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染血的蓮花
撲爾敏話說完之後就離開了這裏。
撲爾哈眼神複雜地看了趙烺一眼，也隨之離開。
兄妹離去，趙烺心中黯然，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感情的事情太過複雜，趙烺心裏面除了柳翠，再也容不下別人。
時間是一切傷痛最好的療傷葯，希望撲爾敏能早些走出來，碰到合適的人。
柳翠生死未卜，此時也不是考慮這些東西的時候。
趙烺迴轉身子來到柳翠床前仔細查看，眼見着柳翠臉上黃斑竟然就在這一會兒時間顏色就淡去了很多，腐爛的傷口也有新鮮血液與肌肉慢慢替代，不復之前可怖的模樣。
果然有效！
趙烺面色一喜，一直緊繃的心緒也終於放鬆了下來。
勞累了一整天，身子一放鬆下來，一股股強烈的疲憊之感頃刻襲來，趙烺身子一歪，竟然就此趴在了床頭熟睡了起來。
一夜無夢，第二天清晨，一陣陣噪雜的腳步聲傳來，趙烺才醒了過來。
柳姑娘！
趙烺沒想到自己竟然一下子睡了一個晚上，擦了擦酸澀的眼球連忙抬頭查看。
木床上柳翠呼吸平穩地躺在那裏，臉上的黃斑與腐肉竟已全部消失，唯有幾個不太明顯的斑點仍舊停留在那裏，氣色看起來也好了很多。
雪蓮果然有奇效！
趙烺心中驚喜萬分，看着化危為安的柳翠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
心裏高興，趙烺正準備出去找點稀粥之類的早餐為柳翠準備着，卻聽一道道腳步聲於門口響起。
仔細一看，是孫中山先生、唐繼蕘將軍、秀秀跟撲爾哈四人。
“太好了，你們來的太好了，柳姑娘身上的瘴氣之毒已經清除的差不多了，她的面容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也不知為何，孫中山等人眼神黯然臉上並沒回話。
只有撲爾哈手持着一朵染血的雪蓮，強笑道：“恩公，舍妹說過，柳姑娘所中瘴氣之毒至少需要兩株才能根治，這是舍妹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去附近高山採回來的，她讓我轉交給你！”
“真的是太感謝了！”
趙烺眼裏此時只有手中那一朵殷白，對於別的東西下意識的就全部忽略了去。
他拿上雪蓮也顧不得招呼，沖回房間就將雪蓮搗碎給柳翠使用。
依法炮製完畢，將雪蓮汁均勻塗抹於柳翠臉部肌膚，又將蓮心用水未服之後，伴隨着一道道沁人的異香，柳翠臉上唯有的幾個斑點竟然沒一會兒就全部消失，整個臉色一片紅潤完全恢復了正常。
真的太神奇了！
趙烺輕聲感嘆。
柳翠傷勢痊癒瘴氣之毒顯然已經完全清除了。
她如今雖然依舊昏迷不醒，但歇息上些時間應該就可以了。
趙烺終於將心完全放下來，伸了個懶腰一臉喜悅地走了出去，準備將這個好消息跟大傢伙說一下。
出了房門，撲爾哈一眾人還在門口待着默然不語，也不知道在等待着什麼。
趙烺也沒有注意那麼多，大聲道：“雪蓮真的起奇效了，柳姑娘身上的瘴氣之毒已經完全除去了，我相信她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夠醒來了！我得好好謝謝撲爾敏妹妹！”
“柳姑娘逢凶化吉，是她命中有福。”
趙烺話音落下，奇怪的是在場之人除了撲爾哈回應了一聲其它人都沒有說話。
“你們……都怎麼了？”
直到這個時候，趙烺才完全感受到了諸人間凝重的氣氛。
一眾人聞言都將目光凝聚在撲爾哈身上，趙烺也隨之將目光轉移了過去，肅聲道：“少族長，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事，柳姑娘的瘴毒除了，沒什麼事我要回清風寨了！”
“清風寨？少族長怎麼會選擇這個時候回去？”
前任大族長姜承死後，苗疆大族長這個職位就空缺了下來。
唐繼蕘經過多方面的考慮之後，準備讓撲爾哈來擔任大族長一職。
這個決議雖然沒有對外宣佈，但像趙烺等人都是明確知道的。
因此趙烺才會對於撲爾哈如今的的這個決定感覺極為驚訝。
他細細品味着對方所說的話，又仔細想想雪蓮尋到至今，撲爾敏卻一直沒有出現，再加上眾人臉上凝重的氣氛，趙烺忽然間心裏一突，覺得肯定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不對，撲爾敏呢，她去哪了，怎麼一早上都沒有見她人，我要見她當面跟她道謝！”
趙烺抓着撲爾哈肩膀急聲問道。
撲爾哈慘然一笑，指了指院門外的地方，道：“妹妹一直在外面等着呢，等會就要隨我回去了，趁着時間，恩公再最後陪妹妹聊一會兒吧！”
嘭！
趙烺直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身子一動撞開院門沖了出去，卻見院門左側停有一副擔架，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就那樣靜靜躺在那裏。
