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淪陷
兩人無話，全都在看孩子，半響后查爾才輕聲道“今日大祭司來找我了。”
“嗯？大祭司是有什麼事嗎？”自從她有孕后她就一直在找借口，盡量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給大祭司處理，現在她在這就是個擺設。
距離上一次大祭司來看她還是在半個月前，這次她既然主動找查爾倒是讓她很好奇。
難不成又發生了什麼事。
查爾抿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道“大祭司說現在萬事已經準備好了，你現在可以隨意離開南疆，聖女之位不會撤下，卻也不會限制你的行動了。”
“這樣啊。”聽到這句話楊小七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如何，要是在她一個人時她聽到這句話一定高興死了，但現在笑不出來，兩個孩子在身邊她怎麼捨得離開。
查爾挑眉“好像你聽到這個消息並沒開心到哪去。”
楊小七苦笑“開心不起來了，又這兩個小不點在這我還能去哪兒？他能離開我但孩子不能，我還是在這待着等他來接我吧。”
到時候一家人一塊回去也挺好的。
就是現在的日子難熬了些。
聽到她這句話查爾安心了許多，笑着道“孩子太小的確離不開你，不過也無妨，你在這裏安心等着便是，等他解決了自然就會來了。”
“嗯。”希望如此吧。
楊小七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一顆望夫石，每天都望眼欲穿的那種。
滋味太難受了，她的心都碎了一半。
又是小半年過去外面，林子裏的枯葉都落了大半他還是不見他回來。
那種不安的感覺在她心裏越發強烈，每次她都想問問穆傾凮近況時別人都會說沒事，他很好，只是事情沒處理完罷了。
一個人這樣說，兩個人這樣說，大祭司她們都這樣說她就有些懷疑了。
給孩子餵了奶后她好不容易有點空閑的時間了，換了身衣裳直接去了山下。
都說女人多的地方最好打探消息了。
山下模樣依舊，一些孕婦都在有說有笑的談論，她找了一個相近的地方，剛坐下就聽到那些人道“也不知道現在齊國怎麼樣了，是不是已經淪陷了。”
這話一出楊小七身子一抖，連忙走上前急促的問道“什麼意思？齊國怎麼了？”
什麼叫做是不是也淪陷了，難道...穆傾凮出了什麼事，她不敢去想。
他說過會好好的，怎麼可能會出事，絕不可能。
楊小七咬唇，眼淚汪汪的，那些女子都一臉納悶，但還是老實的說道“你不知道嗎？一個月前齊國被攻下了，現在只剩下最後幾座城池，聽聞他們的皇上都死了，哎，太難了，齊國滅了是不是代表着那些人接下來會對我們出手，到時候戰火終究還是會到我們這裏。”
另一女子明顯十分討厭戰爭，嘆氣道“可是能有什麼辦法，聽說那齊國皇帝英勇超群，面對幾個國家聯合出手他都堅持了一年多將近兩年的時間，也算很厲害了，現在堅持不住也是正常，哎。”
“是啊，那些人太卑鄙了。”
“哎，姑娘你怎麼哭了啊？是有什麼傷心事嗎？你別哭呀，哭久了傷身。”那些人還在說著呢，就看到楊小七哭成了個淚人，紛紛慌了。
楊小七深吸口氣，胡亂的擦乾眼淚，渾身顫抖的問道“齊國的皇上，叫什麼。”
“嗯？”那些女子一臉茫然“那個，我聽說好像姓穆吧。”
“好像還是個將軍上位的，一上去就直接帶兵出征去了。”
“他這也太慘了，當上皇上沒有一天好日子不說還要帶兵打仗，哎，不過他叫什麼有人知道嗎？我一下子忘記了。”
“唔，我也想不起來了，真是懷孕後記性越來越差了，他到底叫什麼來了？穆什麼？”
“在仔細想想，唔，好香像是家穆什麼風把，實在想不起來了。”
“穆傾凮。”真的是他，他怎麼可能會死，不可能。
楊小七渾身都在顫抖着，緊緊咬着下唇。
那些婦人們紛紛恍然大悟“對對對，好像就是叫這麼個名字，穆傾凮，穆傾凮，就是齊國以前的大將軍啊。”
“嘖嘖嘖，太可惜了，聽說他挺不錯的，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那有什麼辦法，命運如此他也只能認命，哎，就是可惜了，聽說他已成家，夫人在老家，現在夫人該哭死了。”
楊小七再也沒聽下去的心思了，滿腦子都是穆傾凮身死的消息。
怎麼會，怎麼能！
他說過他會安全回來接她們回家的，明明一個月前他們還通過飛鴿傳書想念過彼此的。
他還說很想念孩子。
想到飛鴿傳書楊小七身子一僵，猛然回想起一件事。
往常飛鴿傳書至少要三五天才回來，可那次飛鴿卻會來的很快，連兩天都不到就帶着信回來了。
當時那上面的字跡歪歪扭扭的根本不像是他的字跡，但當時張統領說或許是穆傾凮手不方便吧，他以前在軍營見過，這的確就是穆傾凮的字跡。
她當時信了，還滿心歡喜的寫了回信，現在想起來她渾身冰涼，默默的走上台階就連路人叫她她都沒有搭理，人直接沖向房間。
