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八卦
送了鄭來田父子出門,天色還早,楊氏就帶著兒女又關起門來歇了一會兒。
天光一大亮,楊氏起來準備做飯,鄭晚兒也睡不着了,乾脆也起來,鄭棋人小,今天又起得早,還躺在炕上打着小呼嚕。
鄭晚兒洗漱完正準備去廚房幫楊氏做飯,鄭王氏也起來了,站在上房門口梳頭,見她要往廚房走,就叫道:“多大點事兒,做個飯用得着這麼多人?晚兒,你把衣服拿去洗了,別一天到晚就想着偷懶!”
她還真是每天都要找茬,非要讓別人不痛快!鄭晚兒無奈,不過也只好停下腳步,對着鄭王氏道:“奶,那你把要洗的衣服拿出來,我這就去洗了。”
鄭王氏哼了一聲,轉頭回去把衣服拿出來給她了。
鄭晚兒就把家裏人換下的臟衣服也都收攏了,裝在籃子裏,正準備提着出門,就聽見西廂房的門‘吱’一聲開了,田氏手裏抱着一堆衣服衝過來,一股腦的塞進她手裏提着的籃子裏。
“昨兒小四不知道咋的拉肚子,折騰的一宿沒睡,這會也離不得我。晚兒,既然你要去洗衣服,就幫二嬸一塊兒洗了吧!”田氏朝她笑眯眯的說了一句,又飛快的回了西廂房‘砰’一聲關住了門。
鄭晚兒目瞪口呆的看着田氏這一系列的動作,等她反應過來,看着籃子裏多出來的衣服,面無表情的拿出來一個竹筐,把田氏塞進她籃子裏的衣服全拿出來丟進竹筐里。
這個二嬸,一到幹活兒就什麼毛病都出來了,以前的鄭晚兒老實,從來不反抗。現在——哼,鄭晚兒心想:我可不慣你這個毛病!
鄭晚兒提着籃子出了門,循着之前“鄭晚兒”的記憶往溪邊走,這還是她穿越后第一次出門,一路上細細的打量着這個村莊。
黃谷庄跟她前世住的村莊有些類似,家家戶戶都帶着院子。院子大多都是矮牆圍起來的,可以看到裏面都開闢了菜地,這樣吃起菜來也更方便。一家都多多少少種了一兩顆果樹,像鄭家就在院子裏種了一棵柿子樹。
鄭家算是在村子的中心裏,小溪卻是在村莊外圍,鄭晚兒一路往溪邊走,外面的房子就比較稀了,不像村子中間,院子一座挨着一座。
這會是秋天,花草都謝了,樹的葉子也泛了黃,入目都是金黃的一片,這個時候也沒有工業污染,空氣更是清新。
鄭晚兒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舒暢了很多。雖然自己這兩天表現的很平靜,可是到底是突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還發生了這麼多事,她的心情不可能沒有受到影響。
這個時候出來逛了逛,還是感覺放鬆了很多。以後,這裏就是自己生活的地方了。
到了溪邊,也有跟她一樣出來洗衣服的人了,不過還好還有空位,她連忙過去佔了位置,把衣服跟皂角拿出來,先把衣服打濕搓上皂角,又細細的把有污漬的地方用手搓洗乾淨。
她正在仔細的搓着衣服,就聽見有個婦人高聲道:“這不是晚兒嗎?你身子好了?你娘也是,咋這會就放心讓你自己出來洗衣服了。”
鄭晚兒抬眼一看,認出來說話的這個是住在鄭家院子後頭孫柱子的媳婦孫田氏,這人是村裏有名的大嘴巴,心眼兒不壞,不過就是愛跟人家扯閑話,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她都知道。
這個時候這麼問,不過就是說“鄭晚兒”上吊這件事。村子裏就這麼大,而且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年代,發生點兒什麼事,都會成為人家茶餘飯後的談資。鄭家發生這個事兒,早就傳遍了,這會看到當事人,自然有人就想打聽打聽。
