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傍上了富家女
劉病已的身體一好,就想着趕緊回家。
蕭建華自然是再三挽留他在府上多住幾日。
劉病已差老朱回家跟娘親回稟一聲。
老朱回到家中訴說了劉病已在蕭府里,那此刻早已轟動了整個杜縣的“蕭府上書”一事。
夫人聞聽了,嚇得臉色慘白,在屋內不停地來回走動,惴惴不安。
“夫人,你應當為公子因才華而揚名立萬高興才是,怎麼反倒極度擔心起來了?”老朱納悶地問到。
“哎!我最不希望他揚什麼名,立多少萬,我在意的是病兒能夠平平安安。上次繪製巨龍圖事件不管是不是病兒所為,他都差點兒丟了性命!他尚且是被關在了杜縣縣衙,咱們都束手無策,如果他得罪了朝中權臣,想要殺他,咱們又該當如何呢?咱們能斗得過那些權貴們呢?”
夫人這般一說,老朱也才恍然大悟。
那幾日,公子被關在牢獄的日子裏,夫人又是如何擔心的,又是如何周旋一二呢,結果呢,花出去的錢財猶如潑出去的水,一點兒迴音都沒有。
倘若,公子因為上書一事觸犯了權貴的利益,他們若想殺死少爺,還不是輕而易舉隨便給少爺按個罪名,就能辦他?整死他猶如碾死一隻螞蟻。
老朱得了夫人的一通訓斥,急忙返回駙馬府,將夫人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了劉病已。
劉病已聽了也如夢初醒。知道自己因為一時痛快,闖下了大禍。
要知道,科舉制的說法是自己最早提的,如今的“蕭府上書”一事又是因自己的詩詞賦之論引起來的,而且那上書榜單上首個簽字人就是自己。
如果被人利用了,說自己帶領天下讀書人謀反,還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治自己一個罪過。
自古書生與權貴斗,宛如胳膊擰不過大腿。如果自己真的身陷囹圄了,那些書生就算憤慨,頂多就是寫寫詩,發發牢騷。
如同巨龍圖案,張敞和史游寫了文書,遞於杜縣縣衙,還不是如石沉大海,翻不起一點兒浪花。
駙馬爺能救自己嗎?未必!
誰不是趨利避害?更何況是這些權貴們呢?
劉病已真的後悔自己太過莽撞了。
“高調做事,低調做人!”
這句劉小俊時代的名言警句,此刻被劉病已想起來,覺得甚有道理,該堅持下去。
今後最要緊的便是回到宅院中,潛心完成自己的任務,好早日回到劉小俊的時代里去。
劉小俊此刻已經如坐針氈。他急忙奔去前院想跟駙馬爺辭行。
此時已近隅中,臨近正堂時,聽到屋內有人正在大聲說著話誇獎着什麼。
剛轉過拐角,跨入屋門就聽到了一個男子朗聲說到:“蕭爺,我許家瓦窯的做工技術在杜縣是首屈一指的,你看這超薄瓷,它薄如蟬翼,輕若浮雲,輕輕吹一口氣,都能讓它抖動起來,如果力道再大點,真擔心把它吹到地上摔破。”
劉病已聽到了“許家”二字時,早已抬腳邁入了堂室門檻,再一看中堂內,駙馬爺坐在高椅上,身旁正有一個老者垂手站立,畢恭畢敬地說著什麼。
劉病已剛出現就吸引力駙馬爺和那人的注意。劉病已又沖那人瞟去,卻與他一碰眼神,立馬想到了他就是前幾日大鬧退婚一事時的當事人——許廣漢。
劉病已停滯住了,本想着抽退那條邁到門檻的腿,閃身出去,無奈駙馬爺一招手,說到:“病已小友,你來的正好,陪老夫觀賞一下許家新作的幾隻碗,幫我點評一下。”
劉病已來到駙馬爺跟前站定,看到他正手裏捏着一隻小碗,罩在燈光上,透過那胎瓷觀看着透光度。
劉病已一打眼,就看到了這隻在劉小俊時代里經常見到的碗,並不覺得有什麼新奇的。目光慵懶地掃過碗之後,又碰到了許廣漢的目光,這時候才發現他正目光詭異地瞧着自己,臉上滿布青雲。
“哦,病已小友,請坐!”駙馬蕭建華伸手一指旁側的小几座。
劉病已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去。
一旁站立了大半天的許廣漢皺了皺眉頭,瞧着他這般無禮散漫狀態,甚是不滿。
劉病已卻也瞧見了他的鄙夷之色,心中不免掠過一絲煩悶。加上之前聽老朱訴說的夫人的擔憂,自己的內心正在狂躁不安,自然就浮躁起來。
駙馬和許廣漢正在討論碗的質量問題。
劉病已覺得無聊,呆坐着不幹點兒事也覺得局促不安,瞥眼瞧見手旁的茶几上放置着一隻跟駙馬爺手中一模一樣的碗。
劉病已順手抄了起來。拿起來正反一瞧,覺得是個極為普通的碗。這樣的碗放在21世紀,頂多是超市裏搞活動,促銷賣火腿腸時,兩包捆在一起,順便捎上這樣的一隻碗。如果手中的這隻碗的質量比那些贈送碗稍好一點兒,單賣的話也就四五塊錢的價格。
