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只是換了個人
今年並非康城電影節的大年，但關注度卻一點沒比往年低，特別是今年多了兩部華語電影殺進主競賽單元之後，討論的人數就更多了。電影節還沒開始，海內外的媒體就已經陸續開始預測本屆電影節的獎項歸屬了，其中尤以影評人方面的預估支持力度最高。
在入圍主競賽單元的27部作品裏，程奇千的《卧虎藏龍》呼聲是很高，資歷擺在那呢，媒體和影評人都認為他能拿獎，但不確定是否能斬獲至高獎。
和觀眾、影評人着眼點有所不同的是專業的娛樂媒體對電影節拿獎的走勢預估都是從電影節評獎的慣例、評審團成員的構成和導演各方面能力綜合評判得出的。
程奇千時隔二十年再度殺回康城，資歷和人情都擺在那裏，很難讓人忽視。
縱觀全球影壇導演圈近十年的發展態勢，程奇千的事業上升速度和地位格調僅次於眾神之王詹姆斯。他雖然作品不多，但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必定拿獎，而且都是三大的國際獎項，含金量都很高。
大船餘熱未散，鳳于飛編劇的電影飽受影迷關注，大家都希望這是繼《泰坦》之後的又一部佳作。《卧虎藏龍》是鳳于飛變’性之後第一部主演的、即將與觀眾見面的作品，圈內外關注電影的人都很關心她在劇中的表現，而非僅僅是編劇水準。
雖然鳳于飛演技不錯，可是從男變女，表演的改變不僅僅是生理構造上的，它還涉及到許多更深層次的東西，而這些無一不對角色的塑造產生巨大的影響。
參加一次電影節，要準備和應酬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因此鳳于飛和程奇千不得不提前兩天趕到康城。
作為為數不多的、可以讓電影節主席親自到機場接機的三大電影節非嫡系導演，程奇千一行人出了機場后自然沒能逃離全球媒體的跟蹤。從坐上主辦方準備的車子開始，兩人就被媒體一路跟拍個不停。
為了維繫人脈和渠道，明星、導演、製片人每年需要跑好多人情飯局，鳳于飛已經儘可能不出席了，但必要的酒會有時候仍是無法避免。
這天晚上，鳳于飛和程奇千剛剛結束與海外片商的會談回到酒店，才發現穆子揚已經早早站在她房間門口等候了。
“你這是？”鳳于飛估計是這一天下來西餐吃多了，腦子運轉速度有點慢。
“我來參加電影節，所以過來跟你打聲招呼啊！”穆子揚笑得兩眼晶亮，那樣溫和卻堅定的他令鳳于飛感覺到無從下手，不知該如何回應。
打招呼發個微信留言不就完了么？為什麼非得跑到房間門口等呢？
穆子揚都想好後面的託詞了，結果鳳于飛戰鬥力崩了，準備的那些根本沒用上。
和專混國內電影節的李沐晴不同，鳳于飛只參加過一屆華語電影節，還空手而歸了。為此她被許多人針對，回來之後網上罵聲一片。機緣巧合之下，程奇千把她帶到了國際電影節上，此後出席的次數越來越多，所以現在很多網友都笑成她看不起國內的電影節，非國際的不混了。
其實華語電影的大熊貓獎還是很有水平的，只是電影節三年才舉辦一屆，一路走過來她要麼作品沒入圍，要麼不是主演，剩下的就是在拍戲，出道至今都無緣參加一次，可以算得上是巨大的遺憾了。
鳳于飛自《霸王別姬》和《鐵達尼號》之後，在國際上聲名大噪，在影壇的地位也一升再升，而今的她已經有資格一個人走開幕式紅毯了。
得知此事的穆子揚恨不得把當初制定這些“潛’規則”的人拉出來打一頓。誰啊那麼討厭，抹殺了他和女神攜手走國際紅毯的機會！
明知道穆子揚賊心不死，可鳳于飛該使的招都使了，短暫地清凈過後，現在反而被他纏得更死了，真是作孽呀。
開幕式的前一天鳳于飛打扮好出門，只見穆子揚和程奇千兩個人都敲着二郎腿在房間裏坐着看手機，那神情和姿勢，真像兩父子。
“早！”穆子揚聽到了鳳于飛的腳步聲，抬頭把目光從手機轉移到她身上。
