那位不靠譜的伯父。”
山之一愣,他糊塗了。
王珏不以為然地看了一眼山之,然後走到一棵大的松樹下面,她在樹底下抓起一把白色的固體。
山之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棵的松樹,高而壯,周圍的樹也都是如此,有許多是山之不認識的樹,儘是各種形狀的樹,沒有雜草和荊棘,顯得陰森森的。
“你這是在幹什麼?手裏是什麼東西?”山之好奇而又結巴地問。
王珏說:“這是松脂,我們尖屋村的松脂是最好的,最耐燒。”
說著,她把手裏油燈的下半部分擰開,放在地上,然後把手裏的松脂放在裏面,這是給油燈存放燃料的地方,她另一隻手上的小玻璃罩依然還在燃燒着。
山之蹲在她的旁邊,仔細地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此時他才看清楚她手裏油燈的模樣,非常的精緻,燈芯在玻璃罩子裏燃燒着,發出淡黃色的火焰,山之很好奇王珏為什麼不用手電筒來照明?
緊接着,王珏又添加了一些白色松脂,然後她伸出右手,掌心對着那個放在地上裝着松脂的油燈的下半部分,展開的五指微微地在顫抖,然後,神奇的事情就在山之的眼前發生了,那些一塊一塊的松脂竟然都慢慢地融化了,變成了稠黏的液體。
“你是怎麼做到的?”山之驚奇地叫喊了起來,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神奇、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是魔法嗎?怎麼就融化了?”
王珏把油燈重新接好,然後不解地望着山之,說:“什麼魔法?這是隱術,你難道不知道?沒有人教過你?這是最簡單的白隱術,化形術。”
“隱術?化形術?”山之一頭霧水,完全不理解她說的是什麼。
“對,化形術。”她一字一句地說。“走吧,我帶你去找我伯父,你一個人在這林子裏很容易迷路的,你又沒有油燈。”說著,王珏把她手中的油燈在山之面前晃了晃,然後向林子間的一條小道走去。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山之就一路跟着她。
王珏剛剛把一塊一塊的白色松脂變成了液體,山之似乎一下子就對這個着了迷,心中非常渴望去探個究竟。
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奇妙的事情?還是說自己現在是在做夢。山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臉,很疼,不是在做夢。
走了沒多久,王珏帶着山之來到了他剛剛逃離的那個圓錐形的木屋。走到門前,王珏拿着門上的鐵拉環重重地敲了敲門。
“誰呀?”一個嘶啞粗狂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然後門就被打開,開門的人還是原來那副嚇人的模樣。
山之躲在一邊,盡量不讓他看見自己。
“伯父。”王珏開心地叫喚了一聲。
“是你那笨蛋父親讓你來跟我道歉的?”怪人傲慢地看着王珏,說:“你回去告訴他,除非他親自來跟我道歉,否則,我不會原諒他。”
“咦?後面是誰?”他發現了躲在一邊的山之,並認出山之來,驚喜地說:“哦,原來是你啊,小鬼,你剛剛跑什麼呀?這可不禮貌。“
“先生,我跑,那是,那是因為你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嚇人。”山之移動到王珏的後面,小心翼翼地說,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像第一次見到他時那麼的害怕了。
王珏捂着嘴暗暗竊笑着。
“真的有這麼嚇人嗎?”怪人看着王珏。
王珏點了點頭,臉上依舊帶着燦爛的笑容。