令劉病已奇怪的是駙馬和許廣漢卻將此碗研究地頭頭是道,手裏小心拿捏,似乎拿着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一樣。
劉病已心裏嘲笑一番:“一隻破碗,還當寶貝了!”他本來對許家有成見,加上聯想到自己的原主就是被他許家下毒給毒死的,自然就火冒三丈,十分不但見,心裏只想着等到駙馬有空隙的時候,告辭一聲便回家了。
心浮氣躁,劉病已隨手將碗丟在手旁的茶几上。
因為沒平整地放下,碗兒竟然就着茶底托兒咕嚕了一下,隨後便震顫起來,漸漸地才挺穩當。
這動作被駙馬蕭建華和許廣漢看在眼裏,覺得劉病已似乎對這寶貝碗不怎麼看好。
許廣漢見他這種輕浮態度,頓時來了氣,又知道他是蕭府的客人,比自己這個四五十歲的人還尊貴,自然就有了捉弄一番的心思。“這位公子,你似乎對這碗有什麼高見,還望賜教啊。”
聽聞許廣漢冷嘲熱諷,執意要自己出糗,劉病已急忙瞪大了眼睛去與之對抗,結果看到駙馬也頗為期待地想聽聽他的高見。
劉病已頓了頓,把目光回到手邊的小碗上,冷笑到:“薄似蟬翼?輕若浮雲?被譽為超薄蛋殼的薄胎瓷,又叫脫胎瓷,最高技藝水準應該是三環蛋殼環環相扣,這技藝關鍵在於修胚,若非大師級別的人物,根本做不出來。”
“就算是三層累加,也是薄如蛋殼,溫潤如玉,聖人書中言,這叫蟬翼玉露碗。不管是放在陽光下,還是燈光下,抑或是月光下,它有着與眾不同的表面肌理,晶瑩通透,明如鏡,聲如磐,宛如一抔透亮的玉石,玉露。”
劉病已說到這裏,駙馬蕭建華和許廣漢的眼裏都露出了對這蟬翼玉露碗的渴望。
“這種碗,只有我許家祖上曾經做出過一些,連我也沒見到過。公子是如何得知的呢?”許廣漢對劉病已的大話不服氣,似乎心裏執拗:就憑你這汗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隨便說幾句謊話,就像把我這碗給比下去?門也沒有!
“聖人有詩句: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詩句中的玉碗說的不就是這薄如蟬翼的瓷碗嗎?”劉病已沒好氣地拿了李白的詩句強詞奪理地懟了回去。
“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好句子!好句子啊!”駙馬蕭建華聽到了佳句立馬來了興緻,“不知這美詩詞是何人所做?”
“一派胡言罷了!他這是故意編造什麼聖人言語來哄騙你我罷了!”許廣漢沒好氣地指責到。
“大膽!我蕭某的客人豈能容你這般無禮!”蕭建華一生氣就將碗兒丟到了桌子上。
這碗兒咕嚕嚕地在桌子上震顫了幾下,終究才停下。
“蕭爺,草民錯了,還望蕭爺贖罪!”許廣漢連忙後退半步,深深鞠躬,道歉到。
“我說你什麼好啊!你做不出這玉碗來,還怪罪病已小友給你點化了不是?”蕭建華對許廣漢一頓怪責。許廣漢連連道歉。
劉病已覺得甚是無趣,就像儘早結束了這次談話,好早早地回家。“其實做這蟬翼玉露碗倒是不難,關鍵在於材料,以及配方。既然許掌柜的祖上有過此經歷,只要查一查當時祖先在做這碗時所用的配方,反覆試驗,自然就可尋到機會。”
“哦,這是個法子啊!廣漢兄是否有此記載啊?”
許廣漢連忙答道:“的確有記載。許家瓦窯歷時百餘年,留下最為珍貴的便是那每日記載的書簡,只要一番功夫尋找一下,便能找得到。”
許廣漢此時也有了方向,之前一直追求老工匠的經驗之談,真的把那堆如山的書簡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只要遍查竹簡,一定能找到蟬翼玉露碗的配方和配比。
當下就高興地快要手足舞蹈了。他心裏高興:“這樣以來,不但這失傳的技藝找了回來,重振許家的威望,還能一粒千金賺得盆滿缽滿,成為首富的首富,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他這一高興就有些忘乎所以了。
駙馬蕭建華自然對他一頓鄙夷。他又驚異地望了望劉病已,頓時覺得這個十幾歲的少年幾乎時時刻刻都會給人無限的驚喜,真不知道此人是仙還是魔,竟然知道那麼多知識。
博學多志,文采飛揚,重要的是他還這麼年輕,未來的路還那麼長,不得不讓人羨慕嫉妒恨。
“病已小友,你這是前來貌似有什麼事要找老夫嗎?”駙馬蕭建華看出劉病已心事重重。
劉病已沖他抱拳回到:“駙馬爺,學生拖您的福,病症已痊癒。本人家母對我也甚為想念。學生這次前來是向駙馬爺道別的。還望駙馬爺恩准。”
“哦……原來是這事。老夫本想多留你幾日,好好探究一下詩歌詠賦,你既然這般歸心似箭,我就不奪你所愛了。這樣吧,中午我擺個宴席,我們再好好絮叨絮叨。廣漢兄就一起作陪吧!”