穆子揚一臉陽光燦爛地笑着，他還想繼續往下說些什麼，被程奇千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也不惱，調皮地扮了個鬼臉，大大方方地起身請鳳于飛入座。
“早！”鳳于飛走到兩人跟前和程奇千打招呼，微微點頭看了穆子揚一眼並沒有坐下去。程奇千起身整理好西裝，上車后吩咐助理和其他人核對今明兩天的行程。
參加過無數次電影節的程奇千對各大活動流程都門兒清，不僅把時間和事項都安排好了，而且還很體貼地減少了鳳于飛很多的工作量，讓她有足夠的時間準備和休息。
鳳于飛英文很好，但接待和應酬都是程奇千主動承擔，可即使只在一旁陪同，但穿着高跟鞋這樣站一天下來還是很累人。
不管從事什麼行業，做什麼工作，到最後拼的都是體能和素質啊！
“累了一早上了，咱們先休息一下吧！等會兒休息好了，我帶你去吃飯！”程奇千和老總單獨細聊去了，穆子揚和鳳于飛與劇組分別走到大街外面。
陪着鳳于飛漫步在異國的街頭，呼吸着法國小鎮浪漫而自由的空氣，穆大少興緻很高，雀躍非常。
“嗯！”鳳于飛和他在街角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她脫了鞋子，白皙的小手不停揉着酸痛的腳丫。
穿着高跟鞋長時間站着工作，這種折磨她已經很久沒體驗過了。
為什麼男的就不用穿高跟鞋呢？她在心裏吐槽道。
“我幫你吧！我有學過的哦！”穆子揚說的很漫不經心，但鳳于飛抬頭，眼睛的餘光卻看見了他掩飾得很好的心疼的目光。
被鳳于飛抓到了，他也不躲閃，就這麼皺着劍眉看她。
被這樣熱烈而毫無掩飾的目光注視，鳳于飛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得到鳳于飛同意后，穆子揚把她身子擺過來正對自己，然後小心地提起她的一雙長腿，把鳳于飛白皙的小腿放到了他的大腿上。
為了避免走光，鳳于飛兩隻手交疊地放在自己大腿上把裙子壓住，穆子揚一雙大手覆在她白嫩的小腳上，掌心和腳接觸的部分熱得發燙，令她不自禁地想把腳抽回來。
和周亞文拍戲的時候，兩個人的肢體接觸比現在還親密，但鳳于飛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但現在她的腳被穆子揚握着，鳳于飛只能強壓下心裏的不適和羞澀，任由穆子揚擺佈。希望一切如他所言，有學過，能幫她緩解下腳部的疲勞和酸痛吧！
“怎麼樣？有沒有舒服一點？”穆子揚滾燙的手按壓得很用力，鳳于飛的腳有些疼，又有些麻，但麻酸過後，那種發酸的刺痛感卻減輕了好多。
“嗯！還行！我忍得住，你可以大點力。”鳳于飛瞄了穆子揚一眼，看到他捧着她的腳小心翼翼的樣子提議道。
“好！”穆子揚握着她的小腳低頭用力按摩，鳳于飛看到他耳朵最外圈的輪廓都變紅了，聯想起自己剛剛說的話，她忍不住在心裏啐了一口。
似乎有些用詞不當，不過她剛剛說的也沒有錯啊，穆子揚只是害羞而已，是她自己想多了！
嗯！是這樣的。
穆子揚畢竟是個少年，她得穩住，別浪。
人最開心的時候莫過於忙碌過後狠狠犒勞自己一頓，而且是坐在觀景很好的位置，吹着海風，一邊吃飯，一邊可以看到街上穿流的人群，心情和視野一眼開闊美麗。
遊走在這座乾淨浪漫的小城，鳳于飛的心感覺到安全而充實，也許是那一次的經歷給了她太過美好的回憶所致。
人生就像一場長途旅行，沿途會經過很多個站，每個站點總有人上車，也總有人離去。而今她又回到了這裏，一切都沒有變化，只是身邊換了個人……
“穆子揚，你今年多大了。”看着窗外的風景，沒有來由地，鳳于飛忽然問道。
“已經到了可以領證的年紀了，怎麼了？難道你考慮好，要嫁給我了么？”穆子揚還是那麼輕浮油滑，一點都沒變。
“我只是在想，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在幹嘛。”對付他的這種不正經，鳳于飛應對他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接話。
