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砍柴少年
巍巍靈山,雲蹤飄渺,乃是凡人界有名的修真之地。
靈山腳下方圓千里,皆為修真地界。
千里之內,雲霧繚繞,有如仙境一般,相傳這雲霧便是修仙者必不可少的靈氣。因此山靈氣濃郁,故稱為靈山。
常有凡人想踏入這仙家地界,嘗一嘗靈氣的味道,想沾些仙氣回來。
靈山地界西去百餘里,靈山地界西去百餘里,有一座大鎮,原來的名字早被人忘記了,現在人皆稱之為“靈西鎮”,鎮上也有幾萬戶人家,這裏便是距靈山最近的凡人居住地了。
靈山鎮向東三里左右,向東三里左右,有一座靈西村,村裡幾百戶人家,卻漁耕樵讀俱全。村裡最火的生意是村口那家靈西客棧,常有遠方來客到此遙望靈山,這靈西客棧便常常住滿。偶有客人無處可住,便在村裡尋戶人家借宿一晚。
村中居民極為樸實,稱得上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哪幾戶人家打漁,哪幾戶人家砍柴都是固定的,大都是子從父業,沒有人會眼紅別人的行當賺錢。若有打漁的想要改行砍柴,先要和砍柴的這幾家打好招呼,說明自己的原因,徵求人家的同意方可。
村裡砍柴的樵夫共有四戶,住在村東的兩戶叫王斧頭和李大刀,他倆已被村裡人忘了本名,他二人的父輩就叫王斧頭和李大刀,將來他們的兒子也會叫王斧頭和李大刀。不過現在,由於父輩仍在從業,這兩個孩子只能委屈一點,被人叫做王小斧頭和李小刀。
現在,這兩個孩子正腰纏麻繩,肩背刀斧,準備到村東的小山上砍柴去。
王小斧頭其實有名字,叫王陣;王陣出生時,王斧頭說看見了屋子裏有異彩出現,隱約就像書中所寫的八卦模樣,於是便給兒子起名叫王陣。李小刀也有名字,叫李換。李大刀說過,砍柴和打仗不一樣,要挑好砍的下手,砍不動就換一處,所以給兒子起名叫李換。
這兩個孩子總是搭伴而行,王陣十一歲,李換十二歲,村裏的孩子都不嬌氣,所以總能玩到一塊去。
這天,六月初五,王陣和李換又出發了。
走到村口,李換抬手一指,對王陣說:“小斧頭,你看客棧門口那人。”王陣抬眼一看,客棧門口站着一個老頭,鬚髮皆白,卻滿面紅光,臉上一個皺紋都沒有。老頭似乎聽到李換說話聲,也向他們二人看過來。李換趕緊低下頭,小聲嘀咕道:“小斧頭,你說他會不會是神仙呀?”王陣道:“我看也像。回頭讓劉半仙來看看。”“半仙個屁,連山都上不去。”王陣噗嗤一樂:“對,以後就叫他半仙個屁。”
他倆說的劉半仙,其實是村裏的一個光棍,大號叫劉能。本來劉能是訂了親的,可相親那天神神叨叨,頂着黃紙糊的大帽子就去了老丈人家,還說什麼自己是仙童轉世,非讓女方家裏陪送兩畝水田,才肯成親。後來被人家轟了出來,從這以後,再也沒有誰家閨女給他了。
去年劉半仙又抽了一次風,和村頭客棧的老闆娘打賭,說自己能越過靈山腳下的仙家地界,若是贏了便讓老闆娘給自己介紹一門親事。結果劉半仙一去不復返,大家都以為他會不來了,今年年初劉半仙卻悄然出現,聲稱自己在靈山上學了半年的法術,因為惦記媳婦才回來的。回來的時候靈山掌門百般挽留,還送了他一件禮物。然後劉半仙從懷裏掏出一張黃紙,十分麻利地疊了一頂帽子,戴在頭上。然後大吼一聲:“我便是除魔降妖保衛靈西村的‘黃冠道人’”。村人見他如此癲狂,便一鬨而散了。打賭一事也不了了之。
據知情人吐露,劉半仙陷入一個大陣裏面,這個大陣可了不得,在裏面的人永遠找不到出來的路。而且不知時光變遷,只能等佈陣的人救他出來。
王陣與李換一路聊着村裏的樂事,半個時辰便到了他們砍柴的去處。
小山不高,百十米左右,山裡林木茂密,卻沒什麼野獸。有人說,野獸都喜歡靈氣,都搬到靈山地界去了。
卸下隨身攜帶的水壺乾糧麻繩,二人拿着刀斧便開始砍柴。和往常一樣,王陣只跟在李換後面走,李換遇見小的枯木才砍,李換不砍的大枯木王陣就砍。兩個孩子年紀雖小,砍柴這活卻從七歲就開始了,也算是世家子弟,祖傳的手藝。
只見李換手起刀落,幾下便劈下一根粗枝,一會功夫,地上就攏了一堆。再看王陣,一棵樹還沒砍完。待到李換已歇了半響,王陣這棵小腿粗細的樹才緩緩倒下。這時,李換站起來,懶洋洋地修理粗枝,截成尺余長的燒柴。王陣絲毫不停歇,又在那倒下的樹上掄起了斧頭,斧落處木屑橫飛,雖然年紀尚小氣力有限,但王陣砍得極准,劈開一條縫隙便找根木條塞在裏面,再拔出斧頭繼續沿着縫隙劈砍,終於“咔嚓”一聲,這棵樹才豎著被劈作兩半。這時,李換便在旁吃着乾糧等着王陣,半個時辰后,王陣終於將這根木頭都截成了合用的燒柴,這才坐到李換身邊。