“是!多謝駙馬爺抬愛!”許廣漢一副諂媚的表情,讓劉病已更加地覺得討厭。
席后,蕭府書房內。
劉病已訴及龍圖案還懸而未決,駙馬爺蕭建華自然一口答應下來,表示:“你的事情本官已打聽了杜縣縣令,皇帝有詔令,只要你立下功勞一件便能免除你的刑罰。前幾日我早已上書廷尉,昨日夜間,奏本批複回來,已經恩准了我的請求,赦免了你的刑責。你早已經是無罪之人了!”
蕭建華說著從書櫃中抽出一本奏摺,遞給劉病已。
劉病已恭敬地接過後,打開來,看到端莊秀麗的篆書後面有着一排硃批字跡:“按朕之前的旨意辦”。
前身曾在網上看過網紅雍正帝的龍硃批:“朕就是這樣漢子,就是這樣秉性,就是這樣皇帝。爾等大臣若不負朕,朕再不負爾等也,勉之。”
活脫脫的一個直爽的個性漢子。
真實地拿到奏本還是第一次。劉病已倍加珍惜,便在經過駙馬爺的允許下,揣入懷中。這才鄭重道別。
“稍等,來人呢!”
來人遞來一個包裹,裏麵包了一百兩紋銀。
“這萬萬使不得啊!無功不受祿,學生受之有愧。”
駙馬爺自然是好生勸慰。
劉病已想到老朱之前所說的話,娘親為了贖自己出來,傾家蕩產地去賄賂官員,家裏已經十分拮据了,劉病已也就將這紋銀收下了。
想到之前夢中盜用了張敞書畫院的顏料,便跟駙馬爺索要了幾罈子顏料。
駙馬爺認為他好書好畫,自然就應允下來,送給劉病已了兩套顏料,足足十幾個罈子,臨走時只能用個小車子拉走。
跟駙馬爺道了別,劉病已這才踏出了駙馬府,往家中趕。
回到家中,自然是跟娘親說了一些寬慰的話。
着急回到恬淡莊園,又想着把顏料儘快還給張敞,便跟娘親告辭。
臨走時,給娘親留下了那包銀子。
娘親掏出了二兩紋銀,讓劉病已隨身帶着,用以日常用度。
出離了杜縣,望着暮春時節的田野風光,劉病已心情大好。
回到恬淡莊園時,已近傍晚。餘暉照耀着卧龍山,還有那巨龍圖,更照在那圍繞在卧龍山腳下鋪面平原的林林總總的商鋪。
劉病已先將一套顏料搬進別院,剩下的一套,他親自拉車給張敞的書畫院送去。老朱則領了些碎銀子去旁側平原上剛剛搭建起的商鋪購買肉食酒菜。劉病已準備在家裏大擺宴筵,盛情感謝張敞、史游他們。
到得書畫院,張敞正與十餘人討論着今日盛傳的文學改革詩詞歌賦新興體。
劉病已一出現頓時成為眾君子圍攏的對象,紛紛抱拳稱“病已小友”、“病已小弟”、“病已大師”……
他們這般殷勤,叫得劉病已興奮,但又不自在。
眾人邀請他發表對此論的觀點。劉病已只擺手,說到:“諸位,請移駕尊位到我家陋室,今日準備了一席薄酒,還望諸位賞光。”
眾人一聽有招待,自然興奮異常。吆五喝六地便欣然答應。
來到門口,眾人見到車子上的顏料罈子。劉病已搬了一個罈子進書院,其他人一哄而上,伸手幫忙,十幾個罈子呼啦一下子搬了進去。
“這……這是什麼意思!”張敞問到。
“呵呵,前幾日深夜借用顏料塗抹那摩崖巨龍圖,沒有事先告知,還望老師莫怪啊!”劉病已不好意思地說到。
“果真是你!”張敞和史游驚訝地異口同聲說到。
“你是怎麼畫上去的?”有人問到。
“此乃絕技,絕技。”劉病已故作深沉地說到。
“啊哈哈!真是奇人呢!不但會作詩還能繪畫,我這書院如果不招收你進來,豈不是黯淡無光了!”史游笑道。
“好!今夜之筵席就算是我入學院的開光酒了!”
“好一個開光酒!妙!妙!”
“今晚我們就讓那詩歌與酒肉同飛,月夜與巨龍共舞。”
“哈哈,病已小友出口便能成章,雅俗共賞!”
“慚愧!慚愧!”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