她淡定的笑道:“孫大娘好,我娘在家做飯呢,她也說大夫讓我歇兩天,可這家務活也多,我奶就讓我出來把衣服洗了。”言下之意把楊氏給撇清了,是鄭王氏不心疼孫女。
孫田氏聽她這麼說,又問道:“我們都聽說了,說是你奶逼着你嫁給一個傻子,你這才做了傻事。唉,你爹娘都是老實人,又孝順,你也是個好孩子。你奶咋就……”
鄭晚兒心裏早就有準備,這會的房子不隔音,動靜稍微大點兒,左鄰右舍的也能隱隱約約的聽見。她脖子上的勒痕也還在呢,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況且,她也沒想替鄭王氏遮掩什麼。這個時候先傳出點消息,引導一下輿論,說不定對以後分家也有好處。
她就低下頭,彷彿很難為情,又很傷心的道:“是我大姑,瞞着我爹娘給定的。說是人家給了五十兩銀子做聘禮,我奶就要把我嫁出去。我爹娘覺着有些不對勁兒,就去鎮上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那人竟然……我爹娘自然是不同意,還尋思着我奶肯定也是被瞞着的,回來跟我奶說清楚了,就說要把這親事退了,可是……我奶不答應,說要退也可以,讓我們自己還那五十兩,不然這個親事她就不同意退。”
孫田氏倒吸了口冷氣,五十兩!除了那大戶人家,莊戶人家娶媳婦沒人用這麼多的,難怪鄭來田夫妻倆覺得不對勁。
鄭晚兒接着道:“……可是我爹娘這些年哪存下來錢了?都交給我奶了。我大哥還說,實在不行,他就去府城,把自己賣給大戶人家做下人,反正不能把我嫁給傻子。我也不想嫁,又不想拖累我爹娘跟兄弟,一時想不開,這才……”
“我醒來后,我奶還是逼我嫁。看我實在不樂意,也怕真鬧出人命來。就說,退親也可以,可是,她已經從那五十兩銀子裏拿出了二十兩,去給我二哥定親下聘了。要想退親,就自己把二十兩補上……”
“那你們就自己掏了二十兩?”孫田氏驚呼道。
鄭晚兒嘆了口氣:“大娘,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家沒分家,我爹賺點兒錢都交給我奶了,身上是一文錢都沒有,去哪裏找這二十兩來?”
孫田氏就說道:“那你奶這還不是變着法兒的逼你家嗎?二十兩銀子,那可也不少,那這親還退不了了?”
“……我們一家求了我奶半天,我奶這才鬆了口,拿了銀子先補上,我爹就趕緊去鎮上把親事退了。不過我奶又說,這樣一來,我二哥成親的時候就沒有錢用了,讓我爹想辦法掙錢。這不,我爹昨兒腦袋上才被我奶用茶碗砸了個大口子,也不敢休息,今兒一早就跟着黃叔上山打獵去了。”
此時溪邊也圍了有四五個婦人在洗衣服,都聽到了鄭晚兒這話,都嘖嘖稱奇。一個村兒的,大都了解一些情況,對鄭王氏的偏心有所耳聞,可也沒想到能偏心到這份上的。
更是有人打抱不平:“……咋就這麼狠心呢?這不是逼着人家一家人去死嗎?”
有人開頭,大家就三言兩語的都說了起來。
“這說得好聽是說親事,這就是賣孫女兒!”
“我看鄭家這個大姑,也不是什麼好人,背着弟弟就敢做主把侄女兒賣給傻子!”
“沒聽說楊子定親了啊,咋這老二倒要成親了?”
“害,鄭家這大姨啊偏心的很,心裏只有小兒子一家。這也沒分家,長孫還沒說親呢,那邊二孫子倒要成親了。也不是沒爹,倒要大伯去給掙成親的錢。”
又有人疑惑道:“這都是一家子的骨肉,咋就能這麼偏心?莫非這是後娘?晚兒她爹不是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