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任恨意蔓延
雖然外祖母的孝期已經過去半月,府里撤了大半白燈籠和孝簾,也不再穿孝服了。
但沈菀笙為了膈應舅母,所以決定不換衣服。
走向前院的路兩邊,很多樹木開始抽出嫩芽,桃花早已朵朵綻放,粉粉嫩嫩的,遠遠看去,如同一團團粉色霧氣,煞是惹人喜愛。
重活一世,看什麼都是新鮮的。
正是明媚的春日,一陣微風拂過,花瓣紛紛落下,落在沈菀笙頭上和肩上,引得蝴蝶紛紛繞着她飛舞,惹得睿嬤嬤也忍不住心中暗嘆,果真是人比花嬌。
自從老祖宗過世后,小姐都已經很久沒這麼開心了,整日裏不是心事重重就是唉聲嘆氣,眉頭就沒有舒展過,久而久之連小時的咳嗽舊疾都犯了。
此刻見她巧笑倩兮的開心模樣,睿嬤嬤直後悔沒有早點帶她到園子裏轉轉。
這三月的風雖然並沒有暖和多少,但好歹不像之前那樣凜冽了,竟還是惹得沈菀笙一陣輕咳。
睿嬤嬤忙撫着她的後背,試圖幫她將咳嗽減輕些。
待咳嗽稍稍止住,沈菀笙點頭朝睿嬤嬤道謝,暗想自己此時的身子太過於嬌弱,得好好調理才是。
但是調理需要銀子,她現在手頭連一點積蓄都沒有,所以今日此行來見李氏的目的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順着一條連廊行了一會兒,就看到前方大路的盡頭,是一座氣派的院子,院子正門上面掛着一塊牌匾,龍飛鳳舞寫着幾個金色大字:頤和堂。
走到頤和堂門口,沈菀笙停下腳步,抬頭去看那塊牌匾,緊緊咬住下唇。
前世的仇人近在眼前,她心情有點激動,袖中雙手緊扣,身形微微顫抖。
睿嬤嬤目光複雜地看着沈菀笙,暗暗嘆口氣,她知道小姐從小便怕這個舅母,對她可謂是言聽計從。
記得上次來這裏,太太說府里近半年來為著外祖母的葬禮花費了不少,所以削減了大家的月例銀子,但是從那次后,小姐的月例竟一次也沒發過了。
還有上上次,太太派人去小姐房中,將值錢些的東西都借走了,說是用完后再還回來,但她知道,這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不用抱什麼希望了。
至於上上上次,是將小姐從進府後一直住着的芳草園搬去了魏府最邊上的幽竹居。
幽竹居是個一直空置着的半廢棄院落,不僅偏遠而且年久失修,裏面又小又潮濕。
甚至李氏最後還以院子小不夠住為理由,將她身邊伺候的人也全部調走了,只留下鈴蘭、水仙兩個丫頭和她從揚州帶來的睿嬤嬤。
睿嬤嬤默默伸出自己溫暖的手掌握住沈菀笙冰涼的纖纖小手,低聲道:“小姐莫怕,萬事有老奴在!”
沈菀笙心中一陣暖流劃過,她微笑着看向睿嬤嬤,點點頭。
睿嬤嬤是從她一出生起就伺候她的嬤嬤,原本是母親身邊的丫鬟。
那時候,母親剛生下她,身子弱,一直是睿嬤嬤忙前忙后照顧她。
而後母親去了,那時她也才幾個月大。
是睿嬤嬤一把屎一把尿將她帶大,在她七歲那年,父親也隨母親去了。
臨去前,將她託付給了京城的外祖母家。
睿嬤嬤操持完父親的喪事,便隨着她一起來了京城,繼續照顧她。
兩人雖是主僕,其實情同母女。
沈菀笙回想起這十幾年來,睿嬤嬤照顧自己的情分,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菀菀,你也來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子溫朗圓潤的聲音。
沈菀笙驟然一愣,頓時胸口怒意恣意泛濫,似要噴涌而出。
就是這個男人,在她上一世生產的時候,跑出去和別人花天酒地,讓她受盡折磨,最終帶着未出世的孩子含恨離去。
她怎能不恨?
她如何不恨?
魏長卿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是李氏生的大兒子,也是這府里唯一的嫡子,從小被全家人如同眼珠子一般疼愛着。
尤其是魏老太太,生前對自己的大孫子十分寵溺。
魏長卿字伯寧,不僅讀書好,外表更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人稱京城有五大才子,而他就列在第三位。
魏家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位嫡子的身上,只盼望他能出人頭地,將家族從商賈之家變成狀元及第。
讓魏家後人能徹底改頭換面,在京城所有權貴面前抬起頭來。
魏長卿這樣的男人,很難不受女人的喜歡。
所以上一世,沈菀笙愛他愛得如痴如狂,也是在所難免。
沈菀笙似用盡渾身力氣緩緩轉過頭,看向魏長卿,只見他頭戴玉冠,身材修長挺拔,穿一件暗紅色長袍,益發襯得面容俊美絕倫,周身散發出一股書卷氣息,雙手負於身後,眸色溫潤如玉,彷彿蘊含著不盡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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