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是打算,而是已經
凌倉宸看着她沒有說話,那張隱藏在面具下的臉不知是何表情。
但顧挽傾想,即便是沒有面具,也沒人能看得懂他在想什麼吧!
看着顧挽傾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眼底神色分明,凌倉宸便知道她沒自己想像的那麼脆弱。
至少面對這樣的欺騙,她沒有脆弱到不敢接受事實。
“看樣子,顧二小姐似乎更喜歡這種殘忍的方式。”
這一點顧挽傾倒沒有反駁。比起被當傻子一樣欺騙利用,她確實是寧可接受這種殘忍的告知方式。
看着以前這個坐在輪椅上都讓人不敢俯視的某人,顧挽傾慢慢正了臉色:“王爺,謝謝你。”
即便是因為她能解毒的緣故,他幫了自己也是事實。若她繼續被蒙在鼓裏,還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凌倉宸抬眸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接話,但陪在他身邊這多年的衛時卻明顯的感覺到他心情似乎不錯。
唔……原來主子真的喜歡這種類型的……
幾人又沉默的走了一會兒,凌倉宸忽然開口道:“今日的局是皇后和太子一早商量好的,他們準備好的葯也是放在香爐里,只是後來被人替換。”
顧挽傾微愣,轉過頭來卻見凌倉宸並沒有看自己,似乎剛才那話並不是他說的一般。
“王爺是說,香爐里的葯是被太后換掉的,而皇後事先並不知情?”
若是這樣,那太后的心機只怕比她想像的還要深得多。
凌倉宸並沒有否認,只是提到太后的時候,他周身的氣勢不自覺的冷了下來。
顧挽傾自然感覺到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清楚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問的,便裝做沒發現:“王爺可知太後用的葯是什麼?”
他既然已經查得這麼清楚了,想必那葯的來處也應當是清楚的。
果然,凌倉宸說道:“鬼毒王李肖旭。”
顧挽傾神色一頓。
鬼毒王李肖旭,神醫秦易的師弟,江湖第一制毒高手,無人知其行蹤,傳言見過他相貌的人都被他滅了口。
據她所知,夢懷柔就是鬼毒王所制。
想到剛才凌倉宸提起太后時那一閃而過的冷意,顧挽傾心裏大概有了一點猜測。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到耳邊忽然有人問道:“你認識鬼毒王?”
顧挽傾回過神來,一臉從容:“不認識,只是聽朋友提到過。”
“朋友?”凌倉宸聲音低了幾分,“是今日替你解毒的那位朋友?”
他能查到那葯被下到什麼地方,自然也知道她有沒有中毒。
顧挽傾心頭一動,面上卻是不露分毫:“不是。臣女朋友在外面做生意,今日幫臣女的是他派來的人。”
她突然想到的剛才知以告訴她冷宮有人躲在暗處的事兒,心裏有了猜測。
凌倉宸抬頭看着她:“你那朋友倒是個能人,手下的人竟連鬼毒王的毒都能解,不知本王能否認識一下?”
顧挽傾明白他這話是在試探自己,道:“臣女那朋友不喜歡在世人面前露臉,若是有緣,想必王爺會有機會與他相識。”
“幫我那人也不是宮裏的,不知道他有沒有安全離開。”她狀似無意的嘟囔着說道。
說這話的時候,她微微低着頭,掩蓋着的目光卻許不着痕迹的偷偷打量着凌倉宸,見後者動了動手臂。
雖然沒看清具體的動作,但如此反應卻已經能說明問題了,她也鬆了口氣。
果然,冷宮那個人就是凌倉宸。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故意暴露行蹤,但可以的是肯定自己的秘密並沒有被發現。
只要凌倉宸沒有親眼看到,就算他手眼通天也絕對不會查到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本王很期待能見到你那位朋友。”
凌倉宸目光幽深,想到了她曾說過的“這輩子最信任的一個人”,那個浮殤公子……
兩人就這麼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就回到了開宴會的地方。
“多謝王爺相送,臣女先去找舅母和表哥了。”說完就溜。
若是和凌倉宸一起出現,她背後那麼大一個鎮國公府,先不說皇位上那個人會不會做什麼,其他人也會給她帶來不小的麻煩。
凌倉宸並沒有阻攔,只是一直看着她逃命一般的背影,遲遲沒有開口。
他確實是冷宮裏的那個神秘人,但他並不比宋琛裕先到,或者說他能找到冷宮就是跟着宋琛裕去的。
至於暴露行蹤……
他只是見兩人聊得太多,差點兒忘了時間,好心提醒一下罷了。
僅此而已。
他看到了地上積水裏的血色,只是剛才他一路觀察過,顧挽傾並沒有受傷,那血便只能是幫她的那個人。
但他並沒有感覺到冷宮裏有其他人的存在,只能說明要麼那個人實力在自己之上,要麼冷宮裏根本沒人。
可這世上實力在他之上,又能解鬼毒王的毒的人,他還真沒聽說有這麼一個人。
“衛時,去查一下那個人。”
這個顧家二小姐,還真是越來越不簡單了……
顧挽傾並不知道自己走後發生了什麼,她一出現在宴會上就被宋夫人拉着檢查有沒有缺胳膊少腿,見她確實沒事兒才總算鬆了口氣。
“傾兒,宸王找你說什麼了?”宋夫人擔憂的問道。
顧挽傾連忙安撫着:“舅母別擔心,王爺只是找我說一下之前在蓮池撞毀我船隻的事。”
宋夫人總覺得沒那麼簡單,可是看着顧挽傾一臉真誠的模樣,她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了,只能作罷。
見此,顧挽傾便連忙岔開了話題:“舅母,傾兒想請你幫個忙。”
“傻孩子,有什麼直說便是,鎮國公府永遠是你的後盾!”
