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零三、冥中遷

六百零三、冥中遷

箭比聲快!這廂盛為一句“哎呀“還未落地,那箭矢業已然穿透了蕭將軍小腿,頓時血流如注!

“武夫最重身強!試想下半世若連行走都要有礙,是否還有顏面聽人尊一聲‘將軍’?”非樂又搭一箭、直指蕭將軍而去,“將軍此刻屹立不倒,只因我那箭只與了你皮肉之傷,你自還尚可逞強作勢。可若此箭再出,那便會直奔你膝而去--若將軍想要一知當年孫臏之苦,只管再作頑抗便是!”

“還有爾等北來之人,確是不必為了一素不相識之人捨命異鄉。不如爽快些交出我家念公子,爾等自可離去。”非樂這一番話說得尤其神閑氣定,一雙眼卻猶如鷹隼般狠辣蠻悍,投在哪處便讓人心生寒怯。

“哈哈!”恍若困獸的蕭將軍笑得豪邁,“你我皆是家臣,你當知那‘忠’字之重--只要公子安康,老夫死而無憾,遑論只是身殘體缺?”

“身殘體缺卻是無礙,然無用之感卻定是有礙!”非樂挑挑眉,“蕭將軍此刻不知、日後定知。一旦知曉便懂何為生不如死......且既然都是為了念公子安康,為何又要阻撓他祖親尋他回家?難道蕭將軍一個家臣對公子之心竟可賽過血脈之親?螳臂當車、李桃代僵此些機謀於此事、此時,可不適宜!”

在非樂與蕭將軍“你來我去”之間,盛為暗暗隱下了因驚怕而發出的冷汗。方才一晃之間他曾以為非樂是要“斗膽滅主”,而現時雖傷在他人,可還是免不去他震撼之意。

“非常跋扈!”盛為揣度着,“然二郎這兩端不着之人,既不可斥他、亦不可再縱他......至於蕭將軍,縱然要幫、亦不可光面堂皇!”

“不如你們將念公子尋出來給了二郎?!”盛為低聲向旁側的北人道,“或是與二郎道明了他在何處亦可,好讓二郎有的放矢!”

“二郎不知,非是我等硬要與蕭將軍同心,而是原本就不知那念公子是在何處,因此有心無力!”周邊兩三人紛紛回稟,“我等也是方才知道念公子原是與我們一處行了一路。”

“嗯?!”盛為訝異中掃見了他們幾乎還全是蒙面......“既如此,你等還是隨二郎沖將出去!”驟然間他大聲呼喝道,“且留他們繼續膠着爭執,互相拿二郎侄兒要挾鬥狠。他們要打個落花流水也罷,殺個片甲不留也好,既見不着侄兒,二郎不想再作逗留!”

“恕我等不見公子不能放行,二郎休要莽撞!”非命一聲勸解般的呵斥,“若萬一念公子在期間有傷,想來二郎也不好交待......”

“依二郎看,莫念在此只是蕭將軍的幌子罷了!也不知你這老匹夫究竟打的什麼主意!”盛為瞥一眼顏面上意味不明的蕭將軍,“嘖”了一聲又朝後揚揚手,“你等且隨二郎走。他們若要放箭,就讓二郎死在最先......二郎方才就已明過心志,保不得侄兒,至少得替半真不假兄長樣的劉赫保全了屬下!”

“那個誰!你要射那老匹夫的膝蓋就趕緊些,免得二郎邊走還邊要擔憂可會被傷。”盛為又衝著非樂一笑,“若你要殺二郎的,也是趕緊些!早些了斷了,大家清靜!”

“二郎豈敢!”非樂果然調轉箭頭直指盛為,“我等既說念公子在此就必是在此,二郎若再要混淆視聽,就休怪屬下無禮僭越!”

“預備!”非樂一聲令下,那兩儀的弓箭手在本就已十足的架勢上更添了幾分斗意......

“宵小豈敢!了不得同歸於盡罷了!盛家二郞還豈能受你一個家將要挾?”忽然一聲脆地彷佛琉璃之音由外傳來。其情之切、其意之急、其怒之盛--讓人聽得了就不免憂心那琉璃頃刻間就要被摧得粉碎!

