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一路上有了一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倒是熱鬧不少。
“前面是白沙鎮,我們去買點吃的吧?”
這次走了兩天才看到下一個歇腳的地方,小靈兒明顯激動。
黎念點頭:“也好。”
只不過總感覺這裏有些眼熟,等到了客棧安頓好,黎念才想起來,這不就是上次從越州城回臨鄴城的時候,他們路過的那個小鎮嗎?
“想跑?”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從樓下樓下響起,“臭丫頭,大爺的東西也敢偷?”
黎念沒理會,依舊端着茶杯,並沒有喝,而是透過杯子,汲取着那一點暖意。
“我沒偷!流氓!欺負人啦!”
黎念眉心一跳,這個小靈兒一點不安分。
苑兒擔憂地看着黎念蒼白的臉色,這幾天黎念一直要趕路,她都沒有機會好好休息,傷勢癒合得十分慢。
“主子,我去處理。”
“嗯。”
黎念也懶得管這種小事,把玩着杯子隨意掃了眼外面,目光突然一變,那個人……
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憔悴了不少,挎着竹籃,裏面有幾樣新買的菜,一身灰白卻乾淨的衣裙,一隻腳瘸了,慢悠悠地往前挪着。
即使知道不是同一個人,黎念心裏還是抽痛一下,頂着那張臉,自己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地看她如此艱難?
眼看她被撞了一下身形不穩,黎念暗嘆一聲,手中杯子放下的同時身形也略出去。
堪堪扶住她的胳膊:“沒事吧?”
那人抬頭,渾濁的眼睛看見黎念的一瞬間亮起來:“念念!”
黎念等她站穩的時候鬆開她後退一步:“你認錯人了。”
“念念,”像是怕黎念會跑一樣,緊緊抓住黎念的衣袖,“念念……對不起。”
黎念下意識皺眉:“我不是你女兒,也不是你想見的那個念念,你真的認錯人了。”
暗自怪一聲自己心軟惹她,轉身離開,那女人着急:“黎念,對不起。”
黎念猛地轉身,眼神凌厲皺眉看她:“你叫我什麼?”
還沒等女人說什麼,苑兒拉着小靈兒過來,小靈兒一路上還抱怨着:“明明是那人耍流氓占我便宜,我順手偷點東西怎麼了?”
“別給主子惹事。”
苑兒拉着撅着嘴的小靈兒站在黎念身邊:“主子,沒事了,”
黎念微微點頭,小靈兒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女人被她看得瑟縮了一下,見黎念微微皺眉,苑兒正要將小靈兒拉回來。
就聽見小靈兒驚呼:“外祖母!”
這一聲將所有人喊愣了,黎念問小靈兒:“你叫她什麼?”
那女人也愣了一下:“什麼?”
小靈兒很激動,對這個外祖母既好奇又親切:“我是余靈,余念是我娘。”
女人瞪大眼睛:“你……你是念念的女兒?”
“嗯,我見過你的畫像,娘親還活着的時候經常看的。”
“你們認識?”黎念表情有些奇怪,這麼巧?
而且剛才這個女人明顯是認識她的,可是她卻記不得到底在哪裏認識這樣的一家人。
小靈兒很開心,拉着女人的手:“娘親經常說外祖父和外祖母是最恩愛的,外祖父很愛您,莊子裏的畫像都是外祖父畫的。”
女人像是想起什麼,眼圈紅紅,卻並沒有懷念的神情,而是又恨又無奈,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抬眼看黎念:“對不起,黎念,這是四季山莊欠你的。”
四季山莊,黎念皺眉不可置信地打量着這個女人,五十來歲的樣子,正好是她在四季山莊的時候,可是如果山莊裏有一個和娘親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小靈兒微微張着嘴,愣愣地看向黎念:“黎念?那個黎念嗎?”
“方便聊聊嗎?”女人眼神平靜又釋然,似乎一直在等這一天。
黎念打量着這個農家小院,不大卻很精緻,房間有些破了,可是看得出來主人很愛乾淨,就算生活拮据,每個角落一塵不染。
“家境貧寒,包含。”
女人給黎念端了杯水,房間裏只剩下兩人。
黎念並沒有接她的水,冷漠地看着她忙活:“你到底是誰?”
“我叫,袁瑰菱。”袁瑰菱溫柔地看着黎念,眼神複雜,裏面掩飾不住的愧疚。
袁瑰菱……
在四季山莊的五年裏,是她一百年中最溫馨也最恥辱的日子,她對四季山莊的每一個人都記憶猶新。
在山莊的第四年裏,薛正浩新娶了一個夫人,是當時袁家的庶女,只不過聽說這庶女不願意嫁過來,卻無奈被薛正浩和自己家人逼着成親。
成親后被薛正浩關在一個小院裏,雖然每天要什麼給什麼,但是很少有人見到過這位新夫人。
黎念每天早出晚歸,對這些更是沒有興趣,現在想來,那人就是眼前的袁瑰菱了。
“你將薛家殺了之後,我就帶着兩歲的女兒隱姓埋名了。”
黎念睫毛輕顫,垂眸看着眼前的清茶,那段往事她一直不願回憶,那是她第一次信任別人,第一次付出感情,也是第一次被利用得淋漓盡致。
薛正浩教她武功,內功心法,她的內力能在短短三年時間暴增,不光是因為她特殊的體質,還因為那本薛正浩不捨得讓自己兒子輕易學習的邪門功夫。
那本邪功及其耗損精力,若不是她體質特殊,早就爆體而亡了。
那之後薛正浩為了四季山莊的名聲,不方便他出面剷除的武林高手,都會讓她去做。
而她因為那一絲收留之情,因為貪戀那一份虛偽的家的味道,一次次說服自己,一次次幫他剷除異己。
“薛正浩和薛景山父子一個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也是在他們談話中才知道他們竟然拿你試驗,練那本人人避之不及的魔功。”
黎念始終面無表情,表面一絲波動也沒有:“所以,你這是在幹什麼?替他們道歉?還是特意來可憐我?”
看見袁瑰菱無措的表情,黎念勾起一抹笑:“不用了,他們已經付出代價了。”
她親手殺了他們父子,親手將刀捅進那個會溫柔又寵溺叫她丫頭的表面父親一樣的人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