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畢克斯比總是耐心細緻地指導馬克·吐溫領航,手把手地教他掌握業務技能。馬克·吐溫衷心地感激這位恩師的親切教誨,終生不忘。

在聖路易斯和新奧爾良之間有五百個淺灘,每一處急流和渡口的水深,馬克·吐溫都必須記住才行。

他得摸清河上的一些極細微的示警的兆頭,使一艘載客五百名、價值二十五萬美元的輪船避開危險。

比如:水面上的斜紋標誌着此處有致命的陡峭暗礁,而這種波紋,與無害的小圓礁的波紋異常相似;不久即將成為禍害的新礁上面有扇形波紋;有沉船的地方,水面出現漣漪;水花鼎沸,表示航道正在改變;還有沙洲淺灘崛起,露出水面成為島嶼等等。

他還必須在整個一千二百英里沿線尋找陸地上的標誌,作為領航掌艙的依據,比如,枯樹和奇形怪狀的小山頭等等,而且每次航行必須拋棄舊的一套,另覓新的標誌,因為沿河的沖積岸經常崩塌,使河岸線隨時改變,那些地方的沙洲總是變幻無常的。

領航員的真正過硬本領,的確必須“上知天文,下曉地理”。

一切天上地下和水面的標誌,在他這個領航掌舵人的眼裏,都是生命攸關的。

落日時的紅霞預示第二天的氣象與風光,漂浮的木料是大河漲水的先兆,淤岸顯露,說明河水正在降落。

夜裏有霧,更是凶上加險。在往來頻繁的河面上,有不點燈的木排,運煤的駁船,運貨的敞艙船,方頭的躉船,夾雜在漂浮的木料當中,黑夜裏是一點也分辨不出來的。

馬克·吐溫根據測水員的報告,領航駕駛輪船通過一段一段險惡的水面。

測水員報告水位,如果六英尺見底,輪船就得準備擱淺。他認真聽取測報,宣佈三噚,則是安全界限,兩噚,即十二英尺,也還是安全水位,再往下,就有危險。

測水員高聲喊道:“測標三噚!測標三噚!二又四分之三!一又二分之一!一又四分之三!測標兩噚!八英尺半!八英尺!七英尺半!”

輪船航行,有緊張的時刻,也有風險。儘管領航員練就一雙夜貓般的眼睛,心裏牢記着種種變化的細節,輪船的壽命還是不長。

有的輪船由於船體被沉船殘以及岩石或陡礁劃破而沉沒,有的在大霧或暴風雨中撞裂,還有不少輪船毀於爆炸。

密西西比河上的船隻失事,經常發生在孟菲斯附近那段不可捉摸的航道上。僅在一處,即可以望得見海特島上的農舍那個地點,就有二十九條船在此遇難。

然而,在馬克·吐溫領航過的大輪船,比如,《可各脫》號,《羅鳥》號,《賓夕法尼亞》號,《拉西》號和《柴爾德》號等,也有逍遙快活的時候。

漂亮的女人們穿着帶裙環的裙子,拎着網格提包,在戴禮帽的男士們的陪同下,在甲板上漫步聊天,或者在五光十色的吊燈裝飾得金碧輝煌的客廳里,翩翩起舞。

在那煙霧騰騰的酒吧間裏,兇惡的賭棍和闊綽的種植園主坐在一起打撲克。

坐在統艙里的普通乘客,攜帶妻子兒女,塞滿了下層艙位。

其中有不少人還帶着馬匹和四輪車,準備為正在開拓的西部地區而長途跋涉。

黑人司爐工,甲板水手和打雜的聚集在前甲板上。

夜間他們就在火矩吊籃的照耀下放聲歌唱,比如,黑人聖歌和熟悉的搬運號子《最後一袋》。

每一艘輪船都滿載着擁擠喧嘩的人們,滿載着各種各樣的貨物。

當時鐵路線還沒有伸展到密西西比河流域,因此,大量值錢的貨物,如棉花、煙草、大麻、食糖和工具等,都靠船舶往返運輸。

在這條河上航行的,有象《司各脫》號這類的蒸汽機船,船上有排以木頭為燃料的爐子,為八個巨大的鍋爐提供蒸汽。

馬克·吐溫站在輪船的中心,豪華的領航玻璃艙里,俯瞰腳下乘客們五光十色的休閑活動。

他現在是這座大型輪船的掌舵人,船員都用尊稱的字眼給他打招呼。

他感到自己象王子那樣神氣,於是,也就擺出一副王子的派頭,叨着雪茄。

領航室是至高無上的所在,出入於領航室的,都是些在航運界享有最高的聲望和權威的人物。

領航室的窗上掛着金色和紅色的帘子,發亮的痰孟擺在射程範圍以內,造價昂貴、精工鑲鑲的木製舵輪,高出人頭;擦得鋥亮的黃銅信號鈴把手閃閃發光。

領航室內相當寬敞,擺放着冬天取暖用的爐子,供領航員用的鋪着厚厚的皮墊的長椅,還有一把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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