“撲爾敏妹妹！”
擔架上的軀體渾身遍佈傷口，連一塊完整的皮膚都無法看到，只剩下半張臉還算完整。
趙烺仔細一看，卻正是撲爾敏。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撲爾敏妹妹到底是遭何人毒手，我要去殺了他！”
撲爾敏軀體已經冰冷，就連喉管上都有好幾個血洞，此時連裏面的血都凝固了。
她已經死了，再也無法挽回了。
趙烺目眥欲裂，緊抓着跟隨其後的撲爾哈追問着。
“妹妹已經沒了，你就讓她安息吧。恩公你只需要陪她說會話就好，好嗎？”
“告訴我，究竟是誰幹的！？”
撲爾哈眼神複雜地直視着趙烺，嘆了口氣，道：“恩公既然想知道，那我就把知道的全部告訴你。”
撲爾哈神色悲痛地來到擔架邊上，看着上面血肉模糊的軀體，道：“妹妹她知道恩公與柳姑娘情投意合，不願讓恩公傷心，就決意讓柳姑娘早日康復。昨夜回來稍休息了兩個小時候就又上山尋找雪蓮去了。
妹妹走的匆忙我也不知，幸得唐將軍的哨兵前來通信我才得到了消息。
冬夜寒涼又無天光，我向唐將軍借了些人數便一路隨着腳印追了上去。
我們一直追到了附近的一處高山，發現在那山腰之上除了一道人類的足跡之外，還有很多野獸的腳印緊隨其後。
隨行軍士仔細辨認之後，說那是雪狼。
我心中大急沿着腳印一路追了過去，卻發現一處陡坡下面一群雪狼正在撕咬着一個孤單瘦弱的身影。
我一眼便認出了那是妹妹。
我與隨行軍士接連開火，終將那群雪狼全部擊斃，只是妹妹也已肢體碎裂失血過多死去多時了。
血染了一片雪原，滿目都是一片讓人心痛的紅。
只是在妹妹滿是血污的懷抱之中，卻有一抹殷白悄然露頭。
我仔細一看，卻是一株雪蓮。”
撲爾哈說到這裏已是滿臉淚水。
他眼神悲切地看着趙烺，悲聲道：“恩公，妹妹就算是死也要守護着那一朵雪蓮。恩公，你覺得作為一個死心塌地的追求者，她合格嗎？”
“……”
趙烺默然不語，眼眸中只剩下了擔架上的半張面孔，再無其它。
撲爾哈抬起衣袖擦乾臉上淚水，拍了拍趙烺肩膀，拉直着臉頰強自微笑道：“恩公，妹妹在的時候一直說她喜歡你的聲音，喜歡你說話，喜歡你認真做事的樣子。
她說你心懷大業太繁忙了，她只要在背後默默的幫助你就好，等到哪天你功成之後，你肯定可以在不經意間注意到她的。
而她躺倒在那雪地之前，最後一個想要實現的願望怕也是跟恩公你說說話了。
恩公，你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你現在可以陪她說會話嗎？”
趙烺心中劇痛，放佛被人緊緊攥住。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恨！悔！痛！愧！這一切在趙烺的胸中左衝右突，撕扯着他的肌骨。
趙烺輕聲呢喃，目含淚花，一步步挪到撲爾敏的軀體前面，將她破爛不堪滿是血污的右手放進掌心之中，悲聲道：“青山烏篷伴流年，繁華多闌珊。今世欠下的債，來世就算尋遍天涯海角，必還！”
“撲爾敏妹妹，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那是你與你哥哥密探之事我突然闖進房間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你，像小豹子一樣厲害極了！”
“撲爾敏妹妹，你還記得我出去練武之時嗎，你一直跟隨着我，那個時候你是不是怕我走丟了？”
“……”
趙烺一聲聲訴說著與撲爾敏相處往事，時至最後臉頰上已全是淚水。
孫中山一行站在附近默然不語，臉上也全是悲痛之色。
撲爾哈靜靜地在邊上待了許久，而後釋然地深呼了口氣。
他拍了拍趙烺肩膀，道：“妹妹累了，需要回去休息了。恩公，保重！”
“少族長，我隨你一起回清風寨將撲爾敏妹妹送回去！”
“不了，恩公的好意我心領了！”
撲爾哈神色感慨地搖了搖頭，道：“舍妹拚死取回雪蓮就是為了救回柳姑娘性命讓你開心，如今柳姑娘雖然瘴毒取出但依舊昏迷不醒。
你需要時刻在這裏守護着一直等着柳姑娘醒來才行，可不能半途離去如果柳姑娘出了什麼閃失，舍妹在天之靈也會難安的！”
“清風寨上下大恩，趙某沒齒難忘，今後但有差遣，趙某必定肝腦塗地絕無二話！”
撲爾敏用生命來成全趙烺與柳翠二人，是趙烺完全都沒有想到的。
撲爾哈父親新喪，就這一個妹妹也還於此時沒了。
趙烺知道，撲爾哈表面上看着平靜，但心裏面肯定是悲痛極了。
趙烺不知道能做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只能將自己想說的話藉著誓言說了出來。
“恩公客氣了，清風寨是你的第二個故鄉，想要回家，我們隨時歡迎！”
撲爾哈拍了拍趙烺肩膀，而後跟眾人告別，帶人抬起擔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