王陣左手摩挲着脖子上帶的一個墜子,這墜子非金非石,聽王斧頭講,王陣出生那天這墜子穿透屋頂,直接掉在了他家的灶台上,將鍋蓋鐵鍋都砸了一個洞,王斧頭在灶坑裏揀出了它,覺得稀奇,便找根紅繩,給王陣掛在了脖子上。王陣從小便戴着這墜子,沒事的時候就用手摩挲,十多年來,已磨得甚為光滑。
李換問王陣:“小斧頭,我就不明白,你爹怎麼總讓你砍這笨重的大樹。看我,早就劈完了。”王陣喝了一口水說:“我爹說了,這樣的柴火好賣。比你那樹枝經燒。”李換氣喘吁吁喝口水道:“那倒是,不過一捆樹枝也是十五文,一捆木柴也是十五文。”王陣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了。”
兩個孩子吃完乾糧,已是正午時分,他們將柴火用繩索捆好,背在肩上,便向回走。
砍柴這活,來時輕輕鬆鬆,回去可就累了。俗話說:不怕擔重,就怕路遠。三里多路,兩個孩子背着柴火,頂着六月的太陽,走一段就要在陰涼處歇上一歇。到得村頭,已走了一個時辰。
王陣嘟噥道:“天可真夠熱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那老神仙了。”李換道:“哪會有什麼神仙,神仙哪會到咱們這裏來。”王陣看了看日頭,道:“快走吧,把柴火送回家,還要去馬先生那裏念書。”李換道:“來得及,馬先生還睡午覺呢。”
馬先生是村裡唯一一個私塾先生,村裏的孩子大都會在他那學上一年半載,就為認幾個字。家境不好的馬先生也不收學費,都是鄉里鄉親的,逢年過節送幾條魚,平時幫忙挑幾擔水也就是了。王陣隔幾天就會多劈些柴火,給馬先生預備着。
王陣扛着柴火進了自家院子,發現今天有些異樣。平日裏爹爹都會站在門口等他回來,今日卻不見。放下柴火進屋,王陣發現內屋裏多了個人,和爹爹坐在正屋唯一的兩把椅子上喝茶的那人,正是他和李換在村頭客棧遇見的“老神仙”。
王斧頭見王陣回來,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擺擺手讓王陣近前來,然後對那“老神仙”道:“這是犬子,叫王陣。”那“老神仙”對王陣微笑點頭,王斧頭又道:“這位段老先生,是來咱家投宿的。”
王陣以前也見過投宿的客人,便給這“老神仙”問了聲好。然後王陣想了一下問道:“老先生,你可是……神仙?”
“老神仙”哈哈一笑,便轉頭看王斧頭,王斧頭訕笑道:“我們父子倆真是沒見識了,也沒見過神仙什麼樣子,也難怪這孩子和我問一樣的問題。”
王斧頭接着對王陣道:“老先生不是神仙,不過,他的兒子可是神仙。”
老先生道:“犬子當年給老朽一粒丹藥,我才得以鶴髮童顏,今年老朽已近耄耋之年了,還是身體康健,無病無痛。”
王陣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他長這麼大隻是聽說有神仙,這是他距離神仙最近的一次,雖然未曾親眼所見,畢竟活生生的神仙的老子就在眼前。頓時來了一句:“那你多吃幾粒,豈不是長生不老了?”
老先生笑道:“聽我那兒子說,這丹藥凡人吃多了是不行的。自他離家修仙,我也只在二十年前見過他一次。有生之年,能再見一次,老朽就已知足了,呵呵。”
原來,段老先生的兒子便在這靈山中修仙,前幾日托同門捎信至家中,並將老先生接至靈山附近,想在六月初六這天與老父見上一面,然後便斬斷這最後一絲塵緣,專心修鍊。
“家裏若有個修仙之人,好處雖可見,但陰陽相隔也是遲早的事啊。”老先生慨嘆道。聽到老人發此感慨,王斧頭不知說些什麼。倒是王陣來了一句:“若不修仙,不也是陰陰相隔了。”一聽此語,老先生一怔。王斧頭斥道:“莫胡說,快去讀書。”
聽清了前因後果,王陣才想起要去馬先生處念書,便拿上書本匆匆忙忙跑出去了。
王陣一出去,段老先生便對王斧頭道:“我觀此子語出不俗,料想將來定非普通人物。”王斧頭道:“鄉野小子,亂說罷了,老先生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