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員外之子
朱紅高牆內，
紅彤彤的楓木之下。
小巧的黃桐木板凳輕輕搖晃，木紋上的虎兒雕刻精緻靈動。
楓葉滑落，蓋住了一雙迷離中略帶疑惑的窗戶。
“少爺！您在這呢，小的們到處都找不到您，都快急死了!”
“老爺在大堂里給您張羅着宗事呢，您可得跟來羅！”
青馬褂的僕從男子焦急的將板凳上的孩童微微架起，風風火火的朝着院落大堂奔去。
......
“感謝各位親朋好友，街坊領居，達官貴人的到來！”
“今天是犬子的宗事之日，招待不周，還望各位海涵。”
皺眉如花的白髮華服老者雙手拱拳，對着捧場的眾人高聲道。
喜上眉梢之感卻是一表無疑。
木楞的孩童在青馬褂的引領下走上台去。
五歲的模樣，虎頭虎腦。
但那紅黃色的綢緞小馬甲卻是凸顯了今日主角的身份。
耳邊響起青馬褂僕從的囑咐，小主子搖搖晃晃的走上前去，伸手朝向大堂中唯一紅木長桌。
些許是為了方便小主子攜拿，那紅木長桌四角皆是砍去，只留下貼近桌身的一點，巧巧起到孩童的腰身。
看到小胖手拿起的書冊，華服老者臉上笑意更甚。
“吾虎兒走仕途，今日大喜，宴擺三天！”
歡聲笑語中，院落廳堂內，張燈結綵，燈火通明。
那華服老者名為張有財，平東縣城大戶員外。
今年五十又一，老來得子，全宗就這麼一株獨苗。
自是喜的合不攏嘴。
孩童名為張道一，小名虎兒。
據說是張道一降生之日逢一老道途徑，為其算上一掛，說是命中福源萬千，取其一而道途成，故名為道一。
而這宗事也是為幼兒擇途之法，五歲之齡，長桌擺物件若干，取其一擇其意。
若擇書卷則為仕，擇錢幣則為商，擇刀劍則為將等等。
世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之說。
顧老者先囑咐下人誘導虎兒擇書卷而選仕途，也算是為將來學業有成，光宗耀祖。
春秋歲月十載，幼苗成木。
青山腳落一私塾，名為長青書院。
郎朗書聲，
數十名白衣仕子品讀上古聖賢之言，嘗味萬般治國之策。
卻不知，一痴兒卻坐落院腳，神魂出竅。
“鐺~！”
清脆的戒尺拍落之聲，在青年男子耳中卻是如洪鐘般。
“張道一！你又神遊物外！”
“你怕是修仙修的腦中生木了吧！”
教書先生表情肅穆，儼然一老夫子之相。
痴兒正是張道一。
朗朗書聲戛然兒子，眾多學生一副看熱鬧之相。
“又是張道一。”
“這是這個月第五次了吧，上課時發獃被老師抓住。”
“人家可是想求仙成道的方外之人，和我們可不一樣。”
竊竊私語在課堂內傳起。
“安靜！”老夫子瞪目而視，眾學生紛紛不敢吱聲。
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看着面前呆愣的張道一，老夫子搖頭轉身離去。
留下的只有那低聲之語。
“這麼多年了，他一直就是這樣。”
“人家是員外之子，混混日子就行了，以後好歹還能混個小官噹噹。”
“哼！社稷蛀蟲之輩，吾等羞以與其為伍！”
......
“虎兒，回來啦！今天學的如何，餓不餓呀？娘讓下人去給你做點心！”
員外院內，一雍容婦人正關切歸子。
張道一搖頭，自顧回房而去。
“這孩子！”婦人正是張道一母親，趙蓉。也是城內另一大戶人家之女。
“少爺許是在書院內受了怨氣，那書院之地，不盡都是些窮酸書生！”一旁的丫鬟說道。
“敢為難我家虎兒！我跟老爺說去！”趙蓉聽后也是心中有氣，直向書房走去。
房間之內的張道一依靠在窗戶之上。
望向屋外的蒼穹，紅彤的楓葉依舊滑落，不變的是他依舊疑惑中帶有迷茫的神色。
“張道一，你為什麼叫道一？”
“為什麼？我爹說是專其一而成道，所以叫道一。”
“不對！”
“？”
“那你知道什麼是道嗎？”
“不知道。”
“算命先生說道為萬物，萬道歸一，道一為萬物之始，為尋仙求道之人所追尋的目標！”
“啊？”
“什麼意思？”
“嗯，就是傳說中的神仙！”
“什麼是神仙？”
“能在天上飛的人，好厲害的，能耍劍，會噴火！”
不知是何時，記憶中的玩伴曾經和張道一這麼說過。
也是只是他的一番遊戲之言，但卻被張道一記在了心裏。
何為道，他翻閱古今著作卻也沒找到心中想要的答案。
但他卻找到了心中渴望的一角。
仙！
抬手間排山倒海，翻雲覆雨。
一日內飛躍大海，萬里江山。
壽與天齊，與日月同輝。
書中萬般記載，點點滴滴浮現在了他的心頭。
一本本的傳記神話，一場場的神仙戲曲。
張道一的生活從此被這些所充斥。
荒廢了學業，疏遠了同伴。
他的心中漸漸地只有尋道成仙這一夢想。
“虎兒？”
屋外傳來張員外的聲音。
“嗯？”
回過神來的張道一打開房門，看見的是一臉慈祥的張員外的笑臉。
“父親。”
張道一不善言辭，哪怕是對着疼愛自己的親身父母，也不知帶說些什麼。
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張有財的心中有些後悔。
當初為何要讓虎兒去讀甚麼的破書！
與那些窮酸之人相處受欺不說，現在連話都不會說了。
早知今日，當初還不如讓虎兒與隔壁王員外家的孩兒們一起學些刀劍，或者與李老闆家一起學些經商之類的。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跟父親說！爹來收拾他們！整個縣城敢欺負我家虎兒的人我會讓他們後悔托為人生！”張員外慈祥的臉上竟出現了兇狠之色。
張道一搖頭，他並不是紈絝子弟。相反，自小受詩書哲理熏陶的他觀念之正，在大戶人家之中可以說是少有。
“那咱們不讀書了，爹給錢，你跟李伯伯學經商去。”
“正好你李伯伯家的閨女也大了，你去了正好......”
張員外越說越興奮，連想要抱孫子的本意都露了出來。
“父親，我......”張道一的話還沒說出。
“那就這麼定了，我去和你李伯伯說聲！”張員外一拍定音，風風火火的出門去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