房間裏張統領跟查爾都在，門被踢開楊小七滿臉淚水的出現在外，看到這一幕查爾眉頭微皺，走上前想要替她擦掉淚水，結果被楊小七給躲開了。
查爾身子一僵，這還是頭一次楊小七拒絕她。
喉嚨滾動查爾沙啞的問道“怎麼了？你怎麼哭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楊小七雙目空洞，淚水不斷掉落，看了看他們二人，小聲問道“穆傾凮真的沒事嗎？”
二人身子一僵，看了看彼此都沉默不語，看他們這意思她就知道，那些人說的是真的，穆傾凮真的出事了。
怎麼會這樣。
楊小七恨得直咬牙，走過去發瘋似的質問張統領“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着我。”
“這樣瞞着我好玩嗎，是不是在你們眼裏我就是個傻子，什麼事情都不該知道，就連他出事你們都要瞞着我，若不是我覺着奇怪下山去問，你們是不是打算一直瞞着我！”
楊小七哭的撕心裂肺，吼完最後一聲眼前一黑險些暈倒。
查爾連忙上前扶住，有些不忍“我們並非想瞞着你，是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說。”
他們怕她知道後會做傻事，現在已經出事了，她做再多都是於事無補，懷着這樣的心情他們兩站到了同一戰線。
只要她沒發覺暫且就不提了。
他們一直小心翼翼的讓她跟人相處，卻沒想到她還是知道了。
查爾略帶愧疚“而且兩個孩子還小，你若再出事他們怎麼辦？聖女，你也要為兩個孩子着想，先冷靜下來，現在具體情況如何誰也不知。”
楊小七哽咽“不知道該如何說就要一直瞞着我嗎？連我們最後一面都見不上，甚至我都沒去給他收屍。”
張統領面露不忍，心裏也十分難受，那是他一直誓死效忠的人，穆傾凮的死他也很難受，但戰場無眼，聽聞主子是在一場戰役中被一個無名小卒所殺，屍體被直接丟到了亂葬崗，就算去了也找不到主子的屍體，只會更加圖添傷悲罷了。
張統領淚眼朦朧，直接在旁跪了下來。
許久楊小七才下定決心“我要出去。”
無論他在哪裏自己都會陪着他，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即便他死在戰場她也要去陪着，雖然對不起孩子，但這個沒有他的世界她要怎麼活下去。
黃泉路上他一個人會孤單的。
她要去陪着才好。
想起過往種種楊小七眼淚就流個不停，對於她這個結果兩人沒有拒絕，也不敢拒絕。
替她擦乾眼淚查爾沉聲道“我陪你一道去吧。”
“不用了。”楊小七搖頭，看了看孩子又不爭氣的哭了，聲音沙啞的道“還勞煩查爾大人替我看着兩個孩子吧，若我此次有去無回，就不要告訴他們真相了，直接認下他們將他們撫養長大吧，這是我唯一的請求，還請查爾大人成全。”
說著楊小七就要跪下去，查爾連忙扶住嘆了口氣“你既然想好了那便如此吧，我會好好替你照顧孩子，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活着回來，他不會想要你陪着他一起死的，若換作是我，我會想要你活的好好的。”
楊小七沒有回答，她當然知道，她當然知道穆傾凮一定不想讓她一塊去死，想要她好好的活着。
但是啊，穆傾凮，如果未來的人生里沒有你，那我活着有什麼用呢？
她一直以來都不是一個長遠的人，她很自私，一直都是。
她只想到了自己，從未想過孩子，她不配做孩子的母親。
擦乾眼淚楊小七沒有停留，直接轉身離開，背影堅決。
查爾伸出手想要喚她，可終究沒法說出口，只能任由她遠走，直至徹底消失在視線里。
心裏許多話更加說不出了，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赴死。
她走後張統領連忙站起來對着查爾抱拳“查爾大人，這些時日勞煩你照顧了，夫人去了屬下也要跟着去，屬下答應過主子，會保夫人周全。”
查爾微微點頭，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瓷瓶子遞給他“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是我製作的一些毒藥，無色無味散播在空氣中便能傳開，這些用量夠你們周圍幾米無人活着了，你拿着確保萬一把，至於解藥，你們每天吃了不少，不會中毒。”
張統領視若珍寶的雙手接過“多謝查爾大人。”
“不必，若你們出事，我會替你們收屍。”
祖訓限制他們註定無法出去幫忙，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離去后張統領第一時間追上了楊小七，一言不發的跟在她身後，兩人出南疆廢了不少的時日，好在南疆的一切毒物都害怕楊小七身上的氣息，無人敢接近，這也方便他們更好行事。
出了南疆后的路線楊小七就不認識了，只能依靠張統領。
沿路走來百姓人心惶惶的，個個面露憂色。
