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童養夫
可是在傍晚時分,蜷縮在稻草堆上的林言歡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卻聽見了她的那位童養夫和另一個女人的對話聲。
“老闆,你看這小妮子長得那麼好看的,怎麼也得要有一百兩銀子才行。”最先開口的是她在熟悉不過的童養夫。
“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朝廷查得嚴,要不是張媽媽看着這小妮子的模樣實在長得好,怕是連這八十兩銀子都沒有。”說話的女人嗓音帶着幾分尖利,就連那抹得過濃的香粉味都熏得她鼻間直發癢。
“行吧,不過記得將那銀子給我換成銀票。”這八十兩雖比一百兩少了二十兩,可也好比勝過沒有。
“諾,你點點這夠不夠。”自稱為張媽媽的女人將早已準備好的銀票遞過去,隨即再三打量那張即便滿臉抹了灰也不掩其秀麗的小臉時,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貪婪之色。
“夠了夠了。”張子言收到那幾張銀票后瞬間喜上眉梢,果然不枉費他千里迢迢的帶上那個累贅。
“子言哥哥你是要丟下安然了嗎。”可就在他準備喜滋滋的帶上錢離開時,冷不防一隻瘦可見骨的手攥着他的腿不放,低頭對上的則是那雙眼眶蓄淚的小臉。
即便事實已經擺在了她的眼前,可若是沒有親耳聽見,她仍是不願相信她會被自己的童養夫以八十兩銀子賣給了其他人。
“可是子言哥哥不是說過會一直照顧安然,並且永遠都不會丟下安然,還說以後你就是安然唯一的親人嗎。”最後一句,因着過度的哽咽而說得含糊不清。
“呸,要不是老子看你這張臉還有點用,誰願意帶上你這個累贅。”唇邊噙着一抹冷笑的張子言半蹲下來,用手拍了拍她的臉,似乎在嘲弄她的愚蠢。
“可我爹爹說………”說過你以後會娶我,並會照顧我一輩子的。
“嘖,當初小爺要不是看你家有錢,否則誰願意搭理你這個連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屁孩,既然那個老不死的玩意都死了,小爺憑什麼還要繼續帶上你這個拖油瓶。”他千里迢迢的帶人來到江南,不過就是為了買個好價錢,否則早半路扔了。
“還有放開小爺,小爺現在看着你的這張臉就嫌晦氣,不過你這一次還得要感謝小爺給你找了個日後能吃香喝辣的地方。”張子言說話時,還朝地啐了一口濃痰,顯然就跟在看什麼髒東西一樣。
“還有張媽媽,貨已經在這裏了,那我就先走了。”
“子言哥哥,你說過不會扔下我的。”即便他的話已經說得那麼明了,可她仍是想要自欺欺人的抱着他的腿不放。
“滾開,誰踏馬認識你這該死的掃把星。”
而十歲那一年,應該是她這一生最不願回想起的傷疤。
同時在十六歲那年,已經在花樓里待了六年之久的林言歡也是到了接客之時。
隨着那日落西山,天際邊的最後一抹玫紅散去,銀輝色月光灑滿大地時。
今夜身着一襲錦帳芙蓉牡丹朱紅雲霧綃,額貼牡丹鈿,眼梢處勾勒了一抹金色眼線的林言歡抿着那繪了青花唇瓣妝的唇,正不安的抱着一把琵琶往那人聲鼎沸的高台上走去,只因今夜便是拍賣她初次之夜。
而她也在賭,賭今晚上是否能尋到一個能帶她脫離苦海,並能被她掌控在手心之人。
可還未等她去往那高台時,人卻先一步被一雙藏匿在暗中的手給摟住了腰,並拖着她往那無邊的深淵之處而去。
隨着那扇門被關閉的一刻,也徹底切斷了她和外界的唯一一條聯繫。
當她想要大聲呼救時,那隻手的主人先一步察覺到了她的意圖並捂住了她的嘴,或是哪怕她對着那人又踢又掐,那人仍是沒有鬆開手,反倒是那桎梏着她腰肢的力度越發的重,甚至她能感受到身後男人越發滾燙的呼吸。
即便她沒有吃過豬肉,可長期身處在豬肉攤上,又怎不知豬肉長什麼模樣。
正當她打算張嘴咬上男人時,”忽地,門外傳來了張媽媽小心翼翼的敲門聲。
“爺,不知您可否要換位姑娘。”
“不了,今夜就她了。”自從身後人出聲后,林言歡這才發現,那人不是青年,應該還屬於少年人才對,就連那嗓音都還處於變聲期中的沙啞。
門外的張媽媽見裏頭人意已決,並不好再多說什麼,反倒是有些心疼今夜的搖錢樹得要被糟蹋了。
屋內的燈火也在此時亮了起來,而她也在這時看見了挾持住她之人的長相。