鳳于飛用手機拍了張風景照片，低下頭看着屏幕，輕輕地換了口氣。
“那還用說嗎，你當然是出現在這裏，準備着上台領獎了。”穆子揚笑道。
是啊！她22歲的時候不正是和游鴻章一起帶着《霸王別姬》來康城參加電影節么。
“原來都過去這麼久了。”她喃道。
“所以說：時不我待，師姐要嫁人要趕緊啊！像我這麼優秀的男人可是越來越少了呢。”穆子揚靠着椅子愜意地說道。
不管是明星還是演員，工作之後許多時間都不是自己的。圈子就這麼大，明星們一直在這裏頭打轉，能遇見的人來來回回也就那些，而且圈外大部分人接受不來圈內人的工作形式，所以明星們大多都只能找明星、商人結婚。
不是沒有別的想法，而是沒有別的選擇。
人的年紀到了某個時候，世界都會逼着你做決定的。
時光晃晃悠悠地走着，鳳于飛即將再一次走到三十歲的路口，就是不知道她在這個路口會遇到什麼樣的風景。
和穆子揚走在回酒店的路上，鳳于飛遇到了一個似乎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繁華的街道在兩人對視的那一秒變得安靜，午後海風徐徐地吹着，好像那年一起受訓的夏天，兩個少年曾如此平靜地互望過彼此。
“凍凍哥！”穆子揚和他什麼時候變那麼熟了，打起招呼這麼自然。
穆子揚和安子崬握手，親切地撞了下肩膀。鳳于飛把垂落的髮絲攏到耳後，小步走到安子崬對面，大方地和他問好。
鳳于飛這段時間閉關拍攝寫作，她還不知道游鴻章的電影《百鳥朝鳳》也入圍了康城的主競賽單元。
他鄉遇故知，本就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安子崬主動約兩個人一起喝咖啡，穆子揚欣然同意，鳳于飛望着安子崬微笑的臉龐，也點頭應下。
穆子揚還是那麼風趣幽默，還是那麼壕，在包場的咖啡廳里能把溫文爾雅的安子崬聊得很嗨，鳳于飛很羨慕像他那樣陽光而有感染力的人。
看着安子崬興緻勃勃地和穆子揚對話，見他不時還笑出了聲音，鳳于飛忽然覺得眼前的安子崬像是一個自己喜歡了很久的老朋友，而不是曾經的戀人。
情人最後淪為朋友，不應該是件很悲哀的事情么？
但此時的她只感覺到了溫暖和釋懷。
曾經愛過的人一如既往地優秀，至少證明她眼光不錯，不是么？
穆子揚和安子崬閑聊，餘光不時看着坐在一旁安靜發獃的鳳于飛。角落裏的她像個合格的聽眾，遇到認可的話題會點頭附和，傾聽的時候嘴角掛着微笑，就這麼靜靜地待在那裏，像只曬着太陽的懶洋洋的貓咪。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清澈，穆子揚看了好久都沒有發現清淺背後的火花與星光。
是隱藏太好，還是真的不愛了呢？
與其猜測，穆子揚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是真的不愛了吧！
聽說她寫了好多歌，沈蔚然的新專輯出來之後，穆子揚第一時間買了數字版的CD，一首不落地聽了遍，越聽就越心疼，越心疼就越想保護她。
那樣乾淨美好的人不應該承受那麼多的痛苦和非議，穆子揚希望自己可以像顆大樹一樣站在鳳于飛身邊，替她遮風擋雨，給她依靠和力量，即使那個人很多時候強悍得不需要任何人幫助。
他有問過沈蔚然她的過往和故事，他也有跟安子崬請教過該怎麼走進她，甚至還做了許多他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當一個人遇到一個令你奮不顧身的人的時候，也許連他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吧！
鳳于飛還沒同意和他在一起，他卻已經迫不及待地謀划他們的以後了。
他們說的話他信，但他未必會照做，因為他比安子崬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