“不,舅母,此事傾兒只是想請舅母私下幫個忙。”顧挽傾道,“傾兒想請舅母下個月去一趟顧家……”
兩人在細細的交談着,宴會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也沒人注意到這兒,就連剛才被人“捉姦在床”的凌齊燁都恢復了以往風度翩翩的模樣。
宴會上觥籌交錯,雖然都沒人上來跟自己打招呼,但顧挽傾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幾道炙熱的視線。
計劃失敗的皇后和太子,滿眼怨毒的陳氏母女,還有高台上那個她曾經最信任的太後娘娘……
從她一進來,太后的目光就沒從自己身上挪開,炙熱而又深沉,她現在才終於明白這個眼神代表了什麼。
宋夫人雖是戰場上下來的,但也是個心細如髮的人,自然察覺到了她情緒的不對勁。
她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皇后,低聲問道:“傾兒,你怎麼了?”
顧挽傾搖搖頭正要開口,卻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顧挽傾,朕聽皇后說,你打算同太子退婚,可有此事?”
連名帶姓的喊她,語氣也明顯透露着一絲不悅,說話的還是這岳離國最尊貴的王,幾乎所有人都突然噤聲,將目光看向了顧挽傾。
宋夫人心頭一緊,下意識的握緊了顧挽傾的手,眼底滿是擔憂。
顧挽傾則拍了拍她的手,在所有人的矚目下站了出來:“回皇上,臣女並非打算與太子退婚,而是已經同太子退婚了,此事皇后也知道,還有很多人可以作證。”
不管皇上知不知道剛才在鳳儀殿發生的事兒,但她可以肯定即便這事兒傳得國都人盡皆知,皇后都不敢把這事兒拿到明面上來說。
果然,聽她提到剛才的事兒,皇后臉色變了變,面對皇上的目光也有些閃躲。
皇上看了一眼身邊的皇后,但也僅是一眼就移開了。
平日裏爭寵手段那麼多,如今連一件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廢物!
“婚姻大事豈是兒戲!”皇上不怒自威,“這婚約是太后賜下來的,顧二小姐私底下退婚,可問過太后的意思?”
顧挽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過好在她是低着頭的,也沒人看見。
私底下退婚?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好不好?很多人都看見聽見了,你當人在瞎呀!
當然,要是皇上想讓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所有人都會選擇性失憶。
畢竟,這就是皇權!
鎮國公府代表的幾乎是岳離國對抗慶昌國邊境力量,宋家在慶昌國邊境的聲望,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土皇帝了。
這也是宋家功高震主的主要原因。
“回皇上,退婚一事是臣女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顧挽傾跪在了地上,“當年臣女的娘救了太後娘娘,那是娘身為臣子該做的事,太後娘娘賜婚是恩惠,挾恩圖報不是臣子該有的行為。”
“承蒙皇上恩典,讓表哥遠離戰場硝煙,護我宋家血脈,對宋家已是天大的恩賜,臣女怎敢再求其他。”
“如今退婚,也是臣女自知擔不起未來一國之母的名分!臣女無才無德,不敢辱沒皇家聖名,辱沒岳離顏面!”
她說得擲地有聲,如此“深明大義”快把自己都感動了。
高座上,太后看着她的身影,目光一閃而過一抹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