臨近中午他們找了一家酒樓吃飯，剛坐下就聽到鄰桌的人說道“哎，咱們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其他人苦笑連連“是啊，聽說兩天前洛州也淪陷了，那些人勢如破竹，我們的人只能防守，看過不了多久就打到我們這兒了。”
“聖上都死了，為何他們還不認輸，哎，這丈打下去還有意義嗎，我們還能受得住嗎，只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個個都面露難色，苦笑道“守得住咱們便能過一天安穩日子，否則那些人衝進來你認為我們還能像現在這般好過嗎？聽說都是一些小國聯合起來的，等他們佔領了齊國還不知道會把咱怎麼樣呢。”
“好好的怎麼會變成這樣，明明幾個月前還是我們佔據優勢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可不是，結果沒幾個月就傳來這樣的噩耗，沒了聖上咱們的軍隊哪裏還有一戰之力啊，只能等死了。”
這些話隻字不差的落在她耳中，想到穆傾凮楊小七又紅了眼眶，沙啞的問道“聖上真的沒了嗎？”
那些人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了過來，在看到楊小七眼淚嘩嘩時嘆了口氣，喝了口小酒道“誰知道呢，八九不離十，否則這幾個月聖上怎麼一直沒回來。”
“我聽聞聖上是中了敵軍的埋伏，掉落懸崖，那懸崖陡峭哪裏還有活路，多半是沒了。”
“對啊。”
個個搖頭嘆息。
楊小七眼淚流的更洶湧了，張統領見狀連忙乾笑兩聲問道“不知道眼下主持大局的是誰？”
“這個我倒是有些耳聞，聽說是前幾年的榜首，叫什麼來着，楊赴，對，就是楊大人，楊大人帶着大家依舊在跟敵軍對抗。”
楊赴。
楊小七內心一動，想起原劇情苦笑連連，原來再怎麼掙扎他都是註定的那個人，不管他們怎樣努力終究是在為別人做墊腳石。
可那墊腳石為何非要是她的穆傾凮！
這樣公平嗎！
想着她心裏宛如有團火在燃燒，擦乾眼淚又問道“不知敵軍現在攻到哪兒了？京城淪陷了？”
“現在啊，攻打到京州了吧，再有兩座城池就該到咱們這兒了，眼下就只剩下十座城池在苦苦堅守着了。”
京州。
他們去京城時曾路過那裏，那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城池，城中種滿了一種花樹，基本每個人家都有。
已經打到京州了啊。
那來這裏也快了吧。
看着她一臉憂傷大家相互看了幾眼“小夫人為何如此在意戰事？這些事基本大家都知曉吧。”
唯獨他們好像並不知道的一樣，而且看她哭的那麼傷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幹嘛幹嘛了。
張統領嘆了口氣，輕聲道“我家老爺在京城，聽聞京城淪陷了所以夫人才會如此傷心，我們這些時日都被老爺打發在鄉下，並不知曉具體，還是昨日聽說敵軍來犯我跟夫人才想起來問問，結果還真出大事了。”
“原來如此。”
難怪她哭的那麼傷心，都快打到家門口了才知道出了啥事，這換做是他們他們也哭了。
接下來那些人也不介意，幾人聊了起來，也多虧了他們，他們知道了很多情報。
比如穆傾凮生死未卜，只是掉下了懸崖沒有找到屍體而已，這無疑給了她希望，萬一他還活着呢，萬一他被路過的人救了呢，萬一他這麼久不回來只是在養傷呢，只要給她一點機會她能想出成千上萬的結果。
再就是楊赴身邊某位副將有勇有謀之類的。
聽聞原本只是一位默默無聞的副將，在穆傾凮死後突然就起來了，依靠自己的能力一路堅守至今，多虧了有他否則齊國早就淪陷了之類的話語。
她都沒心思再聽。
唯一能聽得進去的就是五日後大批的官員都會來到這裏，包括楊赴。
楊小七咬唇，她想要問問楊赴，他到底怎麼樣了，就算死了也好給她個痛快。
不要讓她有一點希望有再次落空，那種感覺她真會瘋掉的。
吃了飯後張統領就直接要了兩間房，讓楊小七好好休息。
這些日子沒日沒夜的趕路就連他一個大男人都吃不消更加別提楊小七了，更加疲憊，只是她滿腦子都是主子，對自己的身體視而不見，這樣下去還沒等找到主子她的身體就先垮了。
楊小七也明白他的用意沒有拒絕，現在她們只能安心的等着五日之後自然會見分曉，至於其他的，到時候再說吧。
讓人送來熱水她沐浴完剛躺下就睡著了，夢裏她好像又回到了楊家村，還是那顆大樹下，許多人都坐在那有說有笑，這一次她們沒有罵她，而是笑眯眯的道“呀，小七啊，今日不是你大喜的日子嗎？你怎的不回去？你家那口子剛才還在喚你呢，快點回去吧，莫要讓人家等急了。”
楊小七扭頭看向自家的方向，果然看着外面張燈結綵了，掛着紅燈籠，一人穿着大紅色長袍，頭髮僅用一根紅色絲帶束着，即便隔了這麼遠她還是能一眼看出來，那是穆傾凮。
他沒事，他還好好的，她們還舉辦了婚禮。
楊小七睜大了眼，下一刻飛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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