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起眼的山間小道上,七八具屍體橫躺在那裏,鮮血染紅了大片土地,一輛馬車翻倒在地。黎念匆匆趕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嘖,來晚了?”
這是好不容易找到合適的一個人,可不能就這麼跑了。
“哪裏跑?”
“嘿嘿,六哥,這丫頭腿瘸了還挺能跑。”
周圍一陣鬨笑。
黎念皺眉,輕功跳躍間來到不遠的樹林裏,六七個山匪模樣的男人圍着一個下半身全是鮮血的女子,那女子或許是支撐不住,拖着已經毫無感覺的雙腿匍匐前進。
小臉上滿是淚水和鮮血,雖然身陷險境,抿着唇倔強地一聲不吭,黎念看着她怨恨悲憤的眼神,不由一愣,輕笑:“倒是跟我挺像。”
一個山匪上前一把拉住她,女孩就像破碎的布娃娃一樣被扯翻,衣服早就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就像從血池裏爬出來一樣。
被山匪一扯,刺啦一聲,露出大半香肩,皮膚細膩白皙,美玉一般,把這些鄉野山匪看得直流口水。
“六哥——”
叫六哥那個是個瘦小的男人,對此沒有興趣,擺擺手:“快點解決了。”
說著帶着一個人扛着剛搶的包裹扭頭回去。
剩下的四個山匪嘿嘿一笑,已經壓制住女孩掙扎的四肢,一個滿臉流油的山匪伸出手就要撕開女孩的衣服——
“啊——”
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響徹樹林,連沒走遠的六哥都忍不住皺眉回頭。
只見滿臉流油的山匪此時臉色慘白,捂着右手,上面正插着一把飛刀,貫穿了他整個手掌。
剩下的那三個人警惕的看着周圍:“誰?誰來壞老子好事?”
“壞你好事?”黎念緩緩走出,“我還沒怪你們壞了我的好事呢。”
她要是晚來一步,山匪得逞之後,那女孩對她也就沒什麼用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被這些雜碎差點破壞,不怪黎念生氣。
六哥也皺眉過來,眼前不過是一個十幾歲模樣的小姑娘,一身淡青色衣裙,腰間用深色煙羅系了個蝴蝶結,裙角微微被風揚起,一頭青絲隨意飄散,只用一隻白玉簪子挽了,鳳眸似水,卻不帶絲毫感情,冰冷地嚇人,看着他們像是看着死物一般。
“臭丫頭,不知死活。”一個山匪見嚇到自己的只是一個小丫頭,頓時惱羞成怒。
另外一個山匪也幫腔:“哪裏來的野丫頭,長得還不錯,今日——”
還沒說完就下意識閉嘴,因為黎念只輕飄飄一個眼神過來,他就感覺到極強的壓迫感,這是弱者對強者本能的害怕,可是,對方明明只是一個小丫頭。
黎念一步步走過來,不緊不慢,卻讓幾個山匪下意識後退,手中的大刀也險些握不住。
地上早就意識模糊的女孩睜開眼,看到黎念囁嚅了兩下,黎念蹲下來查看她的傷勢,腿被打斷了,其他倒是沒什麼了。
“裴若潼?”
雖是問句,黎念卻叫得斬釘截鐵。
裴若潼睜着有些模糊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你......”
“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嗎?”
裴若潼不解:“什麼......意思?”
“我來跟你討一樣東西,這件東西取了之後你就沒命了,不過我從來不白拿人家東西,可以完成你一個心愿。”
裴若潼瞳孔微縮,不自覺扶上自己的雙腿,黎念暼了一眼:“保不住了。”
“我的心愿……”裴若潼目光悲戚地看了一圈周圍的屍體,她身邊親近的人一個也沒了,她唯一的心愿就只有……
黎念悠悠提醒:“你雖是裴家嫡女,但是此次回去身邊可用之人都死了,你也差不多是個廢人了,裴家水深,你這樣回去也活不了多久。”
裴若潼雙目含恨,但是不得不承認,黎念說的沒錯。
“放肆!”六哥看出來這人不是善茬,使了個眼色,“上!”
黎念看着出氣多進氣少的裴若潼,有些不耐煩地看着圍上來的山匪,對裴若潼說:“好好考慮,我要你一條命,幫你一件事。”
一個山匪大刀砍過來,裴若潼驚呼,黎念卻慢慢回頭,眼中殺氣驟現,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把匕首,青色身影閃現,等裴若潼再看時,黎念慢悠悠收回刀,周圍山匪慢慢倒下,臉上驚駭之情還在,死不瞑目。
或許,自己仇,這個人能替自己報......
“你,你到底想要什麼?”
“你的一碗心頭血。”
裴若潼眼神堅決,語氣堅定:“好......”
……
“大小姐,大小姐?”
黎念睜眼,看了看周圍,想起來自己這是在馬車裏:“還有多久?”
“快了,已經進城了。”馬車外一個婆子回答,“大小姐受驚了,等回到裴家告訴老爺,老爺定會為大小姐做主。”
黎念端起茶杯,清澈的茶水裏倒映出她的臉,或者說,是裴若潼的臉,有些出神。
“我要報復整個裴家,裴家將我們母女扔在別莊十年,我母親為此重病不治,還有我祖母也被裴行囚禁,我的心愿就是,你替我照顧祖母安度晚年,讓裴家身敗名裂永不翻身。”
“殺了裴家不是更快嗎?”
“殺了不是太便宜他們了?裴行最愛功名和臉面,我要讓他生不如死!我雙腿已廢回去也沒什麼用了,你不是要我的血嗎?我給你,你幫我完成心愿!”
裴若潼充滿怨恨的眼睛現在還揮之不去,黎念按了按眉心:“何苦……”
噁心的感覺又來了,黎念捏了塊點心壓下去,果然,不管喝過多少次,她還是接受不了。
一碗溫熱的鮮血,從入口到咽下,都讓她噁心,但是她不得不喝,說裴若潼何苦,她又何嘗不是?
為了一股莫名的恨意,一直人不人鬼不鬼地活到現在,每過幾年就要找特定的人的心頭血喝下去,不老不死,一百年了……
黎念看着自己的雙手,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人了……
“大小姐,到了。”
“嗯。”黎念理了理思緒,她現在就是臨鄴城禮部尚書從小被送去別莊養病的嫡女——裴若潼。
門外竊竊私語傳入耳中。
“怎麼沒開大門?”
“夫人說從角門進。”
“這是大小姐啊。”
“那又怎麼樣,夫人都這麼說了,連老爺都默許了呢。”
“唉!行吧。”
接她的婆子回來,隔着轎簾沖她解釋:“大小姐,最近老夫人生病,老爺夫人心情焦急,咱就別講究這些虛禮了,老夫人可是在壽安堂盼着您呢,咱們這就進去。”
想着黎念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從小養在莊子裏,她又拿老爺夫人壓一下,估計黎念也不會說什麼。
黎念卻並不想低調:“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