只見身後少年眉飛入鬢,高鼻深目,膚色白凈得透着如玉的質感,唇瓣嫣紅得宛如抹了海棠脂膏,一雙狹長的狐狸眼中似笑非笑,左額上還有一塊如拇指大小,形如梅花的胎記。
“美人現在怎的不掙扎了,難不成是被本公子的美相所惑。”隨着他的話落,她聽見了衣帛被撕碎的清脆聲,而她也被放在那張紅木雕花大床。
“自是公子模樣生得過俊,以至於令奴忍不住失了神。”林言歡的余眼掃到少年手上佩戴的白玉扳指時,心下也漸活絡開來。
先前她想的不就是尋一有身份地位的男子嗎,而此時不正是打了瞌睡正好有人送來枕頭。
而在她的話方落時,那掛在梨花銅鉤上的肉紅綠水秋波帷幔也被放了下來,似要遮掩內里的無限春光綿綿。
可這觸感並不如相信中美好,反倒是疼,她能感覺到身體被巨獸撕扯成兩半的疼,眼角的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滴落,染了鳳仙花的指甲則攥着身下錦被不放。
“若是疼便喚出聲來。”晏謝沉也是初次,此時同樣難受得緊。
林言歡並未多言,而是吻上了少年的那方薄唇,甚至更帶着極致的討好。
而今夜本是尋芳館——憐玉姑娘開花苞之夜,又不知引來了多少慕名前來者,其中二樓處,一名抱着一大堆銀票前來的梅子青長衫少年則焦急不安的往台上看去,生怕那人出來了他沒有發現。
可是隨着今夜的姑娘一個個被競爭拍下,唯不見那位一直被藏着掖着的憐玉姑娘,連帶着那少年的心也漸沉下谷底,生怕她會出了什麼意外。
等那月影雲層,雞鳴破曉,湖面因着晨曦折射而漸散那層朦朧白紗時。
那方窺探了一夜春色無痕的帷幔方才被掀開,藏在內里的栗子香與花香爭先恐後的湧出,也露出了內里的yin靡一片。
現如今還是六皇子的晏謝沉在起身離開時,他的腰身冷不防被人從身後抱住,而後撞入他眼中的是那一雙如水霧氤氳的桃花眼,那人的眼梢處還帶着即便一夜過後都未曾消逝半分的殘紅,雪白的肌膚上則落滿了由他親手栽種的紅梅。
“你帶我走好不好。”許是因着昨夜的輕吟居多,連着她的嗓音都染上了嘶啞。
“想要本公子帶你走,可你有什麼用。”晏謝沉看着這抱着他腰,哭得眼眶與鼻尖泛紅的女子時,卻莫名的多帶了幾分耐性。
“我什麼都可以做的,只要你能帶我走。”聽到他沒有一口回絕後,林言歡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見着少年許久都沒有推開她后,逐漸大着膽子湊了上去親吻着她的喉結,一隻手則像條軟弱無力的菟絲花攀上他的肩,就像是一隻在乖巧不過的小奶貓。
“呵,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嗎。”許是那麼一個舉動取悅到了宴謝沉,這一次的他倒是不急得那麼快離開了,而他的手就像是一條冰冷無質感,並吐着蛇信子的毒蛇朝着獵物露出了獠牙。
何況這人的模樣確實生得頗合他胃口,甚至就連這膽子都大得異於常人。
“奴不知道,奴只知道奴日後會是公子的人,更會是公子養在身旁的一條狗便足矣。”何況能讓張媽媽那麼諂媚討好的一個人,想來也不會是那等等閑之輩。
“你的膽子倒是大。”低低的笑聲從少年唇中溢出,顯然心情極好的模樣,就連那雙手都在撫摸着她的發。
身體像片浮萍一樣重新倒在床上的林言歡看着身上的少年時,即便內心在恐懼也仍是大着膽子伸手撫摸着男人的臉,並知道如何能最大程度的取悅他。
“奴的膽子若是不大些,又豈能得公子的憐惜。”她知道,她這一次賭對了,眼前的少年比起之前的那些蠢貨們更有錢有勢。
等那整日的荒唐過後,連帶着張媽媽進來看她的眼神都帶上了几絲諂媚,亦連這嘴裏都不在張嘴閉嘴罵她‘賤丫頭’‘賠錢貨’而是喚上了‘小姐’你說可笑不可笑。
她原以為那個少年會馬上帶她走的,可是他沒有,反倒是財大氣粗的包了她一年,從之前的一月一次到半月一次,最後更是連歇在她屋裏兩月之久,直到她十七歲時才將其贖走。
甚至為她贖身的時候,明確的告訴她,他的身邊不養廢人,后又被帶到長安當成外室養在外頭一年之久,直到十八歲那年以男裝示人,更藉著他的手一步步的攀爬上令人羨慕的頂端。
可她也深知,即便她爬得再高,也像是那孫悟空飛不過如來佛的五指山一樣。
而她也在那時知道那少年是誰了,當今的六皇子,生母是已逝的麗妃,現被皇后養在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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