“留清,我糾結了庄中所有人手、備下了火箭,他們要不放人,我就只管下令放箭拼殺,我們若要不死便先成婚做夫妻,之後再去尋到了這些人的家中,必要斬盡殺絕!”

“好!”已然聽得圈外人聲鼎沸的盛為既覺血脈噴張又似是要凝噎。謝酈心一待字閨中的高門女郎罔顧生死不論,更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私自許婚--這份情之厚重實難斗量。此刻他應是有千言萬語,然確是除卻一個“好”字能從喉間貫出,余他都是化作了磐石狠壓心田......

“謝女郎!此乃盛家家事,勿要橫加干涉!”尚賢的聲氣已遠在圍圈之外,原來他聽見動靜便已是投身而出。

“我帶的人......”謝酈心指指為數不多的垂伯舊部,“與你們一般,也是盛家人。且我是要嫁了二郎的,那便是來日的二郎娘子,如何就不得干涉家中之事了?”

“你若放人,便是化干戈為玉帛,你若不放,那便來戰罷!”謝酈心本就提到在手,這刻更是將刀尖指向了尚賢,“不用你手下留情,因你流不留情我都是打不過你。然又如何?我照打不誤!”

尚賢一眼掠過去,果然是庄中的北人、南人已悉數到場,也果然他們十之八九持有火箭、火弩......“看似有以卵擊石之勇,實則依仗的不過是我等不敢當真傷她之懼!”尚賢無名火大,打定了主意“擒賊擒王”、要在剎那間將謝酈心制服。如此這般,既可挫她之勇,又可奪了二郎之聲,附加上再能以此裹挾一二......

“如此,謝女郎......屬下便要得罪了!不如你我先來打鬥一番,也免得誤傷了旁人性命!”尚賢不拔劍、不張弓,只攤開雙臂,示意謝酈心來攻!

“盛為!他要是殺了我,你一定要將他大卸八塊扔去林中餵了野獸!”謝酈心用勁呼喊着,臉色比素日裏更是潔白,雙唇比往昔中愈顯殷紅,“若你也死了,我們便化了鬼來捉他!”

“謝女郎多慮了!”尚賢好笑她明明怕得要“死”卻還強充堅朗,輕削之意滿溢而出,“在下雖佩服謝女郎有無謀之勇,然為女郎與二郎安然計、卻不得縱容!”

“來啊!那來擒我呀!你當我會乖乖讓你擒住?”謝酈心自額頭、鬢間淌下的急汗化作道道溪流、衝去了胭脂金粉,可她毫分不顧,“難說難道我寧願死也不願讓你擒住呢?可要來一試?”

“謝女郎莫要理他,只管下令放箭,讓我等與他們好生廝殺一場!”侍立在謝酈心身後的九郎早已不耐,此刻之他已是不想再論緣由,只想以“戰”來去一去心中積攢已久且不得宣洩的苟且怨憤。

“這位不南不北之人,果然是於誰都不存善,無有半點好生之心。”尚賢眼尾掃過九郎,絲毫不掩鄙夷,“劉赫城府深厚,竟看不破肯拋家舍親之人定有寡情無義的秉性么?!他殫精竭慮奪來的天下,來日難免會遭他算謀......”

“嘟!妄人休得離間!”九郎面紅耳赤,因懼怕此話會傳至劉赫那處而當真激怒難按,“擇明君而侍,何分南北?陛下許我前程,我為何要拒?為何我定要一世做個唯諾庶子、守了所謂規矩才是正道?還是閣下自以為所道皆是真理?”

“且閣下雖侍奉盛家,就定是南人么?若是南人,何以不敬謝門閥之女?何以要為難本家二郎?可有天地君臣之道?可尊了主奴有別之禮?”

“好一個蟬翼為重,千鈞為輕!然!無用!””尚賢訕笑着就往謝酈心的刀尖撲去、看似是要自戕......謝酈猝不能防之下心低呼一聲、連連後退,可驀地手上一輕--刀已脫手、臂已被擒!

“放箭!”九郎見勢正好嘶吼而出,“先射死了這眾阻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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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斜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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