她的笑容,也讓山之打消了些顧慮,看來他確實不是鬼怪,只不過是長得丑罷了,因為王珏一點兒也不怕他,根本沒把他那副嚇人的樣子當回事。
“進屋吧。”他把門口的路讓開。
王珏走了進去。
他又望着山之,嘶啞地說:“小鬼,你也進來吧,不要害怕,我不是妖怪。”
山之無法拒絕,只好背着那個灰色的書包走了進去,他忽然覺得背上的書包比之前要沉重了許多。
屋裏面空間不大,但是佈置得非常精緻,遠遠超過他和蘭拉老人居住的那個木屋,屋子裏緊湊的放着許多木製傢具,桌子、椅子、柜子等等,而且這些傢具都很奇特,與山之以前見過的普通傢具完全不一樣,三角形桌子、圓形的椅子、還有鑲在牆裏的柜子,還有一個小的旋轉樓梯,是用來上二樓的,牆面上掛着三隻油燈,把屋內照得通亮。
王珏和山之坐在三角形桌子旁邊,怪人給他們兩每人倒上了一杯水,杯子是某種竹子做的,但是顏色卻是黑色的,聞起來有股淡淡的香味。
“黑色的竹子。”山之看了看杯子,喃喃地道。
隨後他也坐了下來,如此近距離地面對那副猙獰的面孔,山之的胃裏直翻滾,心砰砰砰地跳。
“這是我的伯父。”王珏說,她準備給山之介紹怪人,但是她馬上被打斷了。
“別說出那個名字,我討厭那個稱謂。”怪人說道,然後看向山之:“小鬼,你就叫我‘老
不死的’,這裏除了她,以及她那羅嗦的父母之外,其他人都這麼叫我,你這麼叫我,就是對我的尊敬,我會考慮原諒你之前對我的無禮。”
“老不死的?”山之乾巴巴地念出這四個字,並尷尬地望了望王珏,徵求她的許可。她叫他叫伯父,自己如果叫他老不死的,山之感覺到有些滑稽,也很沒禮貌。
“沒錯,就這麼叫,你比這丫頭要懂事,她就從不肯這麼叫我,她老爸老媽同樣也不願意這麼叫我,固執,近乎愚蠢的固執,我有時候在想,我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怎麼就跟他們成了一家人。”老不死的喋喋不休地說著,原本他那嚇人的臉上這時候卻多了幾份可愛與滑稽。
他的這番話,惹得王珏哭笑不得,她很尷尬,不停地對山之示以微笑。
“你還是先把這嚇人的面罩揭了吧。”王珏厭惡地撇了撇嘴。
山之認為她是在假裝生氣,好讓老不死的就範。
“你說得對,稍等會兒,我馬上就好。”說完,老不死的就轉身走進了另一個屋子。
王珏看了看山之,不好意思地說:“你別介意,我伯父他就是這樣的人,瘋瘋癲癲的,總是喜歡惡作劇,他假扮成那麼嚇人的模樣,就是為了找機會戲弄別人,給自己找樂子,也正因為這樣,他不怎麼受大家的歡迎,所以就一個人住在這裏,遠離了村子的中心,你知道嗎?他足足花了三年時間去說服整個尖屋村的人叫他老不死的,顯然,他成功了。”王珏無奈地聳聳肩。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山之湊近王珏,輕聲地問,生怕自己的聲音被屋內的老不死的聽到,他是第一次遇見像老不死的這般奇怪的人。
王珏思索半晌,然後說:“我也不清楚,要說原因的話,可能是因為我外公,我外公有個外號叫‘老東西’,我伯父就認為自己應該要有一個與我外公相當的名號,於是他就給自己取名叫老不死的。“
山之搖搖頭:“我不是很明白。“
王珏自豪地說:“我外公他是個游叟,常年在外遊歷,據說他讀過幾乎所有的書,去過所有的地方,無所不知,特別受人尊敬,然後我伯父他心裏就特別不平衡。”說著,王珏看了看老不死所在的那個房間,然後降低聲音,細聲在山之耳畔說:“其實我伯父也是個書蟲,只是不如我外公,他們兩個的關係一直不好,只要一見面,就會起爭執,有時候會爭得面紅耳赤,誰也不搭理誰。”
“是不是每次都是老不死的先挑事的?”山之問。
王珏讚許地跟他點點頭。
“說什麼呢?”老不死的大步從屋內走了出來。
山之和王珏隨即停